这么讨厌的人怎么才能让他记住教训呢?
宋迢迢已经不哭了,但眼睛还是红红的,扯了扯杜虞骋的袖子,唤道:“哥哥。”声音里透着委屈。
杜虞骋回过神,安抚的递过去一个眼神。
宋迢迢被安抚住了,对于宋迢迢的小身板来说,高她很多的哥哥即使身板不是那么壮实,像小山一样,但是只是站在她身旁就能让她感到有靠山的心安。
杜虞骋问袁氏道:“娘,我们什么时候走?”
每一次来杜家走亲戚时,他们总是计算着时间来应付。
“快了快了,等等你爹。”袁氏捏了捏眉心回答道,她有些无力,没有办法做什么,即使与杜家分家了,但杜家老爷子还健在,有些东西是怎么也割不断的,就像毛线一样,缠来缠去,最终将人傅住。
正说着,夕阳西下映出的天色中,杜父黑着脸走了过来,刚刚袁氏出去时,他想跟着一起出来,结果被他爹拦住了,还说什么小打小闹不必管的太多,一同留下的还有杜家的长孙杜楚文,起先他没有在意,可渐渐的他察觉出来不对劲。
直到绕了一个大圈子的杜家老爷子终于说出“让楚文跟着你去城里住一段时间,给他腾出来一间屋子,亮堂些,再……”
杜父没听下去,直接毫不留情面的拒绝,这打的什么算盘他不想关心,可他爹真的觉的他对当年整个杜家对他儿子冷眼相看真的毫无芥蒂吗?
现在居然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安排!
杜老爷子被下了脸面,脸色顿时黑如锅底,为什么小儿子不如二儿子让人省心,自家兄弟本就应该互帮互助,更何况是杜家的长孙呢?当初真不应该让他娶了袁氏,变得如此不好……
毕竟是杜家的当家人,杜老爷子活了大半辈子,有些事清楚,有些事却故意犯迷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愿意在长子长孙那里精明,所以这么多年老二还是怎么也压不过看似木讷的老大。
杜老爷子现在压制不住他的小儿子了,但长孙的事在他心中更为要紧,充满劳作结着厚厚茧子的枯掌重重拍了下桌子,便开始了不留情面的斥骂,仿佛小儿子是什么猪狗不如之辈。
杜父看了眼那手掌,不受控制的将背在身后的手微微聚拢,他有些出神的想,若是自己是大儿子,是不是在年幼时也会被自己父亲也会用宽阔而有力量的手掌高高举起,可是事实不是,父亲关注的永远是大哥,他甚至是只能躲在二哥身后独自羡慕,听着二哥不经意间的说出来的微妙话语。
好在杜虞骋的出生让他从这种情绪中彻底拔了出来,原来当父亲当丈夫的感觉如此奇妙,自己再不是麻木劳作的木偶人了。
他没有理会他爹的斥骂,木着脸什么也没听。
杜父再次推脱了一番后,终于让他爹暂时遏制住了这个想法,由于杜楚文沉默的立在一旁,杜父不好说什么戳人心肺的话,于是草草结束了这个话题并且提出要离开。
杜老爷子无可奈何,拿起靠在一旁不常用的雕刻朴实的沉木拐杖,狠狠向杜父抡了过去。
杜父轻易挡了下来,逐渐老却的狮子与正值壮年的雄狮终究还是有区别的。
不过,那把拐杖,还是当时杜家人告诉他老爷子身体不好需要拐杖支撑着,两个兄弟挑了个最贵的让他掏的钱买来的,但他却很少见他爹用它,只把它当打人的趁手工具。
为了这个,袁氏还生了一段时间的闷气,这根拐杖几乎掏空了当时不富裕的小家的全部银子,那段时间过日子都是紧巴巴的。
思绪回归,杜父抽出他爹手中与这间有些破旧屋子格格不入的拐杖放在一旁,脸上苦笑道:“爹,我就先走了。”
杜老爷子气急,中气十足的连续念叨着“不孝子。”一听便是说他小儿子的,围观了全过程的杜楚文急忙扶住他爷爷,这毕竟是真心疼他的亲爷爷,即使他很不喜欢这种让他的自尊挫败的过程,他这么难堪,可他又怎么也说不出反驳他爷爷的话。
杜父离开了,但一想到杜老爷子说的话,他便忍不住黑脸,直到出来遇上他媳妇,脸色才好了些。
面对他媳妇询问的眼神,言简意赅道:“回家后再说,我们现在回去吧。”说完顺带薅了一把他儿子的头,谁让杜虞骋离他那么近呢。
杜虞骋有些嫌弃,但能走无疑是好的,只是只有等下回来收拾狗蛋,让他长长教训,于是对宋迢迢道:“我们赶紧走吧,上牛车。”
宋迢迢也有些高兴,小小的说了一声:“可以回家喽!”透着开心与欢脱。
杜父与袁氏相视一笑,仿佛肩膀都清了几分。
可以回家,但该有的礼节袁氏还是又应付了一遍,告知杜家众人后才再次坐上牛车,乘着夕阳的余晖在城门落锁之前回去。
回家后,两个孩子洗洗睡了,袁氏等都安置好,这才与丈夫说悄悄话,但主要还是杜父当方面交代他爹对他说的话,袁氏再解读一番。
知道这次应付过去之后,袁氏松了一口气,只要是人没来就还好,真来了这才麻烦,真的要养杜家那个小宝贝疙瘩吗?别是最后直接将他们家赔出去!
说着,杜父又提起另外一件事,是杜虞骋读私塾的事情,他家有这个条件,不求杜虞骋考个功名什么样,但求他识字会拨算盘能算账就好,将来也好继承他的杂货铺。杜虞骋是有私塾先生的,是个秀才,在清水巷旁边的巷子里教书启蒙,有好几个孩子都在他那里识字,只是前段时间腿摔折了,在家养伤了几个月,算下来,应该也快好了。
袁氏一想,还真是这么个回事,于是道:“这两天我带些东西上门去看看,只有私塾才能困住那泼皮。”泼皮说的是杜虞骋,最后那两个字说出来时还带了点愤愤的意味,杜虞骋的衣服几乎是天天换,天天补,把袁氏烦的不行,却又拿他没办法。
杜父见着袁氏这个样子,无声笑了一下。
袁氏想了一下又道:“让杜虞骋开始明天教迢迢识字吧,反正他也没什么事情干。”说到最后,甚至带了点幸灾乐祸的意味,杜虞骋怎么会坐的住呢?
袁氏根本没有想到要把宋迢迢送入私塾,一是邻里邻外的也没见谁家女孩去专门拜个师傅去识字,二是杜虞骋的那位秀才先生先生实在是迂腐的过了头,有些时候袁氏都会惊异一个秀才竟然会说出,听着很有道理,细想一下却觉得是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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