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暗自嘟囔：“从前倒是很少见苏姑娘如此开怀大笑的时候，莫不是相中李家公子了？听闻苏姑娘下月生辰笄礼，”
魏忠猛然打住，摇头道：“也不对，李家是三皇子的党，苏添应当不会把苏姑娘嫁给李家大少。”
说完便瞧见自家督公的脸色，平白冷了三分。
戚重楼只看了一眼便扭过头来，一眼不眨地直径走开。
头都没回一下。
魏忠稍微疑惑片刻，又将心里那点怀疑的苗头掐死。
看督公的样子，应该不会是那样，是他想多了。
只是督公当真要跟苏姑娘划清界限了？若是日后有事需要帮忙，他们又该找谁？
放眼整个京城，能让督公相信的人，少之又少。
“唉～”
魏忠几不可查地微微叹气，可惜了！苏姑娘那样的本事，得其相助，西厂必如虎添翼。
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督公这么做，他多少也可以理解。
频繁与苏家人来往，难免会惹人非议，毕竟苏添是太子党。
第86章 荣幸
明月皎皎，夜凉如水。
打更人的梆子刚敲响三更，沿着大街小巷低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邦邦几声更鼓，一道人影在打更人身后一闪而过，打更人提着灯回头一看，却什么都没看到，以为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继续前行。
随后，那道人影轻车熟路绕过小巷，闪进一栋废弃的老宅子。
月下，人影直奔老宅后院。
枯井前，人影站立片刻，刚想动身，手臂蓦地被人拉住。
“谁！”
娇小的人影反射性挣脱，跳开几米远，戒备地盯着对面的人。
不，还不晓得是人是鬼。
刚刚她都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
“回去，你不该来。”
对面的人声音低沉暗哑，苏七七一愣，随即认出对方。
“督公大人？”
一开口，苏七七便后悔了，或许说不定他没认出自己呢？岂不是不打自招。
一身锦衣的戚重楼负手而立，黑暗中表情不明，声音却古井无波，听不出此刻情绪。
“苏七七，你不该来。”
苏七七嗤笑一声：“督公大人都能来，我如何来不得？难不成督公清楚这井下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戚重楼却道：“不必故意激我，本公并不知这下面有什么秘密，只是本公清楚此处危险，奉劝苏姑娘还是不要好奇心过重，须知……好奇害死猫。”
苏七七不气反笑，收起方才的一脸戒备，语气玩笑道：“督公大人这是在关心小女？你很在乎我么？”
“若真如此，七七真是荣幸万分。”
小丫头还是一如既往的皮，脸皮厚似城墙。
戚重楼下意识嘴角不由勾笑，一时间竟是忘了之前二人曾决裂的事。
“苏姑娘，本公从不开玩笑，这井下的东西，你碰不得，还是请回吧，今日就当本公不曾见过你。”
苏七七沉默片刻，一字一句道：“若我执意要去呢？督公又当如何，可是要对我动手？督公大人莫要忘了，你还欠我一个人情，若我今日用那人情来换，督公可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没看见，嗯？”
苏七七有种直觉，下面的东西与她自身有关，所以这一趟她非去不可。
戚重楼眸光深邃，见她执意如此，手指紧了又紧，关节捏得发白。
“好，既然苏姑娘执意要下去，不惜用上人情，今日全当做个了断，日后，本公与苏姑娘之间，互不相欠。”
戚重楼手掌一拍，压在井上的石头被震飞出去，苏七七看了他一眼，咬了咬唇角。
犹疑间，井下悄悄冒出一道黑气，将苏七七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绕着拉了下去！
苏七七只来得及惊呼一声：“啊！”
“苏七七！”
戚重楼瞠目，紧随其后纵身跳下井口。
啪嗒一声。
“啊，呀！”
苏七七呼痛，重重摔在井底，激起一阵灰尘，戚重楼耳力过人，又仗着轻功高，落下的瞬间凌空一个翻身，踩到地面，索性没有踩到苏七七身上去。
“苏姑娘，你怎么样？”
苏七七噗嗤一声，笑了。
第87章 秘密
“督公看上去很紧张我？放心吧，我没事。”
戚重楼抿唇。
“苏姑娘莫要误会，本公不过是因为之前的事，欠了你的人情，并非其他。”
苏七七歪着脑袋，故作天真道：“哦？我说什么了么？督公所说的其他是什么？”
戚重楼：……
戚重楼不再言语，刚刚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何会那般紧张苏七七，生怕她有危险，不顾一切地纵身这一跃。
“本公不喜欠人人情，总之，你明白就好。”
说罢，戚重楼从腰间摸出火折子吹了两下，微弱的火光照亮井底。
苏七七也不执意戳破，轻咳两声道：“那……既然都下来了，不妨，一探究竟？”
“难道督公就不好奇，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
苏七七之所以宁愿冒着危险也要来一探究竟，是因为上次，她的眼睛有反应。
她并非天生眼盲，而是五岁那年师父把她的眼睛封印了，继而开启天眼，师父曾说过，她天生的那双眼，隐藏着巨大的力量，也是秘密。
为掩盖自己的眼睛，师父几乎耗费所有精力，至于到底是什么，师父没告诉她，只是告诫她除非生死关头，不得解开眼睛的封印。
生死关头……
纵使苏七七再好奇，师父也不肯说明真相，然而，之前在这井边，苏七七竟感觉到下面的东西与她的眼睛有那么一丝丝联系。
虽是稍纵即逝，但她还是清楚的感知到了。
所以苏七七才怀疑，此处与她自身有所牵连，还有她的那双眼睛，到底又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所有的一切，都好似一张大网，看似毫无关联，却又笼罩其中。
苏七七片刻走神，戚重楼抽出软剑的那一刻惊醒了她。
戚重楼下意识将苏七七挡在身后，道了句：“跟上。”
俩人警惕着周围，发现井底并非想象中的样子，里面很大，很空旷，前面居然还有一条很长的隧道。
顺着隧道向里面探去，不知走了多久，狭窄的隧道豁然开朗，戚重楼举了举火折子，周围竟还有能用的有灯。
将有灯点上，周围瞬间亮了许多。
触目可及的，是一张石头打磨的圆台，刻着诡异的符文，看上去好像一座……祭台！
圆台上锁着一口青铜棺材，周围被锁链钉在石壁上，上面布满灰尘，看上去已经废弃许久。
“这是什么？”
苏七七咕哝着，上前几步，想看清楚石盘上的符文，却不想刚一靠近，她的那双眼睛犹如被刀剜出来似的疼痛难忍。
苏七七双手捂着眼睛，痛得躬起身。
“怎么了？”
苏七七小声低吟：“我的眼睛……疼。”
最终，苏七七闷哼一声，痛得昏死过去，戚重楼手疾眼快接住晕厥的苏七七，拦腰抱起，屈指灭了油灯，脚尖一点，抱着人朝来时的路飞速掠去。
却没看到他们走后，那被铁链锁着的青铜棺材，嗡地一声，颤动了一下，铁链和符文瞬间亮起，片刻后又归于平静。
第88章 真瞎了
苏七七突然晕倒，戚重楼不好把人送回苏府，只好带回西厂。
天不亮，苏七七骤然惊醒，啊地一声，紧接着房门被破开，戚重楼冷眸中带着些许急色。
“怎么了？”
瞧见苏七七满头大汗地坐在床上喘息，戚重楼猜到她是梦魇了，紧张的拳头松了手松，上前几步。
“做噩梦？”
同时不由松了口气，人醒了就好。
此刻，苏七七眼前一片黑暗，伸手探了探：“督公大人？现在什么时辰了？我睡了多久。”
这还是戚重楼第一次清晰的感知到苏七七明显的眼盲，呼吸一窒道。
“丑时刚过，天还没亮。”
她已夜探老宅时将将三更，眼下丑时才过，说明她昏睡的时间并不长，而她刚刚梦魇，戚重楼就赶过来了，说明他这一夜可能都没睡。
“多谢，劳烦督公大人了。”
戚重楼低沉道：“无妨，你双眼不便，还是再休息一会，天亮前本公派人送你回去。”
若被人发现堂堂宰相千金夜宿西厂，名声也就不用要了。
苏七七又道了句谢，顿觉嗓子有些干：“督公大人，可不可以麻烦帮我倒杯水。”
戚重楼走过去，倒了杯茶，茶水已经冷了，抿唇道：“稍等片刻。”
转身去了趟耳房，炉子上的水还温着，满意地倒进干净的茶壶拎进正房。
“没有热茶，温水凑合一下。”
苏七七点头，试探性地伸出双手，那模样像极了一只惨的猫儿。
戚重楼上前，将水递进她手里，苏七七一饮而尽，抹了抹嘴：“还有么？”
她倒是不客气。
戚重楼无言笑笑，又倒了一杯。
连喝三杯，苏七七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谢了，督公大人，既然天还早着，我还想再睡一会儿，督公大人也回去休息吧，不用必管我。”
戚重楼仔细地扶着她躺好，又顺手替她掖了掖被角，微怔片刻才抬脚离去，合上门。
苏七七昏昏沉沉又眯了一觉，等到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房门再次被敲响。
“苏姑娘。”
听声音似乎是魏忠，苏七七比较熟悉。
“进。”
待听到脚步声靠近，苏七七才打招呼：“魏千户。”
魏忠拱手，也不询问为何苏七七会在此处，便道：“督公让我送你回府，苏姑娘可要用过早膳再走。”
督公可没吩咐他留苏姑娘用早膳，但魏忠觉着还是有必要问一句的，督公大半夜把人带回来，还留宿半宿，中间发生了什么他虽不清楚，但想必督公和苏姑娘这是又和好如初了。
他当然要殷勤着点儿。
苏七七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眼前还是一片漆黑，略微皱眉。
“天亮了么，魏千户？”
魏忠一怔，侧目看向窗外：“刚放亮，督公吩咐让我早些送你，督公今日当值，这会儿已经进宫去了，苏姑娘不要误会，督公也是怕影响苏姑娘的清誉。”
苏七七当然知道，只是眼下她在意的是自己的眼睛，现下恐怕是真的“瞎了”。
居然半点光亮都感觉不到。
“嗯，我知道，没有多想，这就回吧。”
第89章 草率了
天光大亮。
苏七七坐在自己的闺房里，揉着眉心叹了口气，早知道会彻底瞎眼，就不该急于一时。
草率了。
好在天眼还在，开了天眼她希望可以看清周围的实物，只是维持天眼要耗费灵力，于是苏七七决定没必要的时候还不开启开天眼了。
就是瞎一阵子而已，又不是没瞎过。
由于苏七七眼盲加重，苏家人知道后坚决不同意苏七七再去街市摆摊。
只是短短几日功夫，苏七七在那一片的名声已经打出来了，突然又不去摆摊，便有不少人等不及私下里打探。
结果得知竟是宰相府大小姐，吃惊的同时又有人松了口气。
例如韩世勋韩大人。
韩家与去家一向交好不说，亦同是太子党。
“备好帖子，我亲自去宰相府。”韩世勋吩咐。
韩世勋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因为他的独子韩千元，两日前和几个友人出城狩猎，至今未归，一同失踪的还有同去的几个世家子弟。
高大人和邓大人家的几个公子，总共七人。
几家的小厮异口同声，说他们亲眼看到几个公子进了烈阳岗，他们则被吩咐在山脚下等，可久等不见人影，直到天都快黑了，几家的小厮忍不住进去找人，却不见任何踪影。
几个小厮这才急了，忙不迭跑回来报信，事后少不得一顿毒打。
但事已至此，几家一同合计上千搜寻，整整找了两日，整个烈阳岗都快翻个底朝天，愣是没找到人。
几家人这才急了。
这不，韩家正听闻最近东街那边出了个有名的小神仙，掐指一算，断无虚卦，韩世勋无奈之下活了心思。
查了一番才得知竟是宰相府千金，这才有了方才一番动作。
苏府。
“苏大人……”
苏添还以为韩世勋突然来访，是有事与他商议，特意把人叫到书房，然后却听他说。
“听闻相爷的千金擅卜卦，很是灵验，实不相瞒，下官今日前来，是有事相求，想请苏姑娘替下官算上一卦。”
苏添：……
他听到了什么？
韩世勋是来找他家闺女的？
一时间苏宰相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儿。
见他不言语，韩世勋谦卑的态度更低了几分：“大人，恳请大人一定要帮帮下官，犬子已经失踪整整两日，实在是没有别的法子……唉～”
韩世勋重重叹气，脸上尽是一言难尽。
此时苏添早有耳闻，也知道同时失踪的还有几位大人家里的公子，都是和韩家交好的。
“这……”
苏添有些为难，一方面同僚亲自来求，只是算上一卦，又不是别的为难的事，不答应似乎说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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