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琪个子太高,在楼道里走的时候就像是一直猫着腰,进屋以后更像是随时能碰到门框上。
文九本有些拘谨,看到瑞琪怕碰到头小心翼翼的样子滑稽的很,低头笑了好几回,终于放松下来。
在文九家的卫生间墨迹了很久,瑞琪上个卫生间像是在里面洗了个澡。
也不能让他踩脏了自己的小屋,文九给瑞琪找了双自己的拖鞋。
瑞琪从卫生间出来吓了一跳,文九站在卫生间门口,举着一双土气的拖鞋,粉红粉红的,上面还有两只土里土气的小人,八十年代的劳动光荣女工的造型。
真不知道她在哪买的这鞋。
瑞琪指了指自己。
“给我穿的?”
文九点头,“不然是谁?”说着,瑞琪看着文九脚上的鞋,一双可爱的柯基臀棉拖鞋正穿在她自己脚上。
“穿不下。”
“必须穿。”
两个人隔空对峙了几秒,瑞琪败下阵来,似乎他今天本来就处于下风的。
弯腰,把文九的鞋套在自己脚上,好在这双鞋文九穿着本来就大,不过瑞琪穿着还是很挤,文九盯着他的脚委屈的放在一双相对来说娇小粉嫩的拖鞋里,一下笑了出来。
瑞琪:“你再笑我就穿我自己鞋子了……”
文九:“笑一下又不会怎样。”
又看了看瑞琪穿着拖鞋的样子,文九神色古怪的去了厨房。
“给你泡一杯茶?”
瑞琪完全没有不能随便看女孩子房间的觉悟,他仔细地打量了文九房间里的书,听到文九的话也没回答,这些客套他很不耐烦。
没想到看上去有些呆的姑娘竟有这么多书,不过他也看得出来,文九书架上的书很驳杂,没什么逻辑。
第19章
见文九还是有点情绪,瑞琪知道文九还在介意之前他做的事,在他看来完全正常的一件事,却没想到文九会这么较真,他认为这个时代是草莽时代,自己做的没什么错,道德感太强必然会一事无成。
瑞琪:“你可以说一说你的想法。”
没有必要耽误彼此的时间,瑞琪似乎也无法忍受去敷衍文九,不是不忍心,是觉得麻烦,他觉得相亲就是如果两人相处不错,就可以考虑一直在一起,然后结婚。
“我的什么想法?”文九不明白,或者说她想知道瑞琪到底在问她什么。
“你对我们这段时间的相处,有什么想法,或者不满意的地方,都可以说出来。”瑞琪的语气像是在谈生意,自在从容的样子虽然迷人,但缺了一点诚恳和真诚。
文九坐在那,又站起来把门打开,又坐回到卧室的沙发上。
张了张口,文九觉得自己的淑女应该是装到头了。
人都有两面性,有的人就能浑然一体,有的人却分裂的格外明显。
文九把自己脆弱没安全感的一面藏起来后,那飞扬跋扈的样子也真的没有几个人能受得了。
“以前是不是很多人说你是渣男?”文九问了这么一个无厘头的问题。
瑞琪正喝下一口茶,闻言差点喷出来。
他擦了擦自己的唇角,又把茶杯放下后,才盯着文九的脸一字一顿道:“你这话从何而来?”
文九皱眉,双手抱膝坐在那,眼神很迷茫道:“感觉,你知道人的直觉是很准的,尤其是女人。”
瑞琪:“……”
文九见瑞琪不说话,又问:“你想什么时候生孩子?”
瑞琪:“……”
难道不是应该先结婚再生孩子?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跳级玩么?
“你不是让我说想法么?你回答我这些问题,我就有明确的想法了。”文九完全不在意自己手里举着一根香蕉的违和感,还把自己的腿盘起来坐在那,想象着坐在老家山上的小土包上,看上去放开了不少。
瑞琪不说话,还是只喝着茶,他朝文九坐在那里仍旧不盈一握的腰看了几眼,又把目光垂下去,才开口道:“生两个孩子,至于什么时候生,要看天意。”
呵!天意。
文九心里给瑞琪画了个叉叉,差评!什么是天意?天意就是随心所欲,顺其自然,就是不想有计划,甚至说的更严重些,不想负责任!
文九总揪着这些道德点折磨人,不过好在瑞琪还不知道她的想法。
他看了看文九道:“你屋子里这些书都看过么?”
文九点头,又看了看时间,朝瑞琪道:“我一会儿就要去车站了!”
“我知道,一会儿我送你。”瑞琪看了看表,又道:“还有半个小时,你看看还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
文九起身屋里屋外的转了转,瑞琪见她没头没尾的收拾东西,忍不住提醒道:“带些主要的东西就好。”
“嗯。”文九一边应着,一边道:“瑞琪,你回家都给父母买什么?”
第一次听文九叫他名字,瑞琪有些发愣,公司里那些同事都叫他瑞琪,可这两个字从文九的嘴里说出来,好似……有些变了味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自己觉得这种感觉像是夫妻,而后又暗笑自己自作多情。
文九见瑞琪盯着自己看,不说话,站起来蹲到他面前,想了想道:“你这是什么反应?直接给钱?”
瑞琪:“……”
“到底是什么?”文九揪着他问。
瑞琪见她问这个这么上心,知道她这是真的在征求他的意见,而不是在找理由找他的茬。
“我父亲爱喝茶,母亲喜欢乐器。所以我每次回家的礼物都在这上面花心思,你不妨想想二老喜欢什么。”瑞琪想了想,认真答道。
瑞琪比刚来的时候还要沉默,他把自己随身带着的酒精消毒湿巾塞到文九的书包里,而后站起来朝文九道:“你的行李箱就这一个吧!我先下去暖车。”
走到门口,他又嘱咐文九道:“带一些资料!年后不知道能不能上班。”
没有人回答,他回头,却惊住。
文九那个瘦弱的身体正努力地想把一只书箱放柜子上,眉毛因为用力都皱在一起,白皙的小脸上因为用力红彤彤的。
他叹了一口气,回身。
文九正和自己一个年久不用的书箱较劲,平时没放那么多书,不会觉得这样吃力,她正觉得箱子要从自己的肩上掉下来的时候,身上一轻,耳边传来瑞琪略显嫌弃的声音。
瑞琪:“你一直喜欢这样无视男人?”
文九:“嗯?”
瑞琪:“算了!朽木不可雕。”
文九看着瑞琪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等她终于反思到瑞琪说的问题的时候,瑞琪早就提着她的行李箱下楼了。
她收拾收拾垃圾,出门,心情前所未有的好,可以回家啦!开心!
瑞琪把文九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进去车里后,一手抓着方向盘,又伸另一只手看了看表,朝站在车门边的文九道:“快要晚了!”
文九翻白眼,晚了也是他的锅!
伸手拉开车门,文九把自己一直带着的小鳄鱼扔到车里。
小鳄鱼挣扎着在瑞琪的头上蹦了两下,又不安分的掉在他的腿上,之前因为文九吃饭撒的菜汤污渍赫然暴露在瑞琪的面前,见他要拿起来仔细研究那些不明污渍是什么,文九一把抓住扔在了后车座,人也闪身坐进车里。
文九:“出发吧,瑞琪哥哥!”
瑞琪:“……”
见瑞琪无语,似乎憋着老大的火在努力的压制,文九弯了弯唇角,缩起肩膀朝着外面笑开来。
瑞琪侧头看了看她故意板起来的笑脸也不好说什么,伸手给文九扣好安全带,见文九一下吓的又缩起她那细长的脖子,他见了好笑,终于气全都消了。
车站离文九家并不近,差不多二十分钟的车程。
“你刚刚明明什么都没说。”文九突然没头没尾的道。
瑞琪听懂了,只是文九孩子一样问的那些没谱的问题,没办法回答。
“我更想听听你的想法。”瑞琪眼睛直视着前方,恢复了一贯的冷漠。
文九:“拿陈水生那个事来说。”
文九顿了顿道:“我这些天了解了陈水生的一些新闻和小道消息,我没有看到你说的那些事,在我看来,你做的远不止我看到的那些,而你说的理由也远不止你说的那些。”
瑞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我很奇怪,你刚刚硕士毕业,进了央企设计部,怎么会有这些猜疑人的想法?难道和你床头的《鬼谷子》有关?”
文九不理瑞琪绕开的话题,道:“你先别审问我,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瑞琪又不说话。
文九灰心了,她觉得瑞琪给她的感觉依然不太好,总像是有很多事瞒着她。
“陈水生确实罪有应得,如果将来有人用同样的方法对付我,那我甘愿受罚,我不是一个很干净的人。”瑞琪在车子拐弯处,说了这么一句话。
车子开得有些急,文九一下靠在车门上,又一个弯,她又被迫“靠”在了另一边。
瑞琪看着半躺在自己怀里的人皱了皱眉。
“坐好!”说着他把文九的头扶起来。
文九脸红红的,过了好长一会儿,她才想起瑞琪刚才生硬的话,他这句话里包含的内容可远不止这些。
首先说语气和态度,很消极,这谁都听得出来。
“你觉得人们面对伤害自己的人,要报复么?”文九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瑞琪不明白文九为什么可以感受得到他没有说出来的一层想法,他对这个女孩子有了新的认知。
瑞琪想了想认真答道:“德国犹太人海涅云:的确,一个人应该饶恕他的敌人——在把他们吊死以后。还有中国台湾诗人李敖云:我不是不能原谅我的敌人,但在我惩罚他之前,我不能原谅他。鲁迅也说过:我一个也不放过,一个也不宽恕。”
文九:“所以你不会原谅,也不会乞求原谅。”
瑞琪笑了笑道:“嗯,陈水生原不原谅我,是他的事,我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进了地下停车场后,他又道:“不要去猜我和他有什么恩怨,浪费时间。”
文九伸手去够后座上的那只鳄鱼。
瑞琪拉开文九那侧的车门,弯下身子进去伸出手臂轻而易举的把文九的那只鳄鱼拿在手里。
文九慢吞吞的从车里出来的时候,瑞琪已经研究好几番了,不过他还是搞不懂那上面到底怎么了?文九怎么会这么紧张?难道这团污渍是……
瑞琪:“看到了不明污渍。”
文九:“……”
瑞琪:“难道是姨妈血?”
文九:“……”
文九忘记了要去把那只可怜的小鳄鱼拿回来,任由它在瑞琪的手里被□□。
“这个鳄鱼别带回去了,太脏了!”瑞琪很直白。
文九伸手够了够,瑞琪就那么气定神闲的把手举起来,和文九上蹿下跳的样子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我要带回去的,不带着它我睡不着。”文九噘嘴道。
第20章
瑞琪却突然盯着文九愣住。
还瞪着瑞琪的文九渐渐明白瑞琪为什么愣住,她好似在耍流氓。
文九为了跳起来够到那只鳄鱼,累的呼哧带喘,竟不知不觉的双手环抱住了瑞琪。
反应过来以后,她一点点的挪开自己的手,想不知不觉的躲开瑞琪头顶还盯着她的目光。
“怎么?摸完抱完就撒手要撇下我?”瑞琪的声音在文九的头顶恼人的想起。
文九被他一下抱住,扭了扭。
“别动,否则我亲你了!”
文九吓得一动不动,却还是被人抬起下巴亲到忘了呼吸。
“放假要想我,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瑞琪放开她,拉着她的行李往候车室走。
等文九把票取完,也要检票了。
瑞琪把行李箱递给她,又在附近买了水给文九,朝她道:“火车上不要吃零食,容易上火,饿了去餐车吃饭。”想起什么似的,“我走了,还有事要去处理。”
说完瑞琪拿着文九的小鳄鱼转身往回走。
文九见他真的要走,又叫住他,“哎……”
瑞琪回头,就那么淡淡的看着文九。
其实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就是很想叫住他。
“那个,你好好对待我的鳄鱼。”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
瑞琪无语的摇摇头,没说话,转头走开了。
身边一个阿姨看着文九和瑞琪的互动,坏笑的朝着文九道:“男朋友?长得很俊啊!”
文九一下脸红了,算是他们第一个公开关系的人?虽然是一个陌生人,虽然他们只是想接触试试,也并没有那些很重要的承诺。
可是文九不想说不是,不想解释他们只是相亲认识的,她点点头,笑着道:“嗯,他是我男朋友。”
列车发动,车上的文九一直傻笑,完全没有发现车厢里一直有个人在看她,瑞琪没有发来信息,文九也没有打扰他,因他一直很忙。
时光就像是此时的列车一般,从前只能坐绿皮火车回家,现在却换成三百多时速的高铁,文九觉得自己的时间也同这时代的变化般,流逝的更加快,也更加悄无声息。
车窗外的天地愈来愈有生机,一路南下的列车穿越的不仅仅是河山,还有从冷到暖的温度,只不过因为武汉的疫情,车上的新闻一直让人惴惴……瑞琪在做什么呢?
她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刚刚离开,便已经开始想念了。
晚上下班后到家,瑞琪照例摊在沙发上,手机里依然是各种女孩子发来的未读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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