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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家依然是不爽的，花了大笔钱把这些消息压下来。
因为私人财产周转不及时，裴颂骅打算直接从公司财务中抽钱去做公关，然而被财务那边拒绝了。理由很简单，说是裴家人与裴氏公司本就不属于一体，现在公司好不容易重回正轨，资金链万万不可出现任何纰漏。
裴颂骅只觉得这个理由可笑，打算当场让这个财务负责人卷铺盖滚蛋，然而被告知财务并没有违反公司规章制度的行为，所以不予追究。
他猜是汪屿把自己的人也带进了裴氏，当机立断去了汪屿办公室找他问话。
彼时汪屿正在和AT国内分部负责人进行友好沟通，裴颂骅不管不顾推门进来的时候，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都投去了茫然地视线，随后AT负责人的脸色就拉下来了。
AT这条大腿自然是不能惹的，裴颂骅迅速换上笑脸，不请自来地坐在另一张沙发上，圆滑地开始找话题。
汪屿全程不再插话，光听他们两个聊天。
他当然能听出来AT负责人对裴颂骅抛出的话题的疏离和客套，谈吐间勉强维持着基本的礼貌，就差把敷衍和糊弄写在脸上了。
等到裴颂骅被梁霜的电话喊去医院，汪屿才重新接过话茬。
AT负责人轻笑：“看来裴家这次的危机确实伤到了裴颂骅，性情大变啊，过去仪表堂堂八面威风，现在整个给人感觉像个口不择言的疯子。”
“理解，毕竟亲儿子还没渡过危险期，公司还在外人手里，想不焦虑也难。”
两个人寒暄一阵，负责人起身离开，汪屿则是接到了妈妈打来的电话。
汪洋自打儿子离开起就分外记挂着国内的情况，在电话里说最近国内冷，十二月一到，室外温度再度暴跌，问他要不要趁着圣诞节假期回英国去。
“妈妈，您这就是在国外待久了，国内哪来的圣诞假期？”
电话那头的汪洋一拍脑袋。
也是。
可她实在有些受不了长时间见不到小岛并且也不知道他现状的日子。
“那我回国去照顾你一阵子吧，看视频里你又瘦了，这边马上就放圣诞假期了。”
汪屿讶然：“你不是讨厌国内吗？”
汪洋笑得温柔：“我的小岛在国内，再怎样我也应该过去照顾你一阵子的，我没有关系。”
他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当初妈妈被赶出裴家之后就再也没回过国，现在为了他重新踏上这片土地，他心里自然不是滋味，总觉得这样会让妈妈承受太多不必要的心理负担。
再者，最近依然有媒体蹲守在裴氏公司门外，一旦被他们拍到妈妈，不仅媒体上控制不住，裴家也肯定不会放过她。
他肯定舍不得妈妈被卷进这些莫名的争端。
但汪洋确实有段时间没见到儿子，并且接下来的圣诞长假也只有她一个人在家，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回国去照顾照顾儿子是最好的选择。
她不用在国内停留很久，圣诞假期结束之前回到英国就好，也不想给儿子带去任何麻烦。
汪屿深谙自己永远说不过妈妈，还是点头答应下来，要求她到时候务必把航班号发给他，他让杨扬去机场接，尽可能避开媒体，直接去他公寓就好。
听到电话那头的人总算舒了口气，汪屿也跟着放下心来。
他一直都知道妈妈这辈子最在乎的人是他，只要他开心，妈妈做什么都愿意。所以反过头来，他也不希望妈妈不开心。
挂掉妈妈的电话，汪屿手机还没放下，新消息弹出来。
【我来你们这出差了，大忙人晚上有没有空出来喝一杯？】
汪屿扬起嘴角，火速回了个“好”。
啧，迟慕森这小子，他回国都多久了才想起找他吃饭？
杨扬带着部门例会的会议记录进来，注意到汪屿脸上明显开心的表情，虽有好奇，但还是没问出口。
说真的，回国一个多月了，他还是头一回看见老板在非打电话时间有这么轻松的状态，想来也觉得是好事……晚上给大汪董汇报情况的时候可以加上这条。
“杨扬，把我晚上所有应酬推掉，我另有安排。”
“好的Watson。”
汪屿下班之后没有立刻就走，因为郁芃冉来公司了。
她这次来公司也是受梁霜嘱托，说是要过来帮裴皓诚收拾东西，医生已经再次给了最后通牒。裴家几位长辈连夜开了家庭会议，纵然万般无奈，还是纷纷表示愿意听从医生的意见。
之前裴家开家庭会议的时候并没有通知汪屿，汪屿还是通过郁芃冉才知道有这么回事，看她依然满脸痛苦，一下子也不知道要说点什么来安慰她。
站在裴皓诚办公室门口，汪屿默默盯着正在忙碌的郁芃冉，还是没忍住开口：“他们打算什么时候结束？”
结束的是什么，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现在还没定，梁阿姨说了，会尽可能让裴皓诚没有负担和痛苦地离开，他们要和医生商量时间。”
汪屿默默点头。
郁芃冉端着箱子出来，汪屿自然地接过，带着她去地下车库。
他和迟慕森约了晚饭，所以只把郁芃冉送到了裴皓诚公寓楼下。
裴皓诚的助理已经等在那里了，先和汪屿打过招呼，接过郁芃冉手里的箱子之后就打算带着她上楼去。听见郁芃冉被汪屿叫住，和杨扬一块识趣地往旁边站了些，给他们留出私人空间。
“裴皓诚出了ICU？”
“还没有，我要守在病房外面。”
汪屿不太理解：“ICU有专人照顾他，为什么还要你跑去医院守着？”
郁芃冉诚实地摇头：“我不知道，但没关系，正是因为不记得，我才要去赎罪。忘记是一种罪过，尤其裴家人待我不薄，我现在脑子里没有任何关于裴家人的记忆，相比于他们对我的好，我觉得忘记很残忍。”
“那如果原本还有很多待你不薄的人被你忘记，你是不是也要挨个去赎罪？”
突如其来的沉默。
汪屿知道自己刚刚说的话不合时宜也不合礼数，但他就是忍不住想说。
这算什么？
她现在已经变成裴家的工具人了，如果忘记也能算是罪过，那忘记裴家人难道不是抵消了这样的罪过吗？
半晌，郁芃冉笑着叹气。
“我知道......我知道现在这样对我来说很奇怪，但是我别无选择。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在哪里，不知道过去我和裴皓诚的相处方式究竟如何，不知道以前裴家人究竟待我如何......只要是他们灌输给我的记忆，就算我不想接受，我也还是要装作记起来了的样子。忘记是很痛苦的，我没办法抉择。”
汪屿下意识扭头看她，注意到她始终垂着脑袋，还是把想说的话憋回肚里。
把怒意发泄给她又有什么作用呢？何必去给一个本就失忆的人创造二次伤害？
她本就忘记了很多人和事，其中不乏那些令她幸福快乐的，她自己也会痛苦的吧，他现在指责她，这又算什么呢？
“还是谢谢你，这段时间几乎没有人愿意听我说话。”郁芃冉笑了笑，扭头看他。“Watson，谢谢。”
汪屿保持沉默，视线依然落在她身上。
她之前只会叫他汪先生，刚刚道谢的时候叫的是Watson。
郁芃冉刻意压低了音量：“裴家水深，你现在快要彻底接管裴氏家族企业，裴皓诚或许再无回天之力，你自己要万分注意。”
直到杨扬回到他身边，汪屿还保持着那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看着空无一人的单元楼门口。
“Watson，现在去AT吗？”
汪屿似乎没反应过来：“酒店还是公司？”
杨扬汗颜：“头儿，迟总应该已经在等了。”
汪屿一拍脑袋。
车子开到AT酒店门口，汪屿根据迟慕森早前发来的消息，大步走向包厢。
门刚被打开，一声嘲讽传来：“大忙人啊我们汪总，我请你吃饭都请不动？”
汪屿扯松领带，把外套丢在沙发上，在迟慕森身边坐下，顺手抄起擦手用的湿巾往他身上丢：“那我真是谢谢你了。”
“别折我的寿。”迟慕森丝毫不生气。“最近火气这么大？给你点了凉茶，一会儿喝点败败火。”
汪屿轻哼。
“最近工作怎么样？现在媒体可是全心盯着你了，我这阵子太忙，没帮你盯着点媒体。”
“没事，先给点好处，剩下的日后再说。”
迟慕森也是在商场上驰骋多年的人，不可能不清楚汪屿这话的意思，
他们两个人是儿时的玩伴，认识这么多年，迟慕森对汪屿的脾气清楚得很。
“裴家现在什么情况？”
“还那样呗，你总不可能不知道他们家大公子现在是什么情况吧。”
迟慕森点点头：“所以一旦裴皓诚真的没了，你的压力会随之暴增——并且就目前来看，可能性太大了，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吧，有任何需要随时喊我。裴氏觊觎AT这块蛋糕很久了，你也清楚罗寅的为人，所以不要在裴氏倾注太多心血，他们只把你当傀儡而已。”
“裴氏倒也不需要我倾注太多心血。”汪屿笑了笑。“裴家哪配？”
“我说，咱好一阵子不见，可给你狂了不少啊。”
“彼此彼此。”
“玩笑归玩笑，关键时期你务必万事以自己为先，别成了裴家拿捏在手心里的玩具，如果你有任何需要的话，随时跟我联系，我在国内还是能给你提供帮助的。”
汪屿点点头：“话说……”
迟慕森好奇地看向他。
“你小时候去英国那阵子，听说过郁芃冉这个人吗？”
“郁芃冉？那不是裴皓诚未婚妻吗？她也是在英国长大的？”
汪屿叹了口气：“不是，第一眼就觉得她很熟悉，但是记不起来过去到底在哪里见过她。我之前就没离开过英国，跟她也不是校友关系，应该不存在平时见面的可能性……怎么说呢，要是那种感觉没那么奇怪的话，我就不会问你了，你有没有印象？”
迟慕森这回认认真真地思考了一阵，还是肯定地摇头：“我只能这么告诉你，我就没在公众场合见过郁芃冉这号人物。”
汪屿垂眸。
所以郁芃冉这个人到底是谁呢？跟他究竟有没有重合的经历？
或者说，如果他模糊记忆里的不是郁芃冉，那这种熟悉的感觉究竟来源于何处呢？
第9章 009
汪屿很久没见迟慕森，这顿饭自然吃了很久，之后两个人也在酒吧里坐了一阵。
迟慕森本身作为迟家的太子就很受关注，最近媒体盯汪屿也盯得很紧，为了低调，两个人选的位置很偏。
端着一杯教父，汪屿闲闲地看着身边的迟慕森：“我就想不明白了，我们光来喝酒，何必来这么吵的地方？”
迟慕森怜爱地拍拍汪屿的肩膀：“我们小汪屿长大了，过去那个扬言大学毕业之后喝垮伦敦一条街的酒吧的小汪屿真的再也回不来了，时间不等人啊。”
汪屿嫌弃得不行，挥开迟慕森的爪子：“你们最近是不是又在招人？”
迟慕森挑眉，端起杯子和汪屿碰杯：“是啊，比如裴氏现任总经理这种就很符合我们的用人标准。”
汪屿汗颜。
是他太久没和迟慕森喝酒导致他出现了错觉吗？以前千杯不倒的迟慕森现在怎么喝了两杯之后就开始净说胡话？
不过他也没在酒吧坐很久，公司项目部发来消息，那帮热血员工又在临时加班处理新的任务，他作为头儿也不能自己这么轻松，还是打算回公司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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