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铺子都让两个姑妹给带去了婆家,自己一家三口灰溜溜的离开向阳村。
两个妹夫第一年来家里拜年,纪瑞香摒弃前嫌,拣着家里好吃的菜招待他们。
文夕颜去他们家拜年,他们一毛钱压岁钱都没有给。等他们有了孩子,第一次来家里,文冬青包了二十元的大红包,给足了两个姑妹的面子。
过年时年年都给他们家孩子压岁钱,可是等文夕颜再去他们家拜年时,依然一分钱压岁钱都没有。
这件事,纪瑞香和文冬青吵了很多次架。每年的初三,简直就是受难日。
“今年他们来家里拜年,压岁钱甭想拿,你给,我也当你面要回来。他们的孩子就是孩子,我的女儿就不是孩子?
小姑子不懂事,两姑爷也不懂事?你家的老爷子也奇葩,外孙是孙,孙女不是孙?”
“这件事,他们做大人的确实不对。可是孩子不是无辜嘛?眼巴巴的就想要点压岁钱,景天还在读大学,是个消费者,肯定是没有钱给压岁钱。
翠菊虽然上班了,小姑娘爱美,工资都去买衣服打扮自己了。
我怎么也是家里的老大,他们的大哥,外甥来拜年不给压岁钱,妹妹们在婆家脸上也无光呀?”
文冬青小心翼翼的解释,他是真心害怕纪瑞香生气!
她三十多岁高龄产妇,怀孕生孩子可得小心照顾。可是自己说的也是实情,这妹妹们……哎——文冬青忍不住在心底长叹一口气。
这妹妹们着实不会做人,来拜年从不带点啥,空着两巴掌就来了。
虽说自己是他们的亲大哥,不会计较。那好歹自己的女儿去他们家拜年,多少也意思意思呀!愣是铁公鸡,两家都是,一毛不拔。
文冬青背着纪瑞香还和文益智说过这事,本来是想通过文益智去和妹妹们沟通,缓解她们和纪瑞香心中的隔阂。
结果文益智当场就把文冬青给教训了,“你大妹二妹,在农村能有多少钱?你当大哥的,给她们孩子一点压岁钱还想变着法要回来?夕颜都多大了,还要什么压岁钱?”
文冬青被训的哑口无言,只好回来跟夕颜商量。让她假装两个姑父给了压岁钱,汇报给纪瑞香。夕颜说,老师教育她,好孩子不能说谎。
“你只晓得她们脸上无光,那我脸上有光吗?文翠菊来我们家从来不喊我大嫂,我对她不好?
从小就怪头怪脑的,粘了毛比猴都精。她现在又不是学生,挣的钱不比你少,怎么就不晓得孝敬她亲妈?买副金耳环她有这个能力吧?还撺掇你妈找我们要?”纪瑞香今天这架势是铁了心要吵架呀!
文冬青眼瞅着接话题的机会来了,态度明确、声音洪亮的说道:“金耳环,你放心,我只给你一个人买。谁要求我,都不会同意。”
“爸爸,你不给我买吗?”文夕颜见妈妈和爸爸吵架,早就不哭了。
这会儿,听见爸爸说只给妈妈买金耳环,急了,赶紧问道。
文冬青呵呵一笑,“买。爸爸说错了。金耳环只给妈妈和夕颜买。其他人都不给买。”
男人的甜言蜜语最容易打动女人的心,纪瑞香也不例外。听见文冬青信誓旦旦的保证,她的气也消了。
文冬青又去择他的菜,纪瑞香母女两个去说悄悄话了。
年初三,文春菊和文秋菊两家人,带着孩子来拜年。文冬青招呼着他们进屋坐,用不让人察觉的眼光瞟了眼他们的手。
好家伙,今天又得难受了。文冬青见他们还是两手空空的来,头皮一阵发麻。
纪瑞香挺着大肚子,在客厅转了下,意思意思又回了卧室。
文夕颜想着在向阳村,他们正眼都没有瞧自己,意思意思的意思都懒的有,直接待在卧室没出去。
两个小表弟,这会儿被文春菊他们教着,找姐姐玩。文冬青尴尬的对着房间喊:“夕颜,快出来跟弟弟玩。”
“我弟弟还在妈妈肚子里呢!”文夕颜脆生生的答道。
客厅坐着的文春菊和文秋菊相互对视了一眼,“大哥。”文春菊先开了口。
“夕颜这脾气可是有些大呢?前几天回向阳村过年,她都敢和爸妈吵架了。你这得好好管管,长大了怎么了得。”
“就是,大哥,女孩子还是要矜持些好。”文秋菊也开了口。
“就为了点吃的,让这两小的先吃有什么错?她就生气要回家。”
文冬青听的心里有些想发火,但是旁边坐着的两妹夫让他理智的选择——忍。
今天这架要吵起来,两个妹妹在婆家就抬不起头了。可是这两妹妹说的话,又让自己心里无端端的直窜火苗。
文冬青脸色沉了沉,“你们看好孩子,我去炒菜。”
“大嫂不帮忙吗?”文春菊拉过自己的儿子,给他擤了把鼻涕。
“她怀着身孕,闻不得油烟。”
“大嫂进了城,人也娇贵了。我们这妹妹们还在农村过着苦日子呢!大哥,年后,你能不能帮我们在城里找个工作?”文春菊突然说道。
惊的文秋菊张大了嘴巴,疑惑不解的看向文春菊。来时,两个人可是说好,给大哥讲讲父母养老的事。
这怎么还说起了进城找工作的事?文秋菊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文春菊事先也没这想法,她是临时起意。因为她看见嫂子纪瑞香三十多岁了,那脸白白嫩嫩。
不像自己似的,乌黑黑的还干巴。要说长相,文家的几个女儿那可个个都是大美女。
就这几年,自己出嫁了,虽说守着铺子不干农活,可那只是理论上。
真正农忙起来,自己还不是得下地插秧割稻谷。风吹日晒的,再娇艳的花朵也会枯萎褪色。
看看大哥家里的摆设,枣红色的沙发,还铺了白色的沙发垫。
棕黄色的桌子上摆放着刚流行的双喇叭录音机,旁边一个铁质的饼干盒整整齐齐装着上十盘磁带。
文春菊的心里就不平衡了,同样是文家的子孙,凭什么大嫂嫁了大哥就过上了城里人的生活。自己是大哥的亲妹妹,沾点光不行吗?
文冬青没有想到文春菊会提这个要求,一时愣住了。
“你大哥就是个普通老百姓,没有本事给你找工作。”纪瑞香走了出来,冷冷说道。
她原本不想出来,可是两个姑妹在客厅说女儿的坏话。她就不开心了,在她的家里,说她女儿的坏话。有这么欺负人的事?
第22章 压岁钱再起轩然大波3——
“不试试,怎么知道找不到,大哥还不是给你找了工作?”
文春菊的脾气有些像贺蕙兰,很容易着火。文秋菊拦了拦文春菊,“大姐,嫂子没有说不找,只是说大哥没这本事。”
“老二,你就是个老实坨。咱们文家的人还不能沾文家人的光?”
“你是来跟我吵架的?”纪瑞香搬了把椅子,重重的在地上砸了砸,一屁股坐上去。
文冬青放下锅铲,护在纪瑞香前面。“春菊,你怎么跟你大嫂说话?今天可是年初三,拜年就拜年,其他的事都别说。”
“大哥,我妈说你娶了媳妇忘了娘,还真是。”文春菊对着文冬青狠狠的翻了个白眼。
她的心里对这个大哥其实没什么感情,吵翻了也就吵翻了。
当初为铺子做陪嫁的事,文春菊一直对文冬青和纪瑞香有着怨恨。觉得他们不心疼自己,还为了铺子跟家里闹分家。
“说的对。就忘了娘。怎么着?”纪瑞香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文冬青,挺着大肚子往文春菊面前一站,大有打一架的趋势。
文春菊还想力争,她老公这会儿聪明了。上来拉住她,“大哥,大嫂,春菊这是在家跟我闹了矛盾,心里不开心。你们别生气,都是我的错。”
“对啊,大哥,大嫂。大姐今天还真是跟姐夫在家吵架。”文秋菊也赶紧附和。
“我不管你们家吵架不吵架,来我家,想欺负我女儿,欺负我,门都没有。”纪瑞香狠狠的盯了眼文冬青。
“行了。既然你们在家吵架火气都没消,那你们回去吧?别把吵架的戾气带我家来,我也不留你们吃饭。都回吧?”
文冬青眼看着个个乌眼鸡似的,不是个事。不如今天先得罪自己的妹妹,回头再去他们家赔礼道歉。
最多再多给孩子一些压岁钱,文冬青心里想着。赶紧息事宁人是最要紧的,动了纪瑞香的胎气,伤了肚子里的孩子,那是真要命的事。
“好,大哥。你竟然为了个外人,赶走亲妹妹。小时候要不是我让着你,把读书的机会给了你,能有你今天这吃香喝辣的日子?”
文春菊耍起了泼,她只要瞅着纪瑞香一副城里人派头,心里就不平衡、不顺畅。
若是大哥帮衬自己一把,家里的日子也能顺风顺水。天天土里刨食,一个铺子挣点小钱还得和妹妹文秋菊两人平分,想发家致富得等到猴年马月。
“谁是外人?在我家你说我是外人?你家的铺子还有我出的本钱,来来来,把我的本钱还给我这个外人。”
纪瑞香拍着桌子,怒气冲天的站起来。今天非得干一架,拼了。
这不发飙镇住她,真当自己还是当年那个让她们一家盘剥的只知道干活,不知道发脾气的小媳妇。
纪瑞香跨上前,伸手就去挠文春菊的头发。文冬青眼疾手快的一把抱住她,并顺势挡在她前面。
“你还想打我?看我今天让你瞧瞧谁是不怕死的。我今天替我爸妈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不孝顺的儿媳。”
文春菊长这么大,今天还是第一次碰到有人敢动她一手指头。
心里气的只想找回场子,拿回面子。不管三七二十一,扑了上去,一双手一顿乱打。
被文冬青保护着的纪瑞香,从文冬青肩头也伸出手,对着文春菊挥舞着拳头。
两个女人相互殴打,中间夹着一个男人,文冬青的前胸后背也不知被打了多少下。
“秋菊,你们几个是死人呀?还不拉住春菊。”文冬青气急败坏的喊着。
两个孩子吓的在旁边「哇哇」大哭,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文夕颜跑出来,拿过门背后的扫帚,对着文春菊劈头盖脸的打下去。
文秋菊看着乱成一团的场面,整个人都懵了。大姐这是疯了呀?
求大哥怎么能和大嫂干架?事先怎么也不跟自己商量商量,弄得自己跟着里外不是人。
两个男人看着文夕颜挥舞着扫帚,打的文春菊招架不住。赶紧从背后拦腰抱起了文夕颜,拖到墙边。
“大小姐,你别裹乱了,站着别动。”二姑父握着文夕颜的手,不敢松开,怕她趁自己不注意,又冲了上去。
文春菊老公已经拖开了她,文冬青狼狈的转过身,指着文春菊的鼻子,“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我都懒得说你。你还有脸来我家撒泼?今天当你男人的面,还有秋菊和她男人的面,咱们好好说说。就说你和我们夫妻俩之间的事,其他的别胡乱攀扯。”
文冬青转过身,扶着大口喘气的纪瑞香,“你好好坐着,别再动气。今天我就来主持个公道,该是你的错我说了你好好反省。该是她的错,我说了她也好好反省。夕颜,过来陪着你妈妈。”
文夕颜迅速的跑到纪瑞香身边,刚站好,想想,又跑回墙边拿起扫帚。
秋菊的男人慌忙抓住她,“松开,二姑父,你当我是某些人,不懂礼数?来别人家还耀武扬威。”
文夕颜恶狠狠的说着,回头又狠狠的瞪了眼文春菊。就像一头发怒的小豹子,小脸气的通红通红,像打了胭脂。
“那你把扫帚放下?”
“我不放,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是我的防身武器,看谁敢打我妈妈?”文夕颜挣脱二姑父的手,麻溜的跑回了纪瑞香身边。
“春菊,你自己不愿意去上学,你别怨我。读书又没有指标,人人都可以读。那时候咱家里是穷,可也比别人家要富裕。
爸妈供我们几个同时读书是没有问题的,是你还有秋菊成天只知道跳绳、踢毽子,不愿意写作业。
后来你们看自己同学都辍学在家不上学,也吵着不愿意去。爸妈为这事还打过你们?秋菊,可有这事?”
文秋菊心虚的瞧了眼文春菊,抿抿嘴,点点头。
“这事说清楚了,秋菊可是人证。你们几个也都听见了,春菊也别耍赖。我不需要你点头,你也甭再开口说什么,我陈诉就可以了。”
文春菊刚想争辩,文冬青对着她用手一指。见素来温和的大哥,此刻脸上青筋暴露,说话也是疾言厉色。文春菊崴了崴坐姿,不服气的哼了一声。
“你们只学别人辍学,不学人家干活。天天在家闲着,除了吃就是睡、玩。你们嫂子进了门,还给你们洗衣服做饭。
妈怕人家说闲话,心疼你们娇贵。开了铺子让你们有事干,哪天不是你们嫂子给你们送饭送菜?
她磨豆腐挣的钱是不是都给你们呢?不识好歹,还说她是外人。她是外人,那我是不是外人?”
纪瑞香听着文冬青说的头头是道,气鼓鼓的心里,慢慢好受了些。
文夕颜握住妈妈的手,调皮的眨眨眼。好像在说:“妈妈,我们赢了。看,爸爸是护着我们的!”
“大哥。大姐刚才是魔怔了,我给嫂子赔礼道歉。”文秋菊想打个圆场,快点结束这场闹剧。
“你以为你不该赔礼道歉?我还没说你呢?你和春菊两人成天嘀嘀咕咕的说你们嫂子坏话,撺掇着爸妈对你们嫂子左看右看不顺眼。
这是你们做妹妹该干的事?你们的婚姻是你们自己选的,过的好不好,埋怨不了任何人。以后再说这些混账话,别怪我不认你们。”
文冬青今天算是硬气了,能说出这番话,已经超出了纪瑞香的期望值。
她对自己的男人是很了解的,文冬青心里很清楚谁对谁错,可是有时候就像他爸爸一样,没有原则。
不逼到绝境,是不肯说真相的。总是想稀里糊涂的维持血亲,维持面上所谓的其乐融融的亲情。
纪瑞香的心里已经趋近平静,这个男人关键时刻还是护着自己母女俩,她已经知足了。
“瑞香,当着妹妹妹夫的面,我也来说说你的问题。你也别气,怀着身孕确实辛苦,还要照顾夕颜,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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