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玩意儿报应来得这么快?
向谷几乎是原地跳起来,瞪向身后——
一只篮球咕噜噜从他眼前滚了过去。
几名人高马大的Alpha带着歉意走上前来。
“实在对不起!”
“抱歉抱歉,真不是故意的,刚刚闹着玩,没想到飞出来了……”
“对不起,都怪我,有没有事啊?需不需要去医务室看一下?”
说话的那人还被同伴们瞪了一眼。
“人在跑马拉松诶!快到终点的时候被你这么砸一下,能没事吗!”
“就是,还是去医务室看一下吧?”
几人道歉的态度还算诚恳,向谷挠了挠脖子,倒也不怎么生气。
他只是吓了一跳,这会儿看人道歉得这么及时诚恳,所剩不多的那一点怒气也偃旗息鼓了。
“我其实也还好,”向谷一边哂笑,一边又觉得不应该如此好说话。
毕竟还是很危险的行为。
于是他顿了一顿,又补充一句,“以后小心就行了。”
那几名Alpha面面相觑,有些过分热情——
“真的没事吗?刚才那样确实太危险了,不然还是去医务室看看吧?”
“以防万一啊,同学,搞体育要爱惜身体!”
向谷还是摇头,懒得跑这一趟。
在向谷的坚持之下,几名Alpha终于各自离去。
孟绮罗在这时笑了一声,她伸手轻拍向谷的肩膀,调侃道:“运气不错啊,学弟?”
向谷翻了她一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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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成绩公布的间隙,向谷绕到主席台后台,随便抓了一个过路的同学,问起怀特的位置。
“怀特吗?刚刚好像看到有个女生找他,应该是出去谈话了吧。”
嗯?
又有女生找……
向谷撇着嘴角摸出端脑来,给怀特发了个消息。
然而对面好一会儿都静悄悄的没有反应,向谷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出去看看。
让他看看这次又是哪位?
向谷绕着主席台周围走了三圈,没见到人,正有些茫然,思索着要不要再给怀特打个电话什么的,打开端脑,却发现怀特已经回复了他之前留的消息——
恭喜发财:我在主席台这边,你已经结束了吗?
向谷:?
向谷的视线缓缓扫过整个主席台的后台,然后对着端脑上显示的聊天界面挑了挑眉毛。
他给怀特打了个电话,听筒另一端,风声与人声混杂,难辨你我。
“向谷?你已经在主席台了是吗?稍等一下,我很快就过来。”
怀特的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的平静温和。
只是透着一股压抑而隐秘的紧绷。
向谷静默一瞬,从背景音中捕捉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个声音几分钟前他还听到过。
是不小心拿篮球砸到他的那个男生。
“……”
有种古怪的感觉像细丝一样从向谷心里钻出来,他忽然福至心灵,挂断电话跑向医务室的方向。
来到医务室附近,他再度拨通怀特的电话,只是这次无人接听,但从旁边巷子里传来了熟悉的音乐。
走到巷口的时候,他看见卷发的青年踩着脚下男人的肩膀,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阴戾神情。
青年紧抿着唇,只是天然唇形仿佛带笑,即便皱着眉,目光冷漠厌憎,那张脸上仍像是挂着笑意。
如同刻在脸上一朵昳丽的花,即便以恨水浇筑,花朵也依然娇艳美丽。
“帝国人?”
怀特看一眼脚下的人,又将视线转向巷子深处的另一名女Alpha,“你也是?”
女Alpha背靠着墙壁,缓缓滑落在地。
是滑板社那个……
向谷就站在怀特身后,瞪大了眼睛望着眼前一幕。
怀特轻呵了一声,穿过狭长的巷道传来,显得异常阴沉。
“在联盟和我撕破脸,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你以为你们的下场能比我好到哪里去?”
端脑的来电铃声一直在响,直到这时整个巷子安静下来,向谷才蓦然回神。
他低下头去,正要将通讯挂断,就见屏幕上显示的通讯状态忽而转为了接通——
“喂?”
怀特的声音传出声筒,与现实重叠,两道相似又不尽相同的声音交错着在巷道内回响。
下一刻,向谷就看见了怀特写满错愕的脸。
第19章 关于过去与现在
“向谷?”
向谷看见怀特将右手的指节按在左手掌心里蹭了蹭。
但似乎效果并不好,这样一个动作之后,怀特的两只手掌都沾上了惹眼的血迹。
“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怀特似乎努力想像平常一样微笑,但他忘了松开眉头,忘了放松自己的表情,更忘了拿出自己平日里那副温和但从容的姿态来。
向谷把手里的端脑换到左手,又换回到右手,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
见此,怀特抿了抿唇,微微退了半步,“我……”
向谷抬起头,盯着他眨眼。
“我也许可以解释?”
向谷从未见怀特露出这样的笑容——
像受困于蛛网的蝴蝶,越挣扎,越陷落,却不敢轻易放弃。
“现在吗?”向谷终于意识到自己必须说些什么,他把端脑塞进口袋里,手掌在腿侧搓了搓,“要不然,还是回去再说?”
向谷感觉到一道强烈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脸上。
是怀特。怀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那个眼神,像是想穿过薄薄一层皮肉,盯进他灵魂里看个究竟。
于是向谷挠了挠脸,又指了指怀特脚下、身后倒着的一地人,干笑一声,“你打算怎么办?需要我帮你吗?”
“……”
怀特轻轻呵出一口气,白色雾气一瞬模糊了他的面容。
他眉间终于舒展开来。
他左右看看一地的狼藉,额前垂落的卷发遮住了他的表情,向谷只看见他的手指探入发间,用力揉拽着耳朵。
“嗯……我自己应该也可以,不过……谢谢你。”
怀特抬起脸来,笑容苦涩也疲惫,温和中不见往常的轻快灿烂。
“还是请你……帮我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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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六七个Alpha被绑了手脚,整整齐齐在小巷里排成了一排。
“这样就可以了吗?”
向谷偏头望向怀特。
“嗯,会有人发现他们的,到时候联邦警署自己会查清楚这些人从什么地方来。”
怀特对上他的视线,唇边扬起一个微小的笑,“你的比赛是不是已经结束了?”
向谷:?
向谷飞快一眨眼,点头,“嗯,怎么了?”
“我不想管运动会了,少了我这边也不会怎么样。”
“你想不想吃东街的火锅?”
向谷的眉毛飞起来,“到东街至少要三个小时!”
“明天是周末。”
“学校不是要封闭三个月吗?现在不让出校门吧?”
“我有办法出去,不出意外的话,不会被发现的。”
怀特眼睫扑扇一下,笑容里好像忽然加了点甜蜜闪烁的东西,“去吗?”
向谷:“……”
向谷抵抗不了,向谷妥协了。
直到火锅的香气氤氲升腾在两人之间,怀特才开始同向谷解释自己以前的事。
故事说来倒也并不新鲜,向谷之前就已经听了一半——
帝国曾经爆发过病态扭曲的种族主义,高高在上的人种不仅在自己的国家作威作福,同时也将屠刀伸向周边。
怀特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离开帝国。
那时候的怀特还不到十岁,为了保证他的安全,怀特的父亲同当时的东教授作了交易。
他以自己尚未公开的研究成果作为交换,希望东教授能将自己的儿子带到安全的地方。
东教授履行了自己的诺言。
只是,由于时局混乱动荡,怀特没能与父亲真正告别,离开帝国时,他刚经历了混乱与分离,帝国人彼此屠戮折磨的可怖景象尚且历历在目——
前一天还一同盛装游园的好友,第二天就改头换脸,叫你肮脏的东西,要送你下地狱。
“我那时候,不相信任何人,哪怕是一直在帮助我,自称是父亲朋友的人。”
怀特如是说道。
他留下了只有自己和哥哥知道的标记,趁着战火纷飞,一片混乱的时候,一个人逃走了。
他的哥哥选择的是另一条路,怀抱耿耿忠心,加入了帝国的军队,凭借母系血脉的高贵,一路平步青云,至今仍能在帝国听到他的名字。
怀特始终将此视为一种背叛,他并未原谅,他只是确切知道,那个人一定不会错过他的标记。
他带来了灾难,然后自己一个人逃走,帝国一直没放弃寻找他,毕竟父亲的研究成果还在他手上。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向谷的声音混杂在火锅咕噜咕噜冒泡的声响里,好像也沾染上鲜辣的热气。
以后吗……
怀特望向桌对面的向谷,对方的嘴唇上沾满了红油,看起来有点好笑。
怀特微笑了一下,脑海里闪过诸多身影。
若是按照以往的惯例,这个时候他可能已经办好了转学手续,准备前往下一个地方了。
不过……
商丘,也还不错吧。
地广人稀,寒凉空旷,火锅却比其他任何一个地方都更辣。
还有老师……她都在这里的话,帝国应该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多待上一段时间,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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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会结束的第二天,又是新一个周一。
东教授赶在上课前回到学校,上完课,便来找怀特接小黑。
小黑这两天在怀特寝室待得乐不思蜀,怀特经常不在寝室,大多数时候是向谷在照顾它。
向谷是个记吃不记打的“老实人”,上午刚挨了喵喵拳,下午就给它开罐头,试图靠进贡和平相处,然而这样只会助涨黑恶势力的嚣张气焰。
小黑像是收取保护费的恶霸,每天通过打向谷获得许多猫零食。
得到充分营养的同时,也得到了充分的锻炼。
东教授从怀特手里接过自己的猫时,总感觉这玩意儿大了一圈。
“小黑?”
东教授怀疑自己的猫是不是被掉包了。
小黑喵喵叫着趴上了她的肩膀。
好吧,动作这么熟练,应该就是她的猫没错了。
教授感受着肩上沉重了许多的分量,打消了自己的怀疑,并真诚夸奖了怀特的养猫技术。
怀特心虚地笑了笑,帮东教授把小黑的猫窝和猫玩具一并搬回到教师宿舍。
“老师找到合适的炼器师了吗?”
给小黑重新安装好猫爬架,怀特直起腰来,一面轻搔着小黑的下巴,一面望向身后的教授。
“还没,”教授递给他一杯热可可,附带一个微笑,“你下午有别的事吗?”
怀特摇了摇头。
“……”
安装这样一枚机械义眼,相当于进行一场小手术,需要安静和专注。
小黑因此得以钻进它从未被允许钻进的衣柜里,惬意地在教授的衣裙上团成了一团。
怀特示意教授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则搬了一条椅子,与教授面对面坐下。
教授摘下了眼镜,放在一旁的茶几上。
怀特递给她一个抱枕,让她可以抱在怀里。
“老师只要放轻松就好了。”
“嗯……”
教授轻应了一声,脸上浮起一个很淡的微笑。
怀特并不是第一次做类似的事,但他久违地感到些许紧张。
不过,他还是很快找回了状态,将自己沉浸到与机械义眼,与人体的沟通上去。
过程中,世界一片寂静,仿佛能听见屋外飞雪簌簌落下的声音。
直到安装好的那一刻,怀特才从一种无我的状态中脱离出来,感觉到女人轻而慢的呼吸吹拂在他的手腕上,小指侧边也有温凉的热度传上来。
教授的一双红眸很安静地注视着他,由于长久没有眨眼的缘故,眼里泛起朦胧的雾气。
老师有时候比小黑更像是神话里骄矜优雅的黑猫。
怀特的脑海里飞快闪过这样的念头。
自打见过小黑在寝室里欺压向谷的模样后,黑猫神秘优雅的滤镜在怀特这里已经彻底碎了一地。
不对,真要论杀伤力,那当然是一千只小黑也敌不上一条金龙。
相反的念头紧接着冒了出来。
直到小黑不知什么时候溜出了衣柜,蹭到他腿边喵了一声,怀特才骤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发了一会儿呆。
而且还在想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他下意识往后一仰。
“已经好了吗?”
教授忍不住闭了闭眼。
怀特趁着这个时候将椅子往后挪开,他把小黑捞到怀里揉了揉,顺带把脑子里奇怪的念头都清理出去。
“已经好了,老师可以睁开眼睛感受一下,有什么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教授低头揉了揉眉心,听到这话,她慢慢抬起头来,睁眼打量四周。
其实刚刚怀特没有说话的时候,她就已经感觉到视野忽然间变得清晰起来。
连带着青年近在咫尺的脸也……
小黑抛弃了怀特,转而扑进教授的怀抱,教授捏了捏小黑的隐藏在长毛下的软腮,爱宠翠绿的眼睛清晰得像是经海水千百年冲刷过的宝石。
女人好一会儿才重新抬起眼,望向几步之外的青年。
商丘的午后昏暗,窗外白雪却明亮耀眼。
屋内昏黄的灯光则给画面染上一种复古的色调。
怀特坐在其中,温和雅致,有那么一瞬让教授回想起从前与家人一同围坐在火炉边的时光。
东岑如果还在的话,也该有怀特这样的身量了。
教授脸上挂着不自知的柔和笑意。
“怀特,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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