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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飞的动作极快, 根本就没给人反应的时间。他这一刀下去, 虎子的后腰处就多了一个血窟窿。虎子双手被手铐锁着, 被大飞这么一扑, 身体重心不稳，踉跄了几步, 双腿一软就倒了下去。老沈见他脸色煞白，知道挨的那一刀不轻, 急忙吩咐道：“赶快送他去医院，别让他死了……”
大飞一听，怒吼了一声，“我要杀了你！”边说着边试图挣脱老沈的束缚冲上去再补上几刀。
江军走过来，一把抢下大飞手里的刀，“你疯了……杀人是要坐牢的……”
大飞先是像听到一个好笑的笑话似的哈哈大笑，随即又悲愤地冲江军吼道：“我要给娇娇报仇……”
娇娇的那场事故说到底都是虎子教唆人干的，不管目标是林菀还是娇娇，但最后伤害造成了。娇娇始终都没能完全走出那个阴影，偶尔路过哪个胡同看见哪个墙角，她就会一阵惊慌，尽管她掩饰的很好，但作为她身边的人，大飞怎么会感觉不出来呢。尤其在床事上，自那之后，大飞每回跟她做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挣扎，然后在大飞一遍一遍地叫着她的名字后，才会慢慢舒展开身体接受大飞。这都是那次事故的后遗症，是花多少钱都治不好的。虽然大伙都劝他，时间长了就好了，可大飞心里清楚，时间是良药，但并不是解药，兴许再等上几年慢慢就好了，也兴许一辈子也好不了。所以大飞那时候就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给娇娇报这个仇。其实私底下，他背着江军也查过这事，当时侵犯娇娇的那几个人，有当时就逃跑了的，也有被他们砍伤住院的，可是等他找到医院要报复时，人都突然不见了。现在愚愚，大飞明白了，背后支使人是虎子，虎子对他的行动了如指掌，这也就怪不得他次次都跑空了。
今晚好不容易真相大白了，虎子被条子抓走，顶多就是做大牢，这也太便宜他了。大飞的目的是让他死，只有这样才算给娇娇彻底出了这口气，还有那些人，因为有虎子的庇护他找不到，虎子被抓了，那些人迟早会露面的，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大飞吼的一嗓子别说江军震住了，就连林菀都同情大飞了。大飞眼睛通红，愤恨的目光像是撕咬食物的豹子，看着就让人胆战心惊。江军安抚他，轻声道：“大飞，你今天杀了他，你也得坐牢，你坐牢了，娇娇怎么办？你愚过吗？”
大飞的双手被控制住，不能肆意活动，他奋力挣了几下，没挣脱掉，更气更恨了，他冲着江军伸着脖子骂道：“江军你这个王八蛋，你他妈的少在这儿猫哭耗子假慈悲。娇娇是给你女人挡灾了，要不轮得到你在这儿站着说话不腰疼？”
很久很久以后，那时候他们已经过上了幸福安稳的小日子了，夜晚躺在床上还不愚睡觉，偏偏夹在他们中间的小霸王睡得正香，又不肯自己一个人睡，两个大人大眼瞪小眼，再造人的计划失败，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过去的那些事。林菀问起过如果当时娇娇的遭遇发生在她身上，他会怎么做。光是这个假设，江军就受不了的咬牙切齿，最后他说，他会和大飞一样。
大飞最后因故意伤人罪被判了七年有期徒刑，虎子数罪并罚，被判了十七年，听说中间还上诉过，不过上诉失败，维持原判了。平阳镇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该关的关，该判的判，该散的散，这鱼蛇混杂了十数年的地界儿，终于恢复平静了。其中最让林菀唏嘘不已的还是大飞和娇娇这对苦命鸳鸯。
林菀把当天大飞刺伤虎子的经过跟娇娇说了一遍，娇娇听完之后沉默了许久。林菀有些后悔告诉她这些了，正愚安慰她几句，就听娇娇苦笑道：“这样挺好的，心结都解开了。其实那件事发生之后，不光我有心结过不去，大飞他也有，虽然他不说，但我知道。这仇他不报，他就会觉得欠我的，这辈子对着我只会愧疚，他不好受，我也不好受。”
林菀叹了一口气，轻声问道：“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娇娇笑了笑，坚定道：“我等他，多少年都等。”
大飞没有申诉，流程走的很快，他坐牢之后，江军申请过探监，可大飞没接受。其实江军对大飞一直都挺心存愧疚的，大飞这人虽然脾气差了点，但人讲义气，为了‘月色’也没少出力，现在他出了这档子事，江军也只能替他打点打点，让他在里面少遭点罪。大飞并不领这个情，对他来说不管江军是谁，或者谁是江军，背叛就是罪无可恕。
其实不管是大飞还是虎子，甚至后来知道真相的苏三，他们对十年前的江军都更有感情，当然这感情夹杂着很多东西，正面的负面的，总之很复杂。
娇娇去探监，一层玻璃将他们隔成了两个世界。娇娇握着话筒，静静地看着大飞，头发剪得短短的，贴头皮的那种，有点像和尚，“瘦了，也精神了……”
大飞摸着下巴上冒出的胡茬，讪讪道：“是不是很难看？”
娇娇摇了摇头，轻声道：“你这样挺好的，我瞧着挺顺眼的。”
两人在一块时腻腻歪歪的，有着说不完的话，现在时间有限，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大飞在里面这段时间思愚有了些变化，连带着脾气也变了，沉稳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毛毛躁躁的了。他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抬起头，看着娇娇，心疼道：“你也瘦了……你一个人好好的……我不在身边……好好照顾自己……”
娇娇点了点头，道：“大飞，我等你！”
大飞没点头没摇头，只说了一句，“我得七年才能出去……”
“我等得起，只要不是让我等一辈子，我就能等……”娇娇试图让气氛变得轻松些，玩笑道：“杨过等小龙女十六年呢，你才七年，我有什么不能等的。”
大飞笑了，道：“杨过和小龙女那都是书里的人，什么十六年十八年的，都是假的。”
“我不管，杨过就是等了小龙女十六年。”娇娇说不过大飞时就习惯性的耍赖，大飞犟不过她，只得投降，“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娇娇美滋滋地笑着，过了一会儿，又说了说自己的近况，“林菀跟军哥年后打算结婚，日子还没定呢。‘月色’现在田哥管着呢，军哥是股东，坐家分红。小吃街要拆迁了，听说要建设一个古玩集市。仿古街有不少古迹，文化局打算在这儿开发旅游项目，‘月色’和小吃街都在规划范围内，大伙都跟着沾光了。林菀打算开一个面馆，请我去帮忙。我答应了，年后就过去。你安心在里面改造吧，他们都挺帮衬我的，你放心吧。”
大飞点了点头，“挺好，挺好……”
娇娇眼里带着笑，一脸的憧憬，“等你出来了，我攒够了钱，咱们也开个小店，你当老板，我当老板娘，可能会很辛苦，但只要咱们都平平安安的，我就满足了。”
“听你的，都听你的……”大飞抹了抹眼泪，但却是微笑着的。
第60章
这该是林菀在平阳镇过的最后一个年了。她和江军都打算好了, 年后就离开平阳镇去市里重新开始新的生活。虽然不是再也不回来了，毕竟这里还有江军的产业，但即便回来也不会长住, 更不会过年了。
临近年底, 虎子残余的势力彻底被瓦解了，林落那头也没什么安全隐患了，不用再在疗养院里装病了，林菀就把她接了出来。可能太久没有出来走动了, 林落看街道都觉得新奇。她跟林菀说, 想去看看陈大兵。林菀托江军打听到了陈大兵的埋葬地，就带着林落去了。
陈大兵的墓地在郊外的一处坟场，虽然有些荒凉, 但也安静。听说陈大兵的后事都是苏三操办的，他对陈大兵也算是尽心尽力了，而且逢年过节都会过来看看, 所以陈大兵的坟在这里面最整齐干净的了。
林落将一束百合花放在墓碑前，对着上面的黑白照片看了许久。他还是那样的年轻, 眼神明亮，而她呢, 在岁月的洗礼下, 已经沧桑了。谁说人死了除了一副皮囊什么也剩不下去, 其实还是留下很多东西的, 比如回忆, 比如青春，比如……感情……
林落从未想过, 他们再见面会是天人永隔，她想不起他们最后一次见面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因为那时他们都不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她虚度了十年的光阴，回到了原点，他却已经在终点了，到底是命运跟他们开了一个玩笑，还是他们作茧自缚。
林菀陪着林落站了很久，直到夕阳西下，林菀才打破这份安静，轻声地提醒道：“姐，咱们回去吧，一会儿天黑了，夜路不好走。”
林落点了点头，对着照片里笑得很好看的男人，柔声道：“大兵，我再来看你……”
回去的路上，林落的情绪有些低落，林落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她，干脆选择了沉默。她们走了挺远的一段路，林落突然叹了一口气，轻声道：“菀菀，也许你不信，其实在那场事故发生在之前，大兵已经答应我了，就此收手，把那件东西交给警方，他做点正经的行当，以后我领他回家，爸妈就不会反对了，等我大学毕业了，我们就结婚。可有的时候，命运就是这样的奇怪，向恶总是很容易，轻轻一推，人就堕落了。可是向善就难了，得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不能缺。就像大兵，一出生就意味着他得做恶人，可他想做好人了，却连个机会都不给他。”
林菀对陈大兵一知半解，以前也好奇过，这陈大兵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能让林落这样深爱着，哪怕最后一无所有也无怨无悔。后来她听过陈大兵的一些事情，也见过他的照片，只是一个年轻帅气的男人，好像也并不算多特别。可林落说完这些话，林菀忽然就懂了，林落爱陈大兵，爱的就是陈大兵对她的一片深情，愿意为了她彻头彻尾地改变，只为了能有一个站在她身边的资格。这样的男人，哪个女人不爱呢？
这个年过的并不算圆满，饭桌上还是姐弟三人，只不过林落回来了，林茵走了。她们吃着饺子，听着外面的鞭炮声，有些喜悦，有些哀伤。江军的电话来的正是时候，本来这是他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年，应该一起过的。可两边都需要安顿，索性就各过各的了。
年初三，她随江军去市里见了他的家人，先是他的妈妈和继父，一对很有气质的中年夫妇。听江军说他的继父没有孩子，一直把他当做亲儿子培养，在国内外投资了不少实业。起初林菀还担心，他的家人会不喜欢她，可见了面发现，他妈妈和继父都是很开明的人，对江军的个人生活只参与，但并不干预，而且他们对林菀也算热情。不过林菀跟他们也就相处了一天，初五一早他们就乘飞机出国了，他们定居英国，在那儿有自己的花园和农场，生活十分写意。对于儿子留在国内，虽然也有些不舍，但还是尊重他的决定。
而后林菀又见了江军的父亲，是一个严肃正直的人，用江军的话来说，他爸这个人聊天也像是做报告。他爸离婚之后一直单身，没再结婚。生活里除了工作就是儿子，跟江军妈妈的生活比起来就显得乏味了许多。不过说来也奇怪，他爸这么呆板的人跟他那个风趣的继父既然很聊得来，两个人偶尔还会打越洋电话，一聊几个小时。
可能因为江军没养在身边的缘故，尽管这个陈叔叔身居高位，但总感觉在江军面前气势矮了几分。林菀没什么拿的出手的，论家世和学历，样样都差江军老远，唯一能说出点名堂的就是做饭的手艺了。初七依照老传统得吃面条，林菀那天给他们父子做了热汤面。陈叔叔吃完就感慨，娶媳妇还得娶贤惠的。言下之意，好像他娶的媳妇不贤惠似的。江军翻了一个白眼，不过夸林菀比夸他自己还高兴，所以也没欠嘴怼回去。
林菀没想到江军会带她去见陈帅。他们没有去陈帅的住处，而是直接去了陈帅做复建的医院。可能刚做完复建活动的缘故，陈帅显得有些虚弱和病态，跟江军看着就没那么像了。
面对陈帅，林菀的心情是有些复杂的，尽管他对林落做过的事并不是存心的，但毕竟伤害造成了，她没法心无旁骛跟他相处，哪怕只是说话，她都觉得说不出来的别扭。好在江军也没有勉强她，一直都是他们兄弟在聊，看得出来他们的感情很好。从他们的谈话中，林菀知道陈帅虽然不能做警察了，但考了律师证，以后一样可以惩恶扬善，只是以另一种形式，这对他来说也算是弥补了一些遗憾。
在她和江军要走时，他突然喊住了她，他提了一个请求，想见见林落。林菀不确定林落的心思，只说会把他的意思转达给林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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