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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匠妻子一下子哭了出来，木匠看到妻子的反应也失声痛哭起来。
他们把儿子的尸体翻了过来，他的脸上还带着笑意，手里紧紧地抓着一把小野花，上面还沾着几滴鲜血。
看到这个野花，木匠夫妻才算是明白了，一向很听话的儿子为什么会自己突然跑远。
木匠妻子上前狠狠地给了胡大妹一个巴掌，哭着说道。”你要什么野花啊！你还我儿子！“
大妹的眼泪一下子从眼睛里滑落，不是因为这一巴掌，而是因为顾大壮就这么死了，而他是为了自己死的。
顾大壮被他的父母抬回了家，手里的那束野花纂得很紧很紧，谁都弄不开，大妹在后面跟着，脑子全是空白。
木匠夫妻的哭声把周围的邻居都吸引了过来，谁都没有想到这平时傻里傻气的的傻大个会突然死去，而且仅仅是为了给媳妇儿采一把野花。
大壮的死让村里人都议论开来，大家都说是胡大妹命太硬克死了顾大壮。
对于这个说法，胡大妹无力反驳，因为大壮的确是因为自己死的，这是不争的事实，看着顾大壮的尸体一点点被黄土掩埋，她跪在旁边，哭得泣不成声，想起以前顾大壮和自己在一起的生活，胡大妹哭得都快喘不上气了。
为什么要说那花好看呢，胡大妹狠狠扇了自己一个大嘴巴，明知道自己丈夫跟平常人不一样，为什么自己还要多嘴呢。可是，现在她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你是该打，你是该跪着，你甚至应该去死，给我儿子偿命。”
看到跪在那里，低着头的胡大妹，木匠妻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朝着胡大妹的身上是又推又打。
人渐渐散开，木匠妻子也在丈夫的搀扶下回到了家里，留下胡大妹一个人跪在顾大壮的坟前。
地上很冷，周围都是光秃秃的树，一阵风吹来，裹挟着几片破败的树叶，吹到了胡大妹的身上。
除了母亲，顾大壮是对自己最好的人了。可是，他不在了，永远不在了。
第64章 进城
胡大妹失魂落魄地往家走去，她走的很慢，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公公婆婆，大家都还沉浸在新年的气氛里，可是他们却要承受丧子之痛，而害死他们儿子的竟是儿媳妇，即使这并不是胡大妹愿意的，但是她也无法说服自己能够坦然自若地面对顾大壮的死。
大妹在门口犹豫了很久，门上的大红对联显得格外刺眼。鼓足了勇气，大妹还是上前扣了扣大门……”爹，娘！“
没有人应声。
她又扣了扣门，突然门被打开了，一个包裹被扔了出来，还没来得及往里面看清是谁扔的，婆婆的声音就喊了出来。”
滚，你给我滚，害死了我儿子，你还有脸回来，你快滚，我不想看到你！“
”爹娘，你们开开门，我不是有意的，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胡大妹趴在门上，朝里面喊道。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木匠媳妇手举着菜刀就追了出来，吓得胡大妹赶紧往外跑，要不是木匠把媳妇抱住了，这刀估计就落在了胡大妹的身上。
”你快走吧！别在这儿了，害我们害的还不够吗？
“木匠一边抱着妻子，一边对胡大妹说道。胡大妹一边走一边回头望着，木匠妻子被他拖回了屋里，然后那扇木门就这样关上了。
望着眼前这条小路，胡大妹怅然若失，一个人背着包裹漫无目的地走着，身边偶尔会路过几个村民，胡大妹不敢抬头，她感觉到所有人几乎都在议论自己，骂自己克夫，骂自己是个扫把星。
去哪？胡大妹一脸茫然，回胡大麻子那里？不，不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想回到那个鬼地方。
胡毛那里？不，那个地方也一样暗无天日，进城吧！
进城这两个字在胡大妹的脑海中浮现出来，对，进城！这是自己的梦想，以前有牵绊，如今没有了。
说走就走，她凭借着三年前的记忆，慢慢地摸索着出山的路，已经中午，她不敢停下来，在天黑之前她要走出这座山，否则很可能被山里的野猪给袭击。
由于前些天一直在忙顾大壮的丧事，她吃不好也睡不好，走这山路压根没有力气了，可是她还是逼迫着自己走，一步又一步，每一步都比之前一步沉重。
加油，很快就能出山了！她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加油。
当她看到眼前出现了一条相对平坦宽敞的柏油马路的时候，她知道，她走出来了。
此时的她已经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这一天都没有吃东西，她感觉很渴还有点晕，西边的落日看起来怎么没那么亮了？她突然眼前一黑，栽倒在马路边。
不知过了多久，胡大妹迷迷糊糊地醒来，一束有些熟悉的灯光刺进她的眼帘，看到她醒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小妹妹，我们又见面了？“
胡大妹使劲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那密集的胡须对她来说印象极为深刻。
”大胡子叔叔！“她兴奋起来，她知道大胡子叔叔是好人，看到他说明自己是安全的。大胡子警察将她扶了起来，给她端了一碗水……”
我没记错的话，你叫胡大妹吧，你晕倒在了路边，幸好有人路过看到了你，不然哪，这么冷的天，非冻死在外面，你咋会在那晕倒呢？
咋就你一个人，你不是，你不是还有一个，一个丈夫吗？
“面对着一个才十二岁的小姑娘，说出丈夫这个词，大胡子自己都觉得尴尬。
大妹低下了头，瞬间红了眼眶。”她死了，被我害死的。“
”啊？“大胡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怎么会害死人呢！
“我要是不说那野花好看，他也不会去采，那他就不会死，我真是害人精，他们都说我克夫，我也觉得我克夫……”
胡大妹语无伦次地说着一些大胡子警察听不懂的话，言语里竟是忏悔。
大胡子警察摇了摇头，这才多大的孩子啊，本应该是充满童真的时候，现在嘴里冒出来的竟是些……
”那你现在想好以后怎么办了吗？“
胡大妹摇了摇头，未来对她来说是一片迷茫，以后去哪？做什么？她都不知道。
大胡子警察牵起了胡大妹的手……”我带你去福利院吧，你的两个妹妹之前也是到那的，你去那还能见到你妹妹。“
一听到妹妹两个字，胡大妹的眼睛瞬间就亮了……”真的吗？真的能见到我妹妹吗？“
大胡子警察点了点头，招呼了一个小警员，把胡大妹送到了福利院。
一听这个是胡三妹的姐姐，院长江珊高兴地立马喊来了三妹，大妹离开三妹的时候，三妹才两岁，她的映像里自己有一个姐姐，但是姐姐长什么样子，她已经记不清了，而三妹这三年相貌来也变了很多，大妹都有点不敢认，姐妹两再次重逢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和兴奋，反倒是多了几分羞涩。
胡三妹牵着保育员阿姨的手不敢上前，还是大妹这个做姐姐的比较主动，看着妹妹怯生生的眼神，她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嗯，的确，是三妹。
”三妹，我是姐姐，胡大妹，你还记得我吗？“
胡三妹这才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句姐姐，胡大妹激动坏了，这声姐姐她这三年里日日盼夜夜盼，她原本以为自己再也盼不到了，没想到今天居然又听见了，这一切仿佛就像是做梦一样。
她喜极而泣，一把抱住了三妹，突然她想到好像缺了个人……”院长阿姨，我还有一个妹妹呢？“
”哦，你是说二妹吧，她被一户有钱人家领走了，现在过上好日子了。
“院长高兴地说着。所以，三妹一个人在这个福利院里？她脑海里瞬间弹出来这样一句话，顿时对三妹心疼不已，当初自己执意要回大山，如今二姐又这样离开，她这小小的心里该有多难过啊。
可是大妹还没来得及在那感慨，重新见到大姐的三妹就迫不及待地将大姐拉回自己的小房间，她从枕头下偷偷拿出了一块饼干……”
姐姐，给你，吃，这是二姐送给我的，她说是有钱人才吃得起的饼干，可好吃了，你尝尝。“
接过饼干，胡大妹早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第65章 等待
再次相见，三妹有无数的话想要跟姐姐说，她喋喋不休地诉说着自己在福利院里的所见所闻，说小丸子姐姐对她有多照顾，说福利院的阿姨对她有多好，说这里的菜有多好吃，可是唯独不再提起她的二姐。
大妹微笑地听着三妹的诉说，感觉这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
“二妹是什么时候走的？”大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说起二妹，三妹稚嫩的脸上表情显得有些落寞，“二姐现在不叫二妹了，她说她叫钱文，我现在也不知道她到底叫啥。”
听到这个，大妹顿时哽住了，说不出话来。
“姐姐，你是不是想二姐了？我们写信给她好不好？”
三妹牵起大妹的手，把她带到桌边，拿出自己的小本子和笔，认真地在桌上摊开，像模像样地拿起了笔开始写字，一笔一画，虽然歪歪扭扭的，但是大妹看得出来，三妹很认真，三年不见，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妹妹比自己识得的字还多。
三妹在那边涂涂改改，写了好久，才把她的信写完。她一边说着信里的内容，一边牵着大妹的手向院长办公室走去，她不会寄信，只能交给院长阿姨。
“姐姐，我告诉二姐你回来了，你说她知道了会不会特别高兴，她之前说还会来看我的，下次她过来肯定会给我们带礼物的。”
姐妹俩看着院长将信投进了门口的信箱才放心地离开。
小丸子像平时一样过来看三妹，意外地发现了一张新面孔，“你是她大姐？”她问道。
大妹微微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小丸子一下子绽开了笑容……”
三妹一直说自己有两个姐姐，今天终于见到了，真开心，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啦！
“她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她的热情，咧着嘴的脸蛋显得更圆了。”
小丸子姐姐，刚刚我跟我姐姐给我二姐写信了，说不定我二姐很快就会来看我们了。
“三妹的心情极好，迫不及待地跟小丸子分享自己刚刚做的事。小丸子的笑容有些僵住了，脑袋里飞快地旋转着，想着用什么来回应三妹说出的话。
”额，是吗？挺好的。“她敷衍着。接下来又是漫长的等待，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三妹表面看着不急，但是谁都能看得出来她多希望二姐能出现在她眼前，或者就是来一封信也好。
大妹不敢表现出内心的渴望和失落，另一方面还得安慰三妹，没关系，可是嘴上说着，心里却比谁都期待二妹的回应。
终于在等待了三个月过后，大妹和三妹放弃了，或许从一开始她们就应该清楚自己和三妹之间已经出现了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可是，当生活恢复平静的时候，往往总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情，这天院长突然进来喊姐妹俩，告诉她们有人来接她们去城里玩一天。
“肯定是二姐，我就知道，二姐肯定不会忘记我们的。”三妹兴奋地一蹦三尺高，尤其是听见要去城里，她的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大妹也很开心，她使劲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服，拉了又拉，想要弄得更齐整一些。
“今天是二妹的生日，我都没啥礼物给她。”她转着头，四处搜寻着，看到桌上的纸，她脸上露出了笑容，“给二妹做个风车吧，她小时候最喜欢我给她做风车玩了。”
“姐姐，那我在上面画画，我画好了你来做。”
说干就干，两姐妹利索地把一个风车做好了，大妹使劲朝着风车吹了一口气，风车快速地转动了几圈。姐妹俩都笑了起来。
院长牵着她们来到了福利院门口，一辆黑色轿车已经等在了门口，司机从车里下来，给她们开门。
“我姐姐呢？她怎么没来？”看到只有司机一个人，三妹问道。
“哦，钱文小姐今天生日，她在家招待客人呢！”
姐妹俩小心翼翼地上了车，第一次坐上这样的轿车，大妹和三妹打心眼里都感觉兴奋地不行，路边的景色飞驰而去，她们感觉自己的眼睛都来不及看。
轿车停在了一座大房子前，大妹和三妹从车里下来，仰视着这座大房子，她们都感觉自己是如此地渺小。
在司机的带领下，姐妹俩进入了这座大房子，霎时间感觉来到了天堂一般，一时间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大姐，三妹，你们来了！”二妹穿着一身漂亮的粉色裙子出现在她们的眼前，头上的粉色发卡让三妹看得眼馋不已。
她从容而优雅地向她们走来，让大妹和三妹都有些不敢认她了。
“二妹，你真好看。”大妹情不自禁地赞叹道。
原以为三姐妹重逢会是十分温馨的场面，可是一听到大妹喊自己的名字，二妹就不高兴了，一瞬间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大姐，我现在叫钱文，不叫胡二妹。”
“哦哦哦，我忘了，三妹跟我说过了。”大妹立马向钱文道歉，然后伸手将手里的风车给了钱文，“妹妹，这是我和三妹一起做了送你的，今天是你的生日。虽然嘴上说着，但是大妹都感觉到自己的礼物好寒酸，那些堆在桌上的有着精美包装的礼物让大妹感觉无地自容。
钱文尴尬地说了一句：“谢谢。”但是她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吩咐了王妈把这风车送到她的房间里去。
钱文把她们带到了一群人面前，那些都是她在学校新认识的朋友，看这打扮也都是富裕人家的公子小姐，站在她们面前，大妹和三妹显得如此落魄又寒酸。
做了简单的介绍，钱文就忙着和她的新朋友们嬉戏打闹，完全忘了自己的亲姐姐和亲妹妹还尴尬地站在那里无所适从。
二妹的变化让大妹和三妹都感觉很难过，一种说不出的难过，原本自己的姐妹过上了更好的生活理应为她们高兴，可是她们却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两个人尴尬地站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说什么，原本准备好的一大堆话此时也只能是放在肚子里自己慢慢地消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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