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与法官的多次沟通,法官同意了,可以在不解除保全的情况下,运回设备。但需要我们找保险公司出具承保函。
一切都照做了,保险公司也出具了承保函。然而,法院却忽然通知不可以这样操作了。
原来,法院的一个院长出面干预了,说不可以这样做。执行局和立案庭谁来负责这个事情,没有先例。就这么一句话,把我们所有的希望都给扑灭了。
我去跟卖方沟通,得到的答案却是再不接受调解了。
这里头一定有问题。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到底是哪里呢?
那个忽然出面干涉的法院院长,到底为了什么插手这个事情呢?
在同委托人一起伤心了很久之后,我的脑海里蹦出一个念头,我要知道这个事情的真相。
我开始通过各种方式去查询这个法院院长的人脉,交往,甚至裁判案例。
一定是有什么问题。一定是有。我想起了原先我的领导张院长,也因为违法犯罪被抓了起来,这个江南的院长会不会也与他一样?
公开的消息查不到任何可以利用的点,这让我有些沮丧。怪不得国外的律所都会安排一个专门的调查员,原来搜集信息查找证据,竟也是如此的重要。
这些天柳梦看见我有些执着终于是忍不住问我:怎么了,每天都好像有点疯狂,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说道:上一个案件,我们被人堵住了。我觉得里头有问题,想要查一查,有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
柳梦笑道:你为什么对这些事情这么执着?律所其他人,不都说输了官司赢了官司,都是当事人的事情,与律师无关么?
与律师无关么?
可能吧。在很多同行眼里,一个官司的输赢取决于当事人自己的证据是不是充分,而不是律师的付出够还是不够。官司的后果,是由当事人来承受,律师不负责。
可我总觉得,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官司输了,自己心里总也不开心。
律师和当事人不只是简单的合作关系,更应当是朋友,是休戚与共利益相关的一个整体。
我对柳梦说道:每一个官司,无论输赢,都有值得借鉴和总结的地方。这次的这个失败案件,可以总结的尤其多。
柳梦说道:那你给我也说说吧,到底查到了什么?
我摇摇头,没有找到任何的线索。
柳梦笑道,弄半天,一无所获呀。
我笑道:我实在是找不到卖方和这个忽然出面的领导,究竟有什么样的关联。一丁点的利益关系都没有看到。
柳梦问道:我觉得,你可以反向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我问道。
柳梦说道:如果当事人最终倒闭了,究竟是谁受益最大?
你的意思是,可能还有一个第三者?
我有些惊奇,但柳梦的这个怀疑却非常有道理。如果是第三者从中插手,故意搞垮当事人,也不是不可能。比如,他们之间存在直接的竞争关系?
投资方仅对他们两家企业感兴趣,搞垮了委托人,另一家公司不就可以顺利获得投资款了么?
商场如战场,这样的手段不正是合情合理的么?
这个想法给了走进死胡同不知该转向哪里的我一个久违的亮光。
我兴奋的从电脑前离开,默默就站在了正在剪脚指甲的柳梦跟前。
柳梦的脚丫子瘦瘦的长长的,很是好看。剪指甲永远也不会太长,她每一周都要修剪一次剪指甲。
然而每当我说要不要给我也剪剪的时候,她都会给我一个白眼,撇着嘴来一句:自己的臭脚丫子自己剪。
柳梦站起身来,猛地抬头看见了我,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不去查啦?
我笑道:受你启发,我感觉已经有些眉目了。现在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柳梦问道,什么事情?
我嘿嘿一笑,说道:你晚饭做的太可口,不小心吃多了,我得运动一下消化消化食物。
柳梦笑道:那你出去跑步呗,公路两旁不是好多人跑么?
我笑道,我不是要去跑步,我是想在家里运动。
做瑜伽?柳梦问道,我也想做瑜伽,天天对着电脑,我感觉肩膀和脖子都好疼。人家说做瑜伽可以缓解的。
这个丫头片子,我断言她肯定知道我内心里真实的龌龊的想法,但是她偏要含糊其辞,不接我的招。
我说道:我说的是床上运动。
柳梦呵呵笑道:做瑜伽可不就是在床上么?
我一脸苦笑,问道:你是真的假的?故意跟我打马虎眼?
说着,自己就走过去,一把把她抱在怀里,悄声说道,你真不知道我想说什么?
柳梦咯咯一笑,一转身翻到了一边去了,把个修长的后背留给了我。
这还能忍?
我扑棱跳上了床,迅速冲了上去。
事实证明,柳梦的猜测是对的。我很快就找到了委托人最大的竞争对手,也是一家制造公司。而且,两家企业确实都是投资方的考察对象。
我从委托人那里要到了投资方的联系方式,电话里问了半天,才知道果真就只有这两家企业入围了最终的范围。另一家企业,叫做力钧制造。
万钧制造本身与法院没有什么关联,老板们与法院的院长也不存在联系。
但是奇怪的是,万钧制造的老板怎么看都只不过是一个挂名的人。
这个人没有任何从商经历和背景,也看不到任何其他涉及商业上的事情。
而根据网上的一些不知真假的谣传,这个人,与一位叫做范军的人,是发小。
范军,力钧制造,实际控制人吧?
而关于范军的搜索结果却让我大吃一惊。
范军,江南的老企业家,名下的资产以亿为单位来计算,大大小小十几家公司,涉及到制造金融房产市政等多方面。
最奇特的是,范军名下有很多娱乐会所,网上说,经营者江南地区最大的地下妓院。
还有的说,范军是隐藏的黑社会,保护伞直接到省里。谁也动不了他。
而手段不同于其他黑社会的是,范军极少会采取暴力行动,他是很有头脑的人。
所有的事情都是通过表面上合法的举动在完成。比如,制造一个虚假的官司,靠着法院的判决书为自己牟取非法利益,从而做到了一切都合法合理。
比起花姐和黒彪子来,范军的行动与暴力没有任何关系,但却比暴力更加迅捷。
那么,会不会就是范军为了获得投资方几百万的投资款,故意从中摆布,搞垮了委托人的公司?
这一切,看起来非常不可思议,但却又合乎逻辑。想起来,至今让我后怕。
当我把怀疑的结果告诉柳梦,柳梦却惊恐万分,问道:范军?
我问道:很可能是他,怎么了?
柳梦有些哆嗦的说道:范军,跟花姐他们是有联系的。我记得以前有人跟我说过,黒彪子与范军是磕头的兄弟,他们是互相帮忙的。
都叫他军爷呢。有一次去找黒彪子,自己一个人找了十几个小姐。还杀了一个。
说这些话的时候,柳梦的身子在哆嗦,仿佛是在回忆一个极其痛苦的过往。
我问道:真的假的?
柳梦点点头,反正我是这么听说的。要是真跟范军有关,你还是算了吧。不要又跟花姐他们扯上关系了。
我笑道:放心吧,我没有那么傻了。
柳梦反复问了我好几遍,生怕我又有了报仇的念头。直到我再一次倾倒在她的石榴裙之下,方才作罢!
范军,那是一个我更加惹不起的人。现在的我,终于学会了夹着尾巴做人,这些事情,都将与我无关了。
我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然而有些事情却偏偏要粘上你。
在秋风已经带了些凉意的时候,我和柳梦的生活逐渐有了一些起色。
积蓄在慢慢变多,柳梦已经在计划着买车的事情了,甚至二手的房屋也开始留意起来。
而思想的不断开放,让她也终于释然了一些怀孕不能的煎熬。
周末休息时候,我和柳梦去一个汽车展销会逛逛。柳梦说,车展上买车,会更加便宜,反正也没事,不如早点去看看。
我们转了两趟公交车,才终于到了地方。车展人山人海,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车。
我俩像是走进了迷幻森林一般,没有方向,漫无目的的游荡。
哪里人多,就去哪里吧!我说道。
柳梦却有自己的主张,汽车还是要买外国的,这是关心人命的,不能马虎。前面就有丰田。
柳梦和我一路挤了过去,展览鹏里排列着好几部车。柳梦挨个看了一遍,最终在一辆红色的威驰汽车跟前停住了脚。
进去坐了一通,柳梦说道,这个车不贵,便宜,拿来做第一辆车正好。太贵了,磕着碰着心疼的慌。
我笑道,那你怎么不去买国产车,有些车不是比这个便宜多了?
柳梦笑道,你好歹是律师啊,开个外国车显得洋气。
我笑了一下,抬眼看向其他地方,柳梦自己在那里与销售人员聊着什么。
远处,有一个满头卷发的女人,气势汹汹的站在宝马的棚里指手画脚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一副很是财大气粗的样子。
隔着不远,一个穿的很是斯文的中年男人站在一旁,身后跟了好几个西装笔挺的男子。
知道那是谁么?一个同样看车的大叔笑着问我。
我摇摇头,问道,不认识呢,谁呀,这么气派?
大叔一笑,说道,你是外地的,不知道,这个就是范军。咱这里的龙头老大!说完,嘿嘿一笑就走了。
原来这个就是范军!看起来一副文人样,真的很难把他与黑社会联系到一块。
然而,让我大吃一惊的不是这个人的外表,而是那个卷发的女人。转过脸来,我分明看到,那是花姐!
花姐竟同样来了江南!
第61章 信仰
柳梦似乎已经笃定了要买丰田威驰的想法,一脸得意地跟我说,这个车拿来练手刚刚好。什么时候赚了大钱了,可以考虑再去换一个好一些的车。
我看到柳梦一脸的对未来有所憧憬的样子,实在是不忍心那令人烦恼的事情来刺激她,笑了一笑,说道:“你是决定现在就下单购买,还是后面再说?”
柳梦一笑:“后面再说吧。我已经认准这个车了。到明年还会有新款出来,那个销售说的,配置会更好。我可以等到明年。在那之前,我要做一个事情。”
这倒是令我有些惊奇。自从来到江南,我还从来没有听到过柳梦谈及到她自己的追求,似乎她永远地沉浸在了自己的悲痛里,不是担心的不能生育,就是担心对我带来的伤害,渐渐有些孤立的感觉。
一次车展,难道是点燃了曾经的梦想,唤醒了曾几何时对于未来的渴望?
我不知道答案,但是对于柳梦的这种转变,我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心里总归是美滋滋的了。
我问道:“什么事情?”
柳梦害羞地一笑:“我想学开车。”
我笑道:“你知道现在说开车,是什么意思么?”
柳梦抬头看着我,一脸的纳闷,问道:“开车就是开车,还能有什么别的意思?我学会开车了,专门给你当司机,好不好?不就可以帮到你了?”
我心里竟忽然涌起一阵感动。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丫头,脑海里反复想着的,竟然是如何才能够帮助到我。天下还有这么傻的人!
我笑着靠近她的耳边,告诉了她开车的另一个内涵。柳梦却咯咯一笑,忽然给了我一个拳头,笑道:“怪不得,那你不是天天开车么?坏蛋!”
当着来来往往很多人的面,我忽然冷不丁地在柳梦脸上亲吻了一下,站在一旁笑着问道:“你还要不要开车?”
柳梦的小脸蛋羞得通红,一转身走开了,不理我。
回家的路上,柳梦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看着窗外的表情竟有了一丝的轻松,我很是高兴,问她:“你现在是不是没那么晕车了?”
柳梦一愣,坐起身子来,深呼吸了几口气,说道:“好像是哎,是不是坐多了公交车,坐习惯了?”
我说道:“也许吧。不然的话,你晕车,怎么去学开车?吐人家教练一车,你还得给人洗!”
柳梦呵呵一笑,说道:“那怎么办?我得去克服晕车。我以后每天都出门坐公交车好了,习惯习惯说不定就好了。
有人就是这样,习惯了就不晕车了,还有的人,别看坐车晕车,一旦开起车来,就不晕车了。”
说这话的时候,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翘着马尾辫的小姑娘,说起话来快得不像样子,小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小脸蛋上满是自信和上进,让我不禁看得入神了。
记忆仿佛开着时光列车,迅速的涌上心来,一种温暖遍布全身。
柳梦看到我在发呆,问我:“你怎么了,该不会是你自己晕车了吧?”
我笑道:“我不晕车,我晕人。”
柳梦一愣,问道:“什么是晕人,怎么还有这样的事情?”
我笑道:“你没听过酒不醉人人自醉么?”
柳梦低头一笑,硕大的额头上泛起了绯红。我把她搂在怀里,两颗脑袋就凑到了一块。
后排一位大爷不知道是嗓子里有痰,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使劲的哼了几嗓子。
柳梦听到了,赶紧把我推开,带着一脸的羞涩,转身看向了窗外。
这个不解风情的大爷,这个大煞风景的爷们!
怪不得这么多女性都说男人们不懂浪漫呢!赔我浪漫损失费!
公交车缓缓地行驶在平整的公路上,前方不远处露出了一个寺庙的宝塔,宝塔四周坐满了菩萨的金身,由上至下,全部都是。阳光照耀之下,金光闪闪,甚是好看。
柳梦拿手一指,问我:“那里是什么地方?”
我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估计是个寺庙吧。”
后排的大爷却说话了:“那是我们这里的观音庙,里头有好几百观音的。小年轻可以多去看看,拜拜观音的。”语气里充斥着傲气和自豪。
我和柳梦相视一笑,柳梦说道:“那我们就下一站下车吧,去看一看,我还从来没有拜过观音呢。”
我点点头,公交车驶过红绿灯,停在了路边。我和柳梦下了车,后排的大爷仿佛得到了解脱一般,双手抱胸的姿势终于得到了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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