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作声,便是最好的回答。他懂她的想法,相识这么多年,她心里在想什么,他很轻易就能看懂。
可是这一刻,他宁愿自己看不懂,至少那样就可以自欺欺人下去,满足自己的贪念,将她囚禁在身旁一辈子……
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做不到了。
外面忽然响起直升机螺旋桨的声响,紧接着,包厢的门被敲响了,他的助理埃诺着急地拍着门,声音急促道,“陆先生!陆先生!姓傅的来了!还有警察!游艇附近都被他们包围起来了!现在应该怎么办?”
埃诺说的是法语,乔妧却听到了傅景琛的姓,一下就像是猜到了什么,眼中有喜色掠过,着急从床上下地,走向窗口。
丝毫没发现陆池丞眼底的那抹死寂,在这一刻愈加沉重。他抬起头,怔怔看向乔妧不顾一切的愉悦模样,心底就像是一瞬间涌入了冰寒,将他困顿,再也不想做任何白费力气的事情。
游艇已经行驶到海中央了,而如今,上方盘旋着几架直升机,将游艇团团围住了,乔妧便明白,她没有猜错……
眼睛忽然有热意涌上,她转回头,看向从床边走来的男人,“你现在回头还有机会,陆池丞。”
“不要再继续做错事了,一切还有希望。”
可陆池丞只是牵了下唇角,站在她的面前停下步伐,却是摇了摇头,“没有希望了,再也没有希望了。”
这句话落下,乔妧的神色有些怔住。
他却忽然从大衣中掏出了一个戒指盒,知道她不会接,直接放在了旁边桌上。
“知道我为什么要躲你那六年吗?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自负且自卑的人,我害怕看到你失望的表情,所以索性,一躲躲了六年。”
“对我而言,全世界都可以对我感到失望,唯独你,唯独你乔妧不可以。”
“我会死的。”
他凝视她的目光深沉,语气温和轻缓,像是感受不到外界吵杂纷乱的环境,“可是我现在忽然觉得,死也没什么可怕的。乔妧,你说,如果我们所有人一起下地狱会怎么样?”
乔妧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就在她要推开他的时候,他主动后退了一步,笑着凝向她,“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将戒指换上了,你戴着其他男人送的戒指,真的很刺眼。”
说完,他转身走出了包厢。
背影决绝,像是真的下定了决心要去做一件事。乔妧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到底是有些慌了,连忙要追上他,“陆池丞,你要做什么?站住!”
可男人出去后,门也关上了,乔妧发现自己竟打不开门,像是被锁住了。
浑身被一阵冷意席卷,她着急得眼睛红了,用力拍打着门,拿起旁边的消防栓捶打着门,“陆池丞,你想做什么?回来!你回来!”
海风狂肆刮着,几架直升机盘旋于空,船上的人群皆是恐惧地挤在一处,看着这场面,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有一个男人从楼梯间走下,单手插兜,一步步走得闲适优雅。
人群间立即响起了议论声,而他只是置若罔闻,径直来到了人群的对立面。空旷的甲板上,他仰头对敞开的直升机舱口微笑道:“早上好,是在找我吗?”
几个舱口都有枪支指着他,他却丝毫没受到影响,只是扬起唇,凝视着机舱中那个穿着病号服的男人。
“放了她,你提什么条件,我都可以满足你。”
傅景琛低沉的嗓音自扩音器传出,他凝视着甲板上的那个男人,明白乔妧如今被他藏起来了,他必须稳住他的情绪,与他谈判。
可话音落下,陆池丞却答得利落,“我只要她。”
空气间沉默下来了,两个人的目光对视着,似乎谁也不肯做出让步。
陆池丞靠着甲板围栏低声笑着,似乎早就料到了会是如此,插着兜的手要伸出,那些机舱上的警察似乎以为他要拿武器,立即出声呵止他不许动。
陆池丞却将两罐小瓶向他们展示,目光中满是坦然,“别激动,我只是定点服药罢了。”
“我的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我伤得了谁。”
最后一句话,他凝着傅景琛说出,似是别有深意。只是他再也不理会别人怎么看了,打开那罐棕红色的药瓶。没有立即服用,而是凝着上面的字眼,用指尖轻轻摩挲着。
“这种治疗神经病的药,我吃了快十年。”他的嗓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般,下一秒,却转过身,将药片往海里倒,“可是今天以后,我再也不想吃了。
“陆池丞。”
傅景琛似是再也等不下去了,身上系着安全绳索,直接从机舱上降落下去,“告诉我乔妧在哪里!你把她怎么样了?!”
听着身后降落的声音,陆池丞缓缓转过身,清隽的眼直视向穿着病服,身上带着伤口,甚至左手还吊着石膏的男人。
他心底羡慕,无比羡慕这个乔妧喜欢着的人……
可到底,他还是笑了,淡漠低下头扭开了另一罐药瓶,倒出了一整个手心的药片。
“你放心,她很好,我把她归还于人海了。”
他看也没看他一眼,目光却是掀起,凝向了不远处初升的太阳,娇艳、明亮,绚丽得他不敢正眼对视,正如他多年前第一次见到乔妧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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