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你知不知道,你一年三节光那三万块钱的红包,都抵得上我哥大半年赚的钱,再加上那些烟酒钱,可以抵他将近一年的工资了,可是我哥并不会感激你。”
他只会希望你拿得越多越好。
陆超:“这是孝敬你父母的,又不是给你哥的。”
她控制自己的情绪,小声说:“一样的,我父母也不会感激你。”
她为自己有这样只盯着女婿钱袋子的娘家感到羞愧,她希望从今往后陆超一分钱也不要给他们,毕竟,父母是她割不掉的血缘和义务,而不是陆超的义务。
陆超拍拍她的肩,安慰她:“不要这样小气,你老公能赚到钱,今年发表的论文奖金就够送几年了,我不要他们感激,只希望他们对你好一些,和亲戚们提起你的时候,说你的好话。”
刘洁不再说话,有些事情心里可以置气,但该做的事情一样也不能落下。
和往年一样,来到娘家的时间还早,刘净和王筝也还没出发去王筝娘家送节,这也是陆超这几年形成的习惯,早点把礼品送过来,刘净和王筝就不用再去额外买礼品了,直接从他们拿过来的烟酒中拿上一瓶酒和一条烟,再带上准备好的红包,就可以出门了。
陆超有时候细致起来,刘洁也承认自己自愧不如,只是他精力有限,没办法事事细致,但是大体他只要细致的做了一件事,这件事便成了他的习惯。
刘成和王桂花为了陆超的这个好习惯在刘洁面前夸过他不知道多少次,毕竟每年拿给舅舅家的烟酒,也是从陆超的送节礼品中拿的。
他们在客厅坐下不久,刘净和王筝就带着小胖笑嘻嘻出门了。
王桂花早知道他们今天会来,在厨房里忙活得不得了,看刘洁精神状态很不错,心里也开心,将刘洁喊到厨房里去帮忙,让刘成在客厅里陪着女婿叙话。
刘洁见很多菜都已经切好了,便去拿蒜头来剥,听到王桂花说:“陆超虽然惯着你,但是你也要有点样子,怎么能让陆超晚上只啃面包呢?你是他的老婆,理应要照顾他的生活。”
哦,赵梅来告状了。
刘洁不想多说什么,边剥蒜边应她:“嗯,我知道。”
“你婆婆一个人也不容易,对她好点,你们两个现在又没孩子,别让她还要每天巴巴的跑过去给你们做晚饭,也要体谅老人家的不容易。”她絮絮叨叨的边说边炒菜。
刘洁也不争辩什么,不咸不淡的应着:“好,我晓得了。”
王桂花还要说什么,刘洁忽然问:“妈,你和王筝,处得好吗?”
王桂花愣了一下,不说话了,反正磕磕碰碰过日子,有什么好不好的,没把他们两个老人家赶出去,和他们住在一起就是好了,总不像赵梅那样,想进儿子家的门,还要打电话问儿子要门锁密码吧,而且每次还是发临时密码给她。
幸福都是对比出来的,她觉得她比赵梅要有福气,媳妇儿子都还容得下她们,那还求什么呢?
吃饭的时候刘成开了一瓶他们带过来的酒,喝到酣处举着酒杯实话实说:“陆超,你这个女婿真是没话说,对刘洁是不离不弃,她好了都是托你的福,以后她要是不听你的话,你跟我说,她是我女儿,我来教训她。”
王桂花用筷子打他的手,说:“喝点酒就疯言疯语,陆超,你别听他瞎说。”
陆超看了看安安静静坐在身边吃饭的刘洁,清瘦得随时像是会折断似的,他给她夹了些菜,低声问她:“看你爸爸动不动就说教训人,小时候没少挨打吧?”
她小声回他:“没有,他们对你很满意,不满意的话,我可能就要被打死了。”
他难得露出一点笑容:“那我算是救了你一命,你是不是得还一命给我?”
刘成还在酒言酒语,王桂花对着刘成骂骂咧咧,他们吵吵闹闹的声音盖过了她蚊子似的哼声,她问:“怎么还?”
他放下酒杯的手伸到桌子下面,搂了下她的腰,将自己的声音隐在吵闹之中,说:“要个孩子。”
其实这段时间很忙,两个人有段时间没做了,她的脸蓦地红了起来,依旧低头吃菜,然后声音极小极小的回他:“等考完试。”
他又给她夹了几筷子菜,轻笑:“原来你早有打算,我说怎么没看见你抽烟了。”
她皱了皱鼻子,说:“你也别抽了。”
她的话淹没在刘成和陆超的碰杯声中,桌面上依旧聒噪,看起来其乐融融,陆超喝了手中的酒后,将酒杯推开,抱歉的说:“不能喝了,在备孕,见谅。”
刘洁吃着菜,狠狠的掐了一把他的大腿,陆超纹丝不动的坐在那里,看着笑开了花的王桂花,听见她说:“那就好,那就好,早就等着抱外孙了,上次真是可惜了。”
刘成应该是真的喝醉了,依旧在一个劲的劝酒,将王桂花的可惜淹没了。
刘洁边吃菜边想,多么可笑啊,这样和乐欢快的场景,母慈子孝的画面,谁能想到前段时间他们还在算计要从陆超那里讹上几百万,然后把她送进精神病院去呢?
人生不能细细探究,一定要撕开表面的和乐,去探究肮脏的内里,便让人没有勇气继续前行。
开车回去的路上陆超和刘洁的手机屏同时亮起,刘洁一眼瞥见陆超手机屏上章玲的昵称,下面发的什么信息看不清楚,这样的事情在这些天里发生过很多次。
她努力压下心中的不适,拿起自己的手机,是个陌生号码,她滑动接听,里面传来蔡虎变态的声音:“你逃不掉的,迟早要被我干。”
内心觉得恶心,骂了一句脏话,不动声色的将通话掐断了,听见陆超问:“谁啊?怎么直接就挂了?”
刘洁:“骚扰电话。”
两个人一路无话的回去,在地下车库看见一个戴着帽子的黑衣人从他们身边经过,有意无意的撞了一下刘洁,地下室灯光昏暗,那人将脸整个藏在连衣帽里,陆超和刘洁没看清他的脸,他走得飞快,不久就没了人影。
他们也就没当回事。
躲在柱子后面的黑衣人看着他们一起走向电梯厅,将连衣帽从头上拂下来,露出一张阴沉消瘦的脸,那阴暗的目光似乎从柱子后面拐着弯的贴在刘洁和陆超的慢慢远离的后背上,他随手拿出手机,放在耳边,声音很小却带有极端不满的情绪:
“章玲,怎么回事,陆超怎么还在这里?”他小声质问。
那头传来章玲不满的声音:“你以为男人都像你,女人一约就能约出来的吗?陆超不一样,他很难约。”
这次轮到蔡虎讥讽她了,“没用就没用,还陆超难约?打电话给他,快,要不然两个人等下就要进电梯了,进了电梯我没法下手。”
陆超牵着刘洁刚刚跨进电梯厅,手机响了起来,他只瞥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便将手机继续放回裤兜里。
刘洁也看到了那个名字,像是心头的那根刺跳了出来,她说:“你接吧,我看到是章玲的来电。”
暗中来往,不如就当着她的面吧,正大光明的听听他们都聊些什么。
陆超也觉得手机一直响着很烦,听到刘洁这样说,滑动接听键没有说话,章玲的声音急急的传过来:“陆超,我爸他的病复发了,很危险,求你来看看吧。”
周围安静,章玲的声音很高很急,虽然没开免提,但是旁边的刘洁一定是听见了的。
他看了一眼刘洁,见她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站在旁边安静的等他做出和她回家或是出去找章玲的决定,心里有些不悦,她的同学一直在想方设法的将她老公拐出去,怎么她就一点醋意也没有呢?
这种不悦直接体现在了他的语气中:“你打错了,我这里不是急救中心,请打120。”
章玲像是慌乱极了,以至于没有听出他声音中的不悦,她哭着说:“陆超,我爸真的不行了,求求你了,过来一趟,救救他吧……”
他自然知道章玲是骗人的,这种小伎俩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要拆穿不费吹灰之力,只是他从来也没有见过刘洁为他吃醋,刘洁得到他得到得太顺利了,他又一直洁身自好,像个绝缘体一般的主动隔绝着异性的追求,要不要让他这个动不动就离家出走,天天将离婚挂在嘴边的小妻子有点危机意识呢?
手机那头的章玲没有得到回音,继续哭道:“陆超,我求求你了,爸,爸,你醒醒……”
第22章
他将外音放出来,章玲的声音一字一句钻进她的耳朵里。
哦,原来章玲是通过这种途径用障眼法来约陆超的。他将外音放出来是几个意思,让自己别误会的意思,想要告诉自己他去不是为了见章玲?而是她的父亲在等着他去救?章玲的这种小把戏,连自己都看出来了,他看不出来么?
她有些不高兴,再看着陆超冷峻的眉眼明显带着询问她的表情,她更不高兴了,果然他问:“你同学爸爸有事,让我过去一趟,你看?”
她脸色平静的从他手里接过东西,一句话也没说,转身朝电梯走去。
他觉得不可思议,她是不是蠢?以为她同学打电话给自己真的是为了让他去救她爸爸?要不然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要不要提醒一下她,章玲只是单纯的想约他?
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就再试试吧,他拿着手机转身往外走……
柱子后面的蔡虎看见陆超终于在往外面走了,说明章玲约成功了,陆超走了就好办多了,他可以尾随,可以绑架,可以带她去山上看月亮,做事之前先营造一下氛围……选择太多,可以做的也太多了……
刘洁拎着东西回头,见几步外的陆超真的在往停车的方向走去,忽然用尽力气将手里的东西对着他的后背砸过去,那不过是一盒月饼而已,并不能真的砸到陆超。
眼泪很不争气,她知道自己哭了,很多情绪她无法压制,一旦突破临界点就会爆发得愈发凶猛,情绪愈凶猛,她便愈是说不出话来。
她看到陆超脸色不明的回转身,将洒了一地的月饼拾起来,然后来到她身边,双手扶着她微微颤抖的双肩,深吸了一口气,将她拥进怀里,一直拥到电梯里面,在电梯关上门的刹那,亲住了她,然后轻声问:“你怎么这么爱哭?”
她情绪爆发的点有时候很奇特,自己也说不准,比如说刚才,原本觉得没什么,他要去救她的父亲嘛,可以理解,但是想起那次在地下车库他对着她笑,以及那些她不知道内容的,章玲时不时给他发的信息,看到他扔下自己要去找她,她就委屈得无法再装平静。
她仰起头看他,不满的问:“你不是智商很高吗?不是名校博士吗?她的小伎俩怎么又看不出来了?”
他抬起右手帮她擦眼泪,时常握手术刀的手,大拇指冷冽粗粝,将她的眼角都擦红了,叹了一口气,说:“可能是最近深深的陷入了爱情当中,以至于智商下降了。”
刘洁听出话里的不对劲来,最近陷入了爱情当中,最近,爱情,最近不就是章玲一直在纠缠他吗?这样新鲜刺激吗?以至于他就陷入了爱情?那他折回来干什么?这段时间对她的好算什么?是心里觉得对不起她,对她的内疚和补偿?
她问:“你爱上她了?所以之前在地下车库才会对她笑?”
清瘦的脸被他轻轻捏了一下,他似乎是咬着牙齿威胁:“真想把你的小脑袋瓜打开来看看,里面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是,”他顿了一下,吸了口气,声音低低的,像耳语一般:“你吃醋了,我很开心。”
这几个字不轻不重的落在她的心里,像一场久盼的甘雨,电梯里面的温度似乎一下子升高了,她觉得自己背上额头都在冒汗,连手心也在冒汗。电梯门适时的开了,她连忙走出来,呼吸了一大口电梯外面的新鲜空气,开门进屋。
餐厅的灯被他打开了,她坐在玄关处换鞋,他站着,灯光将他的身影投射下来,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他的身影中,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居然觉得被他的影子罩着,也是一件令人心跳加速的事情的。
果然女人是听觉动物,就因为他说了因为她吃醋他很开心这样一句都称不上情话的话,她就有些不能自持,深究原因,可能是他几乎不怎么说情话,最多也就是在做的时候说一句想她。
只是影子很快就移开了,他换好鞋将手中的月饼放到茶几上,她也已经从鞋凳上站了起来,去冰箱里拿了面和一些配菜,然后转身在厨房里忙活起来。
他放好月饼跟到厨房里来,看了眼案台上的虾丸和小青菜,从后面搂住了她的腰,她没说话,也没拒绝,任由他搂着,将虾丸从冰水中捞出来的时候,她觉得冰水的温度正好,厨房里很热,冰水的温度刚好将厨房里不断升起的温度降下来。
她也在想如果时光可以停下,就停在这一刻也很好,一对平凡的小夫妻在厨房里做晚餐,简单的虾丸面条,内心却充盈着满足。
时光在一点一滴的流淌,他缓缓的握住了她从冰水中捞虾丸的手,将她转过身来,帮她把头发别到耳朵后面去,问她:“你很介意我对别人笑吗?如果对患者和家属一丝笑容都没有,他们会觉得这个医生很凶。”
她垂下眼睑,低声说:“我也会觉得我老公很凶。”
他似乎是无奈的笑了一下,可惜她垂着眼睑并没有看到这个笑容,他捏住她的下巴,只微微用力,她的头就抬了起来,直接陷入了他的笑容里,他平时笑得太少了,以至于她很容易就在他的笑容里迷失,她听见他说:“该凶的时候还是要凶的,比如你总是想着离家出走的时候,动不动就跟我提离婚的时候。”
他在她面前笑的时候,她似乎其他的感官都隐藏了,只有视觉感官被无限放大了,她以前从未主动亲近他,因为他过于冷峻,她爱他也怕他。
可是他笑的时候,那股子冷峻就全都不见了,她鬼使神差的放下了所有戒备,踮起脚尖亲了一下他,只是蜻蜓点水的触碰,却似乎是一点火星正好落进了油锅里,彭然大火被一下子点着了。
“铃铃铃……”门铃声响了起来,将刚刚燃起的大伙浇熄了一半,刘洁将他推开,小声说:“有人来了,你去开门。”
她说着转身继续将白皙的双手浸到冰水里,捞出虾丸,开始烧水下面条。
随着陆超去将门打开,后面响起赵梅的声音:“我只要一天不来,你们就没饭吃,怎么这么懒?就下点面条?陆超是要经常用脑的人,吃点面条怎么会有营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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