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忍得像凛冬的风,割碎全副缱绻的温柔骨。
“嗯。”她的声音寡淡,仿佛早有预料一般。
那股子从话缝里漏出的冷让他不自觉顿一下,他下意识抬头。
终于看到她。
看到她拿着手机从阴影里出来,看着她穿着那条抹胸黑裙,白皙的天鹅颈高傲得一如往昔。
她今天好漂亮,漂亮的让他有那么一瞬间后悔,漂亮的有些可怜。
他的喉间不知怎么有些泛酸。
她的手臂白皙,在漫天的飞雪里也似乎毫不逊色。
他想起她体寒,最怕冷。
他下意识想要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才意识到自己的外套给了别人。
有一瞬间的懊恼,但对上她淡漠无光的墨玉珠色,他竟有一丝害怕。
眉心皱起。
他看到她手臂上好大一道血口子:“手臂是怎么回事?”
她不回。
他看着她越走越近,举起手中刚刚得到的奥斯卡影后奖杯,淡淡的问:“所以,这是安慰奖?”
喻京南皱了皱眉,面上有疑惑。
“什么意思?”他问,只是呆愣的看着她。
他手里的手机铃声在不停地响,他低头放一眼。
来电显示——褚颜午。
喻京南看着温优度淡冷的神色,顿了顿,拿起手机来正要接通,温优度却一把抢过去。
他没反应过来。
手机被狠狠地砸在马路上,手机屏碎成渣。
喻京南的眉头皱起来,看向她,语气有点冷:“你又发什么脾气?”
温优度的眼泪却再也忍不住,眼眶拖不住眼泪的重量,只能任其肆虐。
他嘴边的话再放不出一句。
只是手足无措的看着她。
温优度抬起手,抹了一把让她觉得丢死人的眼泪:“喻京南,你想骂我就骂我!想搞我就直说!看我不顺眼也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但你为什么要侮辱我的人格和职业!”
“什么……”喻京南顿一下。
“原来我只是你夺权的一个踏板,原来你真的只把我当做你的摇钱树。”
“喻京南,你和娱乐圈那些把人当做赚钱机器的资本家有什么区别?你接近我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获取我的好感我的信任,从而让我心甘情愿的给你卖命,好让你榨取我身上仅存的流量价值吗?”
“在你接近我之前你就已经像娱乐圈的那些狗屁资本家一样,给我这个商品做过价值评估了对吧?”
“挺好的,不愧是自小在尔虞我诈的商圈里长大的金融天才,您的手段怕是连十分之一都没有使出来吧?”
她把奖杯砸他身上:“靠潜规则得来的奖杯我不要!”
他没躲,金属质感的奖杯就那么直直地砸在他的肩膀上,一阵钝痛。
他的眉心皱的很深。
她哭着转身就走。
他肩膀剧痛。
“眼看她高楼起,眼看她高楼塌。”不远处的豪车里,师仪莎淡淡的说。
师仪莎挂断手里的电话,摇了摇手机,看向一旁的男人。
“眼看她此花开后百花杀。”那人接一句,浑身上下一派儒雅的气质,额头的皱纹添足了岁月刻磨的沉稳魅力。
师仪莎嘴角的笑容凝滞了,笑一声,掩去眼里的尬色。
他们的眼前,是雪地里正在争吵的温优度和喻京南。
她的奥斯卡奖杯砸向他的肩膀。
师仪莎偏头去看身旁人的表情。
他神色无异,只淡淡的道:“开车。”
温优度再醒来时。
见到的是她哥,温喻珩。
她只记得她在气急败坏之下,把那座象征着一个演员最高成就的奖杯,砸在她最喜欢的男孩身上。
然后她转身走,走到一栋建筑物转角处时,她整个人都失去了意识。
再醒过来,就是在这里了。
看着像是一栋私人住宅。
她仍旧穿着那件抹胸黑裙。
她手臂上那道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还上了药。
一旁的壁炉里,炭火烧的噼里啪啦的响,屋内暖和。
温喻珩坐在床边的沙发上,腿上一台笔记本,正安安静静的敲着键盘。
他懒洋洋的掀了掀眼皮,看她一眼。
良久,叹口气,合上了电脑。
“醒了?”语气是她哥惯有的懒调,只是莫名带上了些无奈。
但听着她哥的声音。
她却不知怎么想到了几个小时前,在颁奖席上,周围都是陌生人时,坐立难安的陌生与不适,浑身紧绷,生怕做错一个动作惹人嘲讽,惹人注目,丢她自己的人,丢她粉丝的人,更丢她国家的人。
是从格格不入一下子找到至亲之人的放松,以及放松后的放心。
她可以放心的热泪盈眶。
“哥……”
她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温喻珩一愣,随后叹了口气,走到床边,坐下来,轻轻的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啦,优度乖。”
“爷在。”
她把头埋进他的胸膛里,呜咽着。
良久。
屋外的寒风刺骨,飞雪肆虐。
窗沿上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哥……”
“我失恋了。”
原本克制住的眼泪又再次流下来。
温喻珩不知想到什么,无力的扯了扯嘴角,拍了拍她的背:“哭会儿,明天就忘记吧。”
“然后再站起来。”
外面的雪下的很大。
温喻珩轻轻拍着她的背。
“爱情不应该是一个人的全部。”
“我知道的,可我真的好喜欢他啊,哥。”她哭得整个人都难受。
盖满雪的台阶。
他安安静静的坐着,手里是那座金光闪闪的奖杯。
她的。
她最想要的。
只是入围都让她高兴的失眠了一整夜的奖杯。
但她不要了。
手机的消息一条一条的进,他一条没睬。
喻京南只是觉得整个人都不对劲。
经纪人守则第一条,就是不应该对自己的艺人产生非分之想。
他遵守的不是一向很好?
最后一条通话记录是褚颜午。
现在的手机防摔性能真好。
那么狠的一摔,也只是碎了钢化膜。
飞雪砸在他的脸上,冷的很。
他无力的坐在房子的石阶上。
明明知道她喜欢自己,却做不到与她保持距离。
明明知道自己只是她的经纪人,却忍不住对她的感情生活指手画脚,甚至多管闲事的不许她谈恋爱。
是不是他这个经纪人管的太过了?
所以让她产生了错觉?也让自己产生了不该有的错觉?
给她披外套、不自觉牵她手、视线不自觉被她吸引过去……
是因为经纪人做久了,也染上职业病了吗?
如果是这样……
那他离她远点?
可她现在讨厌死他了,应该也会自己远离他的吧?
但是抛去这些他暂时想不明白的一切,有一件事,必须现在解决。
只是……
她还愿意见他吗?
现在她心里,一定觉得他就是个把艺人当商品、把梦想做祭品、妄图榨取她流量以此敛财的万恶的资本主义。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抬头看了一眼阳台的方向。
喘口气,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
作者:各度秋色
配歌,下一章可以配着《overboard》JustinBieber&Jessica Jarrell以及Jesse McCartney的《becaus you live》一起看。
感情线大概从这里开始吧。
喻狗子确实有点迟钝,希望你们谅解他一下。
我可真是好久不给你们配歌了哈哈哈。
第30章 玫瑰王座
温优度从浴室里出来时,换了一身衣服,那件喻京南提醒她带的克莱因蓝毛衣。
她看到温喻珩手里的奖杯。
金光闪闪的。
对演员来说的至高荣誉。
从口袋里掏出颗草莓糖。
“咯嘣”一声,被咬成两半。
“怎么到你手里了?”温优度坐到他身边,拿起桌上的一袋薯片。
“你住着人家的房子呢。”温喻珩拿起遥控器,把眼前的美剧关掉。
她撕薯片袋子的动作一顿。
“不是你的?”
“我有说过?”
“那我怎么在这?”
温喻珩懒洋洋的看着她,挑挑眉,不回。
温优度的薯片放下。
“我手上的伤是谁处理的?”
温喻珩继续懒洋洋的看着她,不回。
他手里的手机一下一下的转着。
“他人呢?”温优度叹了口气。
“外面站着呢,站一晚上了。”温喻珩终于回一句。
温优度的心脏又是一抽,撇过脸去,闷闷的:“哦。”
“这奖杯是你的。”温喻珩递给她。
温优度笑一声,嘴角满是嘲意:“不是我的,是潜规则来的、是靠着他妈妈的主席身份换来的。”
“事情我都听说了。”温喻珩把奖杯轻轻的放在沙发前的桌上。
“所以他就是个混蛋对吧?”温优度环起胸,“噌”一下站起来,打算收拾东西走人。
现在凡是和喻京南沾上半点关系的人、事、物,都让她讨厌!
“你不觉得是你关心则乱吗?”温喻珩懒洋洋的靠回沙发。
“我听到的是另一个版本的,有没有兴趣听一下?”
温优度收拾东西的手顿了顿。
“嘎吱”一声。
坐在石阶上的喻京南愣了一下。
回头。
开门的是温喻珩。
他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双手插回兜里,斜靠着门框,一身的矜贵与慵懒。
掀了掀眼皮,侧头:“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你亲自和她解释比较好。”
喻京南站起来,似乎是在这里坐着冻了一整晚,起来的时候没站稳,踉跄一下。
“实话实话。”温喻珩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骗她,她会知道,我妹妹是单纯,但她不笨。”
喻京南喉咙动了动。
“而且脾气不好,哄起来很难。”
他点了点头。
最后,温喻珩走下台阶,“她最讨厌不真诚的人。”
喻京南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交给你了,我回芝加哥了,明天是毕业答辩。”
“你不是还有一年才毕业?”喻京南看他。
“我也得去哄个人呗。”他笑笑,随后越过他离开,他的身影没入寒冷的风雪中。
喻京南一刻也未等,就进了屋子。
于是缩在沙发一角,盖着毯子依旧瑟瑟发抖的温优度,便看到一个浑身都沾着雪的人。
看到他乌黑的发丝上布满雪粒,黑色的毛毡外套上是白色的星星点点。
她顿了顿,视线移开。
壁炉里的碳火烧的“吱嘎”作响,窗外的寒风呼啸。
“我……”他先开口了。
温优度把身上的毯子甩给他:“别说话。”
他立刻噤声。
她拿出刚刚在壁橱里看到的一个医药箱。
打开。
从里面拿出乱七八糟的纱布、酒精、消毒水……
然后胡乱的塞他怀里。
“我不扒你衣服,你肩膀上的伤自己处理。”说完撇过脸去。
她指的是她当时,气急之下,拿奖杯砸他肩膀的事情。
语气冷冷的,说完就起身,转过身。
顿了顿,她回过身,向他鞠了个九十度的躬:“我不该拿奖杯砸你,这件事我很后悔也很抱歉。”
天鹅颈直而不弯。
他看着她突然的客气,手指僵了僵。
整个人都不可抑制的僵了僵。
“我就算在心里把你砸个七八十次,也不应该付出实际行动。”她直起身来,看着他。
“所以对不起,为我没有控制好自己的理智而向你道歉。”
说完,她看向他:“我哥说,奥斯卡影后的桂冠我当之无愧,说这个事情有另一个版本,说是因为我喜欢你所以关心则乱,说我误会你了。”
“我不喜欢误会,我也确实不应该去因为相信一个竞争对手而就那么怀疑你。”
“那么现在,我问你,本届奥斯卡奖项的获奖商讨,你妈,美国电影协会的现任主席,有没有插过手?”她直视着他的眼睛。
平静而冷漠。
喻京南的喉结轻轻滚动一下。
他闭了闭眼睛。
沉了口气:“有。”
温优度冷笑一声:“真厉害。”
她转身提包,就要走。
“所以获奖情况才最公平!”
她的步子停下。
转身:“什么意思?”
他看着她:“我妈只是给了奥斯卡组委会一个建议,一个筛选演技派的新标准,仅此而已。”
“这个建议只是会让组委会减少因为歧视而产生的不公平现象,仅此而已。”
“我家权势再大,也做不到去左右他们的决定。”
她的眼里渐渐爬上些理智,心脏一点一点的重新开始跳动。
“知道我当初为什么给你选择的是农乌泽这个角色吗?”
“因为她本身就是最符合奥斯卡审美风格的角色。”他把纱布放到一边。
“我从一开始,赌的就是奥斯卡影后的奖杯,我在你身上压了所有的筹码,不为别的,因为我觉得你可以。”
“那如果我没有拿到怎么办?”她看向他。
他笑一声:“那就重来。”
温优度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草莓软糖。
“为什么是我?”她嚼着,“而不是吉玫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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