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弋抬头望了一眼草坪上的校工,他放下手中的水管,弯下腰,正修剪着一株小树。再看看整个人蹲在水槽里的韩察,手忙脚乱的拿起空桶,一手一个,一个挡在自己的头上,另一个挡在韩察的头上,嘴里不停的催促:你快一点,不要每次闯祸都带上我。目光看看韩察,又转向不远处的草坪上,焦急万分。
韩察,好了没有。
水滴在眼睛里,我看不见。韩察抬起头,眯着一只眼,代弋手上的桶完美地错开他。
你好烦。说着跨进水槽,蹲下身体,靠近韩察,将空桶举在他的头上。
你到底行不行。代弋催促着。韩察依旧是手忙脚乱,嘴角抿着一抹笑容,得意扬扬。
扬起的水花溅在他们身上,落在每一寸肌肤上,仿佛都能挑起一阵心跳。白色的桶高高悬在空中,偏斜的阳光照在上面,桶的颜色变得更白,水珠从上面滴下来,缓慢的,一滴接着一滴,有的,顺着代弋的手掌,滚进她的衣袖,湿了一片。
韩察回过头,将眼睛在代弋的肩膀上蹭了蹭,笑着说:马上就好。
他看着那张干净纯洁的脸,碎发贴在额头上,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滚,胸前的衣服,湿了一大片,紧紧的贴在皮肤上。
臭小子,干嘛呢。韩察刚想开口说:可以了。被校工的一声臭骂,吓得一哆嗦,水龙头落在了地上,代弋一机灵,将举在头上的水桶迅速的盖在了喷洒着的水龙头上,瞬间,溅起的水花收了回去,只听见桶里发来轰隆隆的声音。
两人像犯错的孩子,恭恭敬敬的站在水槽里,缓缓的低下头,这才发现,水槽里的水已经淹到了小腿处。
代弋咬着下嘴唇,抬起脚,使劲地踩了韩察一脚。韩察疼得呲牙裂嘴,清澈的水底,水随着脚动而展开,水面浮起层层浪花,由于阳光穿透,影子又印在了水底,凹凸不平的鹅卵石上,像是发着金光,扭动着线条。
身后爆开的水龙头,在白色的桶里发出某种呼唤,水顺着桶面往下流,形成了一面圆形的瀑布。
校工看着湿淋淋的两个人,韩察忽然转身,站在代弋的身前,挡住了校工的目光。代弋下意识的用手捂住胸口,白衬衫已经湿了,一件鹅黄色的运动内衣边角若隐若现。
赶紧走。校工摆弄着手,目光四处游荡,无法聚集在一个地方,看着眼前的画面,连责备都免了,或许,他那双怀旧的目光中,也曾为某个人放肆过吧。
韩察牵起代弋的手,依旧挡住校工的目光,朝太阳光下奔跑。校工只是摇摇头,微微的笑着,许久,抬头望向消失在拐角处的背影,嘴角轻轻扭动,喃喃自语道:小兔崽子,真会挑地方,也会挑时候。说着抬头望了一眼太阳,万里晴空,阳光热烈。
哇,晴空万里,阳光普照,你俩是如何将自己变成落汤鸡的。周木正在洗黑板,看了两人,还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惊讶的张着嘴。
韩察大步的跑回座位,弯下腰看抽屉,塞得满满当当的抽屉里,唯独没有校服。
木周,你带校服外套了没有。无措地望着站在讲台上的木周,又看了一眼站在他下面的代弋。
这时,木周身上的白衬衣已被他脱下,披在代弋的胸前,嘴里嘟囔着:记得明天洗干净给我带来啊。说着转过身,继续擦洗黑板,瘦瘦的身体上,只穿着一件黑色的汗褂,上面还有一串一串的墨,那是代弋干的好事。
那个时候他们都还彼此不认识,代弋坐在木周的后面,刚发完新书,代弋迫不及待的想要签上自己的大名,手里的钢笔却不争气,于是她就甩甩甩,猛一抬头时,木周的背上,那件白衬衣上,两串大大的黑墨。
她惊讶的瞪大双孔,半张着嘴,手里握着钢笔,一动不动,她在寻思,该怎样赔礼道歉。许久,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可是不通知对方一声也不太好,于是他就用钢笔的笔尖,轻轻的戳了戳木周的后背。
木周回过头,“扑哧”的一声笑了出来。
转过头,从抽屉里拿出一包卫生纸,递到代弋面前,小声的说:你真像我家的小花猫。
就这样,他们成了朋友,一生一世。
木周只能自己默默的去提桶,他知道,学校后面的两个水龙头,一个是供全校师生打扫卫生用的,另一个则是供校工浇花草树木用的,如果不是人为,第二个水龙头是不会轻易洒出水的。
谁又知道,这世上有多少巧合是人为,有多少缘分是捏造。
但如果都只是冷冷的看着,又怎么会有一段接着一段的青春,在一次又一次的巧合中,创造了那些一生一世。
无论是巧合还是人为,只要结局是好的,谁又在乎最初的怪行为,得到想要得到的,只要达到目的地,不择手段也是一种能力。
叛逆对于青春中的叛逆者来说是一种光环,而代弋却将这种隐形的光环发扬光大。
第30章 她用一串泪水,为他们的未来画了一个句号
数学课,代弋将自己的座位换到窗户边的最后一排,玻璃窗大大的开着,学校后面那棵高大的梧桐树叶,在一阵阵风中轻轻的拍打着叶子,会动的影子在玻璃窗上晃来晃去,她将圆珠笔含在嘴中,咬得坑坑洼洼。没有被翻开的数学课本,封面上是密密麻麻的文字,从窗户里透进来的阳光,照在代弋的手上,白里透红,圆珠笔握在她的手里,正在信签纸上写着些什么。
阳光的影子,是梧桐树下会动的黑暗。挂着的白色窗帘,并没有挡住照进来的阳光,窗户边的同学,将书高高地举起,粘挡在自己的耳边,即便如此,依旧没能阻止他们专心致志地听讲,代弋换了个姿势,趴在桌子上,抬头望着讲台上,走来走去的数学老师,他就像一个机器人,嘴里念念叨叨的讲着他们自己的语言,代弋一句也听不懂。
她将脸转到窗户口,阳光穿透梧桐叶,全然落在她的脸上,暖风往窗口里吹,长长的头发搭在肩上,轻轻的飘着,碎发扑在脸上,眼睛微微的眯起,在风里,仿佛,睫毛被风吹得微微动着。
老师的语气就像催眠的旋律,代弋就这样趴着,不知不觉,竟进入了梦乡。
她将自己的脸深深的陷入臂弯里,片叶的影子在她的媚眼上晃来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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