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一切——肖尧月

　　沈留白点了点头。
　　她低头凝神想了一分钟，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她的眼中带着一丝疑惑。
　　“船什么时候能够打捞上来？我想去看看。”
　　听她这么问，男人的神色一动，显然也是想到了些什么。
　　拨了一个电话出去，码头那边很快就有了回音。
　　“因为倾覆的地点比较准确，渡轮和渔船最早今天晚上就能捞起来。”
　　“游艇断成了两截，体积又比较小，所以放在最后打捞，最快明天早上出结果。”
　　靳海洋放下电话，将刚刚得到的信息跟沈留白说了一遍，然后便开门见山的说道。
　　“你是不是想根据伤痕对照一下三艘船的螺旋桨，看看死者到底是在那艘船底被打到的？”
　　沈留白看了他一眼，漂亮的眼眸中带上了几分赞赏。
　　她没想到他竟然也注意到了这样的细节，难怪他直接打电话去问码头了。
　　见她这幅表情，靳大队长暗自在心中点了点头，觉得自己这一步真的是走对了。
　　沈留白不谙世事，可她却有着极高的智商，这样人更容易欣赏自己的同类，因为沟通会更加顺畅。
　　他跟她是一样的。
　　想要打动她，就要让她真正看到自己的实力，这不是单纯靠着蛮力和手段就能做到的，关键的是要让她正视甚至崇拜自己。
　　“明天我们一起去码头，现在先去吃饭。”
　　他笑着拉着她的手，一起出了法医中心。
　　下午的时候，王逸带来了文家的消息。
　　“文家说文元馨一直在家里，没失踪也没出事，好好的……”
　　胖子一脸憋闷的说道。
　　“哦？你见到文元馨本人了吗？”
　　靳海洋的眉头微挑，脸色瞬间严肃了几分。
　　“看到了。”
　　“开始的时候我这么说，文家的人都看我像是神经病一样，说文媛馨就在家里看书呢，还要撵我走。”
　　“后来我亮出了警官证，好说歹说他们才把文元馨叫下来让我看了一眼，是活的没错，而且跟那具无名女尸长得特别的像！”
　　“说起来难怪苏培恒看错了，我也是头一次看到长得这么像的人！”
　　“不过我私下里问过文家的保安，其中一个人说文家小姐前天下午和朋友出去玩了，今天凌晨才回家，也不是一直呆在家里的。”
　　靳海洋点了点头，他和沈留白同时对看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怀疑。
　　文元馨前天下午出门到凌晨回家，这中间有大概36小时的空白行程，根据现有证据可能推测出两个截然相反的事实。
　　如果昨天他们看到的人真是于美妮，那么死者就应该是文元馨了，现在在文家的文元馨是于美妮假扮的，因为尸体死亡的时间是在一天之前。
　　如果昨天晚上他们看到的人是文媛馨，那么她和于美妮的死一定有关，因为在她假扮对方身份出现在便利店的时候，于美妮已经死在大海里了。
　　不管真相是哪个，都和现在呆在文家的那个女孩脱不了干系！


第88章 缺失的死亡现场
　　眼见着沈留白还想说什么，靳海洋却直接用手势制止了她即将出口的话。
　　他看了一眼躺在解剖台上的尸体，意味深长的说道。
　　“既然文家小姐没事，那么我们暂时只能把这具尸体认定为于美妮了。”
　　“于美妮没有能联系得上的亲属，王逸你去给局长打报告，对于身份不明的尸体我们只能申请强制尸检，理由就说这具尸体找不到家属通知。”
　　听他这么说，沈留白微微怔愣了一下，随即便明白了他的真意。
　　按照身份不明的尸体处理，的确是个最合适的办法。
　　尸体在海中浸泡多时，打捞上来之后也过了一段时间，海都目前正是初秋时节，气温依旧居高不下，尸体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变化，越快开始解剖就越能保存到更多的证据。
　　不管现在躺在解剖台的这具尸体究竟是谁，暂时给她于美妮的身份，反而更利于查清楚她的死因。
　　侦查部门提出申请报告，法医中心审核无误，解剖申请很顺利就通过了。
　　沈留白和李成都没有下班，他们几乎是一接到任务就立刻就开始了工作，争分夺秒的跟老天抢时间。
　　先是胸腔。
　　锋利的解剖刀干净利落的扎进了死者的前胸，因为尸体已经出现了轻微的腐败现象，从刀刃划破皮肤的位置隐隐有难闻的气味冒出，令人作呕。
　　那是细菌大量滋生的腐败气体，也是尸体膨大的最主要元凶。
　　当胸腔全部打开之后，里面的脏器之间出现了大量液体，沈留白取过一个大针管，一点点的将里面的液体抽了出来，放进一个量杯测量之后，又单独保存了一些样品标本。
　　“这是渗出液吧，看尸体样子还好，应该不是腐败造成的积液。”
　　李成在一旁低声问道。
　　沈留白点了点头，她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认真的问道。
　　“我之前要你测的海水成分做好了吗？”
　　“嗯，结果已经出来了。可是沈老师，咱们测海水成分有啥用？”
　　对于这一点，李成百思不得其解。
　　测死者胸腔内积液没有问题，可以根据液体的多少确定死者的死因。
　　但是测海水……
　　他们又不是海洋环境学实验室，测这个东西没什么用啊！
　　正想着，只听身边的少女淡淡的说道。
　　“有用。”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指着尸体脚踝处的勒痕说道。
　　“看到那里了么？死者的脚上原本是有绳子的，虽然我们在海里发现了尸体，但是并不能确定死亡现场就在大海，还需要进一步的验证。”
　　“死者是溺水死亡，那么她的胸腔中会存有死亡现场水体情况，如果和海水的问题成分差不多，那就可以确定她是被抛入海中溺死的，反之则是死后抛尸。”
　　“您觉得死者不是在海里的？”
　　李成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尸体是在海里发现的，死因是溺水，出事海域没有别的船只经过，虽然现在没办法确定死者的身份，但是怎么想都没有别的可能了啊？
　　听他这么问，沈留白转过身，墨一样的眼定定的看了李成好一会儿，半响之后才轻声说道。
　　“法律认定的事实是要有证据佐证的，这一点我记得刑警学院的第一课就讲过了。”
　　李成被她说的满脸通红。
　　他也知道自己刚刚的问题有些鲁莽，讪讪的跟在她的身后，一时半刻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不过沈留白也没有继续教训他的意思，她已经剖开了死者的胃，仔细的翻看着里面的残留物。
　　“胃内有大量酒精类液体，还有没有消化完的蔬菜、谷物类和碎肉残渣。”
　　沈留白一边翻看一边示意李成记录，她夹起一块体积较大的残渣，在放大镜下仔细的观察了一会儿，然后轻声说出了结论。
　　“是牛肉。”
　　“酒精、牛肉、蔬菜，谷物类。蔬菜消化的比较完全，牛肉和谷物类则还未消化，按照这个情况推断，死者生前的最后一餐应该是吃的正统西餐。”
　　正统西餐的前菜、正菜、汤、甜品是按照顺序进行的，存在一定的时间间隔，因此各类食物的消化程度也有很大的差别，这种习惯在胃容物解剖的时候尤其明显。
　　“按照牛肉消化的程度来看，死者是正在用餐的时候死去的。死者头皮处有拉扯的痕迹，证明死者在被溺死之前神志清醒，而且有反抗行为。”
　　她指着尸体的肩颈部的痕迹说道。
　　“死者肩部有皮下出血的痕迹，应该是凶手为了控制她或是双方在拉扯打斗中造成的……”
　　她一边说，一边开始着手缝合尸体。
　　话音未落，只听门边响起了一个磁性的男人声音，语气之中还带着笑意。
　　“所以死者用餐的地点应该距离死亡现场不远，否则尸体上不会这么干净。”
　　“所以怎么看，还是游艇的嫌疑最大啊……”
　　李成小声的嘟囔着，看见身形高大的男人走进解剖室，立刻站起来招呼道。
　　“靳队。”
　　靳海洋朝他点了点头。
　　“那可不一定哦。”
　　他笑着走了过来，指着尸体脚踝处的痕迹说道。
　　“如果要真是在游艇上杀的人，那这个怎么解释？”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之前周诗韵的那个案子沈教授曾经跟我讲过，这种淤痕应该是在死者死后留下来的，没有明显的淤血。”
　　沈留白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他的说法，她看向他，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既然死者已经死了，凶手为什么还要给她拴上一根绳子？”
　　男人的目光灼灼，眼中仿若万千星光，锐利的令人无法直视。
　　“为了抛尸？在尸体的脚下拴上重物，这样尸体就不会浮起来的。”
　　李成想也不想的回答道。
　　这个问题他曾经想过，栓石头是个可以接受的可能。
　　“好，那么问题来了。”
　　“船是前天晚上起航的，中途没有回港补给。因为苏培恒不吃牛肉，所以船上的厨师团队也没有准备……”
　　“所以，这个牛肉大餐是哪里来的呢？”


第89章 心动
　　听他这么说，沈留白精致秀美的眉再次皱了起来。
　　她默不作声的走到尸体的脚I边，细细的观察了一下死者脚踝上的痕迹，然后又走回到电脑跟前坐下，一页一页的翻看着之前的解剖记录。
　　“可是，如果不是在游艇，那尸体怎么可能出现在那个海域，这是跟洋流相悖的方向啊……”
　　李成疑惑的看向靳海洋。
　　“会不会是厨师在撒谎？”
　　听他这么问，男人却是耸了耸肩。
　　“船已经拖上来了，生鲜食品柜保存完整，里面的确没有牛肉。”
　　“会不会是他们扔掉了？”
　　李成坚持着说道。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忍不住滔滔不绝说起了自己的假设。
　　“出了人命，他们当然害怕，于是便将死者绑了石头扔下海，还把所有吃的东西都扔了下去消灭痕迹！”
　　他一边说还一边看向靳海洋，期待能获得这位警队精英的肯定。
　　然而这一次，他是注定要失望了。
　　靳大队长笑着听完了他的想法，然后缓慢而坚定的摇了摇头。
　　“不可能。”
　　他顿了顿，然后难得耐心的解释道。
　　“船上目前身份确定的乘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