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帆嘀咕:“那可说不准。”
——
林明朗来森市两个月了,她有了同桌,有了好朋友,还收敛了自己的暴脾气。
她还记得临来森市前,柳医生跟她说:“明朗,你做的所有的测试都在说,你生病了。生病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你面对它就好了。”
“况且你还有亲人,你不能这么消极。”
林明朗记得当时自己反驳了,她说:“抑郁症什么的,现在谁没有这个病,我自己能调节好。”
柳医生却说“但你跟她们不一样!你有心结的,你跟那些受生活压力有轻微抑郁的人不一样。”
林明朗平静地问:“哪里不一样?”
“你虽然是轻微抑郁,通过自我调理也能够痊愈。但是你心理创伤太多,童年缺乏安全感,甚至还遭受过虐待,长大之后周围的人不仅没有满足你的安全需求,甚至还变本加厉的制造出更多不安全的因素。总的来说,你成长的环境糟糕极了。”
“单就这点来说,我就不太相信你能自我调节好,另外加上前段时间你在学校遭遇的那些,这根本不是一个十七岁的孩子能处理好的。”
“据我了解,你害怕黑怕鬼,却从没主动逃避过,我听你爷爷说这段时间你经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从早到晚,拉着窗帘,饭也不吃,灯也不开,没日没夜的重复看恐怖片。”
“从一个医生的角度来说,这并不能消除你心里的恐惧,甚至会变本加厉。”
“说了这么多,我还是希望你能跟我进行一段时间的心理疏导,你是林哥的孩子,于情于理我都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
明明这次谈话没过去多久,但林明朗竟想不起来当时是如何反应的了。
漆黑的环境让林明朗的神经绷紧,但是在看到沙发上的谢浪后她突然记起了自己那时说的话。
她当时应该笑了,嘴角上扬,脸颊上的小梨涡也若隐若现,眼神很坚定,“柳姨,我总会在黑暗中找到一束光的。”
林明朗觉得人生总是互补的,她不可能一直在黑暗里摸索,她总会等到那束光的。
森市的生活远没有她想的那么糟糕,这里的人都很温暖,尤其是她的同桌,冷冰冰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柔软的心。
他可能是不太会表达善意,嘴上经常不饶人,但是谢浪做每一件事都很温柔。
帮她整理竞赛题,在下县的那几天她说害怕鬼,谢浪就每晚拿着卷子陪她写到深夜再走,还有他送的那只狗。
林明朗可能是太久没被这么温柔对待过,所以很沉迷,等到清醒过来后,细细想来,她觉得自己跟谢浪的这种状态太暧昧了。
谢浪总喜欢摸她的头,还动不动就对着她笑,每次都搞的她面红耳赤,心脏乱跳。
她以为是因为自己太缺爱,太缺关怀了,恰巧谢浪这个人做的事情弥补了她心里的缺口,所以林明朗才这么容忍谢浪一次又一次的入侵自己的生活。
但是,现在她看着谢浪安静的睡颜,心跳突然加速,心脏处也传来胀胀的酸意,很暖很满足,就像是空缺了这么久的洞突然被填满。
林明朗很想就这样一直看下去,或者再做点其他的事情,可以把他占为己有。
所以她不受控制的亲了谢浪,嘴唇碰上他脸颊的那一刻,谢浪睁开了眼。
他丝毫没有惊讶,只是把她的手攥紧,嘴角噙着笑意,嗓音沙哑:“小姑娘原来不仅喜欢摸我,还喜欢亲我。”
而后,贺帆就开了门,从那扇门照进来的光,瞬间把林明朗那种旖旎的想法打散。
她跟贺帆说了两句,等他走后,林明朗突然把手抽出来,不太自然的说:“抱歉,刚刚我,”
“刚刚你亲了我。”谢浪揉着头发,满脸倦意的坐起来。
他似乎很开心,说话的时候尾音都是上扬的。
林明朗觉得刚刚的行为很羞耻,她不太想承认自己是清醒的情况下做的,所以她说:“我醉了。”
“是吗?”谢浪不知可否,而后,他从沙发缝里掏出遥控,把屋里的大灯打开。
“那我闻闻”他把林明朗拉近,仔细闻了闻她嘴边的味道,然后又摸了摸她的脸颊,“小骗子,明明没有喝酒。”
这一系列动作,十分娴熟,搞得林明朗面红耳赤。
她刚刚到底是被什么魇住了!竟然觉得谢浪温柔?
“谢浪!你,你,”林明朗的力气一直很大,但是此刻她用了吃奶的劲都挣脱不开谢浪的束缚。
“林明朗,你要不要再给我传个纸条。”谢浪坐在沙发上,神色悠闲的用一只手禁锢着林明朗的手腕,懒洋洋的说。
“内容就还是上次那个。”
“这次,我给你回个信。”
林明朗:“什么纸条?”
谢浪:“问我喜不喜欢你,是不是一见钟情那个纸条。”
林明朗满脸错愕“我疯了?我现在还不够尴尬吗?”
“还有,从刚刚开始我觉得你一直在对我放电,你能不能不要看我了。”
谢浪今晚像是被人附身一样,笑的不仅浪荡,还骚话连篇“我同桌长的那么美,我忍不住。”
林明朗;“你疯了吧,谢浪,我就亲了你一下,又没干别的,你能不能别这么折磨我。”
谢浪挑眉,“哦?你还想做什么?”
林明朗沉默了会,然后一本正经且十分严肃的问:“谢浪,你是不是想泡我?”
谢浪真的觉得他的同桌是个宝贝,总会给人出乎意料的惊喜。
恰好此时,王鸣在外边喊了声:“林妹妹!浪浪还没醒吗?”
“醒了!我们这就出去。”
林明朗瞪了谢浪一眼,终于把自己的手腕解救了出来。
谢浪过了会,才从屋子里出来,王鸣见他出来一直摸着脸,便问:“怎么了?牙疼?”
谢浪看了眼林明朗,插着兜懒洋洋地回道:“没,脸疼。”
他就是突然想起一个多月前,自己跟林明朗信誓旦旦的说,别多想,他对她没兴趣。
现在这脸都快被自己拍肿了。
——
王鸣弄的鸳鸯锅,食材都是双份的,因为谢浪不吃辣的所以他们每次吃东西都分两份。
林明朗从家出来的时候没吃晚饭,现在早就饿的不行了。
她拿了个碗,弄了点酱料,坐在桌子的一角老老实实的看着满锅的东西,也不好意思先吃。
谢浪弄好酱料后,率先给林明朗夹了个豆腐说:“先吃吧,他们先喝酒。”
林明朗错开谢浪的眼神,低声应了句“好”
她现在还很尴尬,而且心跳的频率也没降下来,总是忍不住想看谢浪,但是一接触到他的视线,她又下意识的收回目光。
林明朗觉得现在的自己陌生极了。
许星光的目光时有时无的落在林明朗的身上,应该是想说些什么,但是在看到谢浪盯着林明朗的眼神后,又把话咽了回去。
十点半的时候,几个男生喝酒喝累了,也都吃饱了,又在张罗着要玩大冒险,还把吃完窝在沙发里的闭目养神的林明朗也拽了出来。
“林妹妹,大冒险玩吗?”王鸣和老贺把桌子上吃的都搬走了,空出桌面后拿了两个骰子。
林明朗困劲上来了,一点玩的兴致都没有,但也不好扫兴,闷声回:“玩吧。”
脏辫的精神劲总是无人睥睨,他应该喝了不少酒,脸红的跟猴屁股一样,手里拿着小碗上下晃动着,“来来,浪爷是六点,我姐是五,星哥是四,老贺是三,我是二,鸟哥是一。”
“摇到几就是谁啊。比他大的点都可以提问。”
第一局,林明朗不幸中招。
而且她是五点,只有谢浪比她点大。
谢浪坐在林明朗对面,似乎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他问的随意,眼神有些迷离,看着像是醉了。
林明朗盘着腿坐在地上的软垫上,脸蛋红扑扑的,呆呆的看着他,睡眼朦胧仿佛下一秒就能入睡。
谢浪见对面的姑娘久久不出声,又问了句:“真心话?”
这次,林明朗点了点头“嗯。”
谢浪右手拿着罐可乐,不太正经的靠坐在棋牌室的桌子边沿,他刚洗了手,但没用毛巾擦干,水珠顺着他指节弯曲的弧度顺下来,被灯光一照后,这一幕就显的很梦幻,像极了漫画里的场景。
“说说初恋吧。”
他没看桌子上的真心话卡片,眼睛一直看着林明朗,问的认真。
林明朗不算矮,但是现在她窝在一群意气风发的少年之间,让谢浪觉得她跟那天自己抱回来的小奶狗没什么区别,小小的一团,惹人爱。
“哇塞!我女神的初恋啊,我想听。”脏辫趴在桌子边,两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林明朗,附和了几句。
林明朗现在的心情很复杂,还有些不可察觉的失落,不知道是因为谢浪那种无所谓的态度,还是因为自己那脆弱的自制力。
而且她心情越不好,脸色就越冷。
王鸣和老贺看着这姑娘脸色越来越不好,还以为这初恋是有什么禁忌,正打算打个圆场呢,下一秒,林明朗就开口了。
“也不知道算不算初恋,忘了几年级的暑假了,我爸送我去武校学跆拳道,当时武校里有一位大哥哥长的很帅,还很厉害,我特别喜欢他。”
“然后为了和他套近乎,我早上六点跟着他们去晨跑,后来也忘了什么原因,我爸不让我去武校了,我还因为再也见不到那个男生,伤心了好一阵子。不过,现在我都忘了那个男生长什么样了。”
林明朗的声线其实是很软的,只要她说话稍微带点柔劲,绝对能迷晕一大片小伙子。
然而,林姑娘从来不知道柔是什么,她这一番话下来本来大家都觉得她这个初恋挺让人惋惜的。
王鸣已经把纸巾抽出来了,正打算给她,但是人家又接着来了句:“但是,现在想想太不值得了,我那时候多傻逼,竟然牺牲睡觉时间去追男人。”
谢浪自始至终一直看着林明朗,那双眼睛里本来应该是一片平静的深海,现在却因为面前这个姑娘泛起了惊涛骇浪。
他突然很罪恶的想弄哭林明朗,哭一晚上的那种。
“浪爷!”脏辫拍了下谢浪的手背,提醒他林明朗说完了。
“嗯?”他回过神,想了下林明朗刚刚说的初恋,微微皱眉,冷哼了声,“出息。”
------题外话------
明天就表白!
第23章 嚣张二十三点
谢浪应该是对林明朗的真心话特别不满意的,自从那局过后,他一直阴着脸,眸色不悦的看着她。
十一点的时候,棋牌室的门被推开,一位少年带着冷气进来了。
他穿着洗的发白的牛仔裤,上身的羽绒服手肘处也有些破旧,脚上踩着的鞋子很旧但很干净。
他在门边跺了跺脚,嘶哈嘶哈的搓了搓手,满脸笑意的向谢浪他们打招呼:“今天聚的还挺齐啊,我过来的时候都听见江边那块有放烟花的声音了。”
许星光见他来了,起身从后边厨房把吃的又端了出来,“杨阔,你这成大忙人了,一天到晚的我们都见不着你人。”
杨阔暖和了会,把外套脱了搬了个凳子和脏辫挤到一起,“哪能啊,临近年关修车厂的生意太多了,大多都是改装车的,碰到的还都是难搞的客户,这一天天的愁的我头发都没了。”
“浪爷,我这有好几个客户都等着你给人家上车上喷画呢,你啥时候有空,搞一下呗。”
“唔,过几天吧。”谢浪贴在暖气旁边,懒懒的应着。
杨阔饿的要命,低头扒拉了几口饭,然后去桌子底下捞啤酒。
这一捞,啤酒瓶没摸到,摸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卧槽!桌子底下这什么鬼?”
“嗯?”林明朗把头上的毯子揭开,睡眼惺忪的坐起,“时间到了?”
林明朗其实就没睡着,这个地方她第一次来,不可能睡得着,就是困意袭来她找了个地方休息会。
“这谁家的姑娘?”杨阔筷子都没拿稳,主要是在谢浪这出现姑娘这个物种太稀奇了。
他这边话刚落,谢浪便厌厌的抬了下手腕,说:“我家的。”
杨阔惊呆了,“这嫂子?”
“什么嫂子”脏辫看着林明朗说:“这是浪爷同桌,人家俩可是纯洁的同学情谊。”
此时,在脏辫眼里特别纯洁的两位同学互相对视了眼,然后同时移开。
纯洁?亲了一口的关系还算纯洁吗?
“老贺,你看我干什么?还有你那什么眼神?搞得我好像个傻逼啊。”脏辫疑惑的看着老贺。
“没,你赶紧吃东西吧。”贺帆撕开根棒棒糖,塞他嘴里,恶狠狠的说。
杨阔仔细打量了下林明朗,然后压下眼中的惊艳,“浪爷,你同桌长的很好看。”
谢浪昏昏欲睡,但还是尽力回了他声:“嗯哼。”
那语气骄傲极了。
“我是杨阔,临榕街后街边有个修车厂,我在那工作,有空可以来找我玩啊。”杨阔看林明朗的眼神很直白,探究里还夹杂着玩味。
林明朗语气淡淡,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我叫林明朗。”
脏辫跟杨阔就是一对冤家,俩人见了面不怼上两句,心里就不痛快,“你快点吃行不!老看我女神干什么?磨磨唧唧的跟个娘没似的。”
“半点了我们就得走,江边人特别多,去的早了还能找个好位置。”
杨阔笑了,“刘望!你欠儿是不是,见了我就不能好好说话。”
脏辫听到刘望这个名字还愣了会,后知后觉这刘望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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