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原因,那眼尾是红的,还透露出几分可怜的意味。
两人对视了三秒,谢浪突然闭上了眼睛,把头上的帽子摘下扣住了脸。
林明朗若无其事的坐正,拿出一套数学卷子,转着笔开始写题。
她写题习惯性转笔,大题的步骤一般都不会写,直接写得数,或者画两条辅助线。
只不过今天因为身边多了个人,她经常走神,最后一道大题想了十分钟有些无从下手。
林明朗叹了口气,放下笔,若有所思地歪头看着谢浪。
下课铃声响了,福福又留了一张卷子,嘱咐课代表要按时收作业后就走了。
王鸣一下课就到处借一次性纸杯,转了整个班终于借到了,然后他接了杯温水,又从抽屉里拿出袋药。
“哎!浪浪,赶紧把药吃了!”王鸣轻轻踢了下谢浪的凳子,像个老妈子一样,手里拿着一杯温水还有一袋绿色的退烧药。
“浪浪!你快点,你他妈都烧两天了,再不吃药,脑子烧坏了怎么考大学!”
王鸣说的尽兴,谢浪一动不动。
“这个药不苦,你喝了,下课给你买个酸奶喝。”
王鸣见实在叫不醒,他也不敢碰这座活火山,便轻轻戳了下林明朗的后背。
“林同学,帮个忙呗。”
“什么忙?”
“谢浪发烧两天了,一直不肯吃药,你等会把他叫醒让他把药吃了,行不?”
林明朗没说话,接过了一次性纸杯和药,把身子扭了回去。
王鸣惊呆了啊,这姑娘这么平易近人?好说话?
谢浪头疼的厉害,趴到桌子上后,没一会就睡着了,只是睡得不踏实。
等右胳膊枕麻了,中途掉了个头,又睡着了。
林明朗不算个热心肠的人,但是为什么答应的这么爽快?
因为她想到了京都的老二,老二从小就跟着坤子一起玩,但老二是个傻子。
听坤子说老二小时候烧了三天三夜没人管,最后就傻了,所以他经常拿老二吓唬林明朗,如果感冒发烧不及时吃药的话,真的会变成傻子的。
所以,发烧不吃药就变傻这个因果关系,在林明朗的脑海里根深蒂固。
以致于,在王鸣说谢浪已经发烧两天还没有吃药的时候,她就开始惋惜了。
第一名的脑子,要真这么烧坏了还挺可惜的。
…………
“谢同学,醒醒。”
不知过了多久,谢浪感觉有人在戳自己胳膊,力道称不上温柔。
而且他还闻到了空气中若有似乎的牛奶味,甜甜的,但不腻人。
“谢同学?”
肖遥真心为林明朗捏了把汗,以前隔壁班有个女生把睡着的谢浪叫醒了,然后现在那姑娘见了谢浪跟见了鬼一样。
据说,谢浪专门给她上了一课,做人要有礼貌,不应该在睡觉的时候打扰别人。
……
林明朗见这人怎么都叫不醒,眉头微蹩,这不会已经烧傻了吧?
于是,她把盖在谢浪脸上的帽子拿下来,然后钢笔盖轻轻戳了下他那张有些红晕的脸“同学。”
帽子被拿掉,一瞬间的光亮刺的谢浪睁开了眼,愣了那么几秒后,谢浪面带阴鸷缓缓坐直。
随后歪头看了几秒林明朗,然后侧身整个身子往后仰靠在墙上,一只腿搭上林明朗的凳子腿,另一只屈在桌子下。
整个人带着刚睡醒的慵懒,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底戾气很重。
王鸣一见这表情,腿有些软。
“吃药。”林明朗把水和药放到他的桌子上,往前推了推,神色平静。
过了许久,谢浪开口“同学,你谁啊?”
语气薄凉,夹杂着几分冷傲,就算病成这样,谢浪依旧很强硬,丝毫不见软弱。
第4章 嚣张四点
王鸣颤抖着双腿,想着他现在跑还来不来得及?
林明朗那姑娘明眼人都知道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主,他家浪浪现在又生着病,脾气更是不好。
他这个悔啊!这等会打起来了该帮谁?
谢浪由于发烧脸有些泛红。
他皮肤本就很白,加上那些红晕,竟然有些秀色可餐。
林明朗不是外貌协会的,但此刻也不由得赞叹造物者的偏心。
谢浪这个人长的太漂亮了,尽管他现在满脸不耐烦,眼底也戾气横生,说出的话也挺不招人待见的。
但是……看着那张脸,想生气都有些难。
林明朗敛了下眼底的惊叹,淡淡的看着靠在墙上的男生。
“你发烧了,需要吃药,不然”她停了下,思考了一下怎么措辞更准确。
过了几秒,她发现这世上竟没有一个优雅且不打击人的词语来代替傻子。
所以,只能实话实说了。
“不然会变傻的。”
要不是林明朗觉得学霸的脑子坏了怪可惜的,她绝对不会解释这么多。
再有就是,坤子曾经告诉过她,一段和谐的同桌关系对高中时代影响很大。
“吃药吧。”她把药又往前推了推,而后又从书包里拿出一盒黄桃味的酸奶放在他面前。
“同桌的见面礼。”
说完后,这姑娘也没管谢浪什么反应,跟没事人一样掏出化学书,开始背方程式了。
谢浪从醒来后,保持这个姿势就没动过,等这姑娘说完后,他捏了捏眉心,看林明朗的眼神突然变的意味深长。
片刻后,一只修长白嫩的手懒懒伸长,从林明朗桌子上把帽子勾回来,又扣在了自己头上。
谢浪那双大长腿依旧无处安放,动作间不经意擦到了林明朗的小腿。
林明朗感受到了热源,侧身再次看向他。
桌子上的药和酸奶都没有动,他的眼神也还留在她身上,像是在看一件好玩的东西。
……
好玩?东西?
她为什么要这样形容自己?
“同学怎么称呼。”
谢浪把腿收回来,微微坐直,漫不经心的问。
“林明朗。”
“好,以后多多关照。”
王鸣都把plant ABCD都拟好了,谁知道前边两位已经握手言和了。
那药谢浪吃了,因为生病这个事情靠硬扛还真过不去。
吃完药他又趴桌子上睡着了,直到中午放学,谢浪都没见有转醒的迹象。
中午放学铃声响起
少年少女们飞速地把手中的笔甩进笔袋,从抽屉的最深处扒拉出手机,然后开始扯着嗓子催饭。
“熊大!你他妈快点!磨磨唧唧的,门外的关东煮都他妈卖完了!”
“来了!你等我会,我做完这道题。”
“做个屁!有什么是比吃饭还重要的事吗!??!没有!吃饭怎么能跟学习比呢!”
“来了,来了,少吃一顿又饿不死。”
熊大慢条斯理的收拾完课桌,不紧不慢的走向苏河。
——
林明朗做完最后一道化学题才抬起头,教室里已经没什么人了,第一排的那个女生还在埋头做题,班长高松也在她旁边坐着。
她的同桌,也还没走。
睡了一上午,一动不动,像死了一样。
林明朗起身拿了一张数学卷子塞进兜里,又装了根笔,回头对肖遥说“不用等我了,我回家。”
肖遥头都没抬,摆了摆手示意知道了。
出门的时候,林明朗用眼尾撇了一眼谢浪,发现他把头转向另一边了,不自知的松了口气。
她怀疑了一上午王鸣给的药是过期的,幸亏谢浪还活着。
……
从后门出来,林明朗瞧见楼梯的栏杆处趴着几个少年,穿着另类,发型也很另类,板寸、脏辫、烫的卷毛,应有尽有,像是来为理发店做宣传的。
头上带个红色发带,扎着脏辫的男生瞧见林明朗出来后,戳了下旁边的人,火急火燎的说。
“哎!这不出来个吗?快问问!老子要饿死了!浪爷怎么还不出来啊。”
老贺双手撑在栏杆上,上下打量了下林明朗,随后踢了下脏辫的小腿,压低语气“要去你去!这姑娘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脏辫瞄了眼林明朗,也有些怂“这鸟哥也是了,叫我们来给浪爷庆祝,到现在都不露面,他去哪了。”
他们说话这么大声,林明朗想不听到也难,她也没在意,裹了下身上的黑色大衣晃荡着从他们身边过去。
“同学,能把谢浪叫出来一下吗?”
没走几步迎面来了个人,拦住了林明朗。
说话的人穿着校服,戴着眼镜,身形跟谢浪差不多,但是脸色比谢浪温和多了,还面带微笑。
一见这人,后边那群少年又开始骚动了。
“星哥!哎!”
“星哥您穿着这一身还真像个好学生啊!”
脏辫装模作样的捂着肚子,哀嚎着“星哥您赶紧把浪爷拽出来吧,我等会就牺牲在他班门口了!”
许星光抬起手,食指贴近嘴唇,淡淡的扫了一眼栏杆处的少年们,示意安静。
果然,那群少年顿时禁声。
林明朗想了下还趴在桌子上睡的很香的人,面不改色的说“在班里,自己去叫吧。”
她可不想再惹一次谢浪了,以后要相处的日子不短,一次性得罪完,不太好。
刚好,林明朗兜里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手机示意自己有事,迈着步子走了。
许星光双手插进裤兜,想着那姑娘的语气微微挑眉。
“星哥!我们能说话了吗?”脏辫用气音问了句。
“等着。”
许星光从后门进去,整个班里就剩仨人,两个在睡觉,一个在学习。
“王鸣,起来了。”许星光扣了几下王鸣的桌面,随后走向谢浪。
他把谢浪头上的帽子摘下来,坐在林明朗的位置上,语气随意“死了没?没死赶紧起来!”
旁边的人没动静。
“速度点行不,外边兄弟还等着呢!”
说了两句,桌上趴着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谢浪把卫衣帽子又扣上,闷声说“别扰我,你们吃去。”
“没你,我们吃个屁,你快点!”
许星光真是服劲,谢浪这人怎么特么这么能睡。
王鸣也醒了,刚伸了个懒腰,一歪头就看到窗户外边那一张张满含怨念的脸。
他一激灵,立马从座位上站起来,伸长胳膊晃了谢浪两下“卧槽!浪浪!你快醒醒!我他妈忘了中午还替你组了个局呢!”
谢浪彻底被晃醒了,他低骂一句。
“艹”
随后懒散的直起身子,摘下卫衣帽子,伸了个懒腰,站起来俯视着他们俩,面无表情的说“走。”
谢浪的校服拉链是拉开的,因为睡觉,卫衣的一角有些纵起,露出了一小块黑色腰带,伸懒腰的时候,不经意间露出了那一截坚硬又白皙的细腰。
许星光看着这一幕,眉毛一挑,玩味的说“论骚气还是浪爷够格啊。”
……
谢浪烧已经退了,就是乏的很,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他们去的依旧是校门口的那家店,老板给的菜够量,味也好,尤其是鱼做的特别合谢浪的胃口。
一群人走了一路也没几个敢吭声的,因为谢浪那张病态的脸,白的吓人。
老贺跟脏辫嚼了两句“浪爷这是病了?怎么看着这么没精神?”
“估计是,还是少说话的好,老老实实吃饭吧。”
菜上来之后,谢浪喝了两杯水,刚拿起筷子就见王鸣给他递过来瓶酸奶,黄桃味的。
他看向王鸣,眉眼微动,在问什么意思?
“林同学早上给你的啊,我顺道给你带来了,喝不?”
谢浪没吭声。
“那就是不喝了?不喝就是我的了。”
王鸣拿着酸奶的手刚要收回去,谢浪就开了口“放下。”
“浪浪啊,你这性子真让人操心啊,想要的就态度明确点,别老让我猜啊。”
王鸣这个忧心啊,就谢浪以后这性子怎么找媳妇儿啊。
“喝,放下。”
谢浪重复了句,嗓音沙哑,眉眼坚定。
脏辫他们并没有因为这个插曲影响进食速度与氛围,估计是真的被饿着了。
没一会,老板又上了几个菜。
谢浪吃了两口米饭,夹了两块鱼后,就一直在喝粥。
他生着病,没胃口吃其他的。
桌上的酸奶已经开封了,喝了两口,依旧是熟悉的味道。
舌尖回味着这味道,不由自主的,他想到了林明朗。
早上被戳醒的时候,谢浪想着如果是王鸣戳的,他可以把这狗东西拖到球场虐一顿,让他长长记性。
但是,不是王鸣,是他的新同桌。
这姑娘穿着一身蓝白校服,校服拉链工工整整的拉到脖子下方,长的白净,一双眉毛弯弯的,眼睛大大的,一看就是乖巧无害温柔的小仙女。
然而谢浪在门口无意看了这姑娘一眼,便给这姑娘定了个位。
那张漂亮的脸上写着三行字。
“不感兴趣,不想了解,不要废话。”
眼里没有光,还有些迷茫,整个人从头到尾严防死守,生怕外人戳破她的保护膜。
隐隐有点丧,但是又不那么明显,或许说用厌世来形容更准确。
总之,不是个好相处的人,更不是什么心软的主。
谢浪当时只觉得这样的人话应该挺少,也不会多管闲事,挺好。
只不过刚一节课过去,就打脸了。
冷漠无情,不是好相处的同桌特别好心的叫醒了他,让他赶紧吃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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