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深处——歌苓

　　“叶禹岚。”他唤道：“别睡，快起来。”他知道她吸入的是什么，叶禹岚迷迷糊糊，她往日受过的伤不在少数，可却没有像这一次一样意志模糊的，她咬咬牙，艰难问道：“这是什么？”“是一种香，名为引香。”梦惊鸿只是淡淡回了一句，并没有解释这香的危害，叶禹岚意识已不清晰，也没力气再问，便直接倒在梦惊鸿怀里，蓄了半天力气才问：“我问你，我现在是不是要死了？”梦惊鸿被她问得一怔，“如果是如此，你实话说，我有些话，还要交代。”叶禹岚断断续续，仿佛下一秒便要昏过去，她等着梦惊鸿给她回复，左等右等等不到，只好一直看着他，梦惊鸿还是没说话，只是将她横抱起来继续往前走，前边的路两人都知道，梦惊鸿一路顺当地走进去，叶禹岚已支撑不住，昏了过去，梦惊鸿继续抱着她，到了寒渊宫的墓门前，低声念出了一段咒语，墓门便开了。

　　他抱着她进去，墓室正中心放着一个棺，他利落的将棺盖打开，抱着叶禹岚躺了进去。

　　等叶禹岚有意识时，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被梦惊鸿拥着，躺在一个什么地方，这地方很挤，他们两人只能紧紧靠在一起，叶禹岚没有出声，先庆幸了一番自己还活着，接着便抬头看了看拥着她的人。

　　梦惊鸿闭着眼，应该是睡着了，他的睫羽很长，长得叶禹岚没忍住，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摸了摸，接着便是山根，鼻尖，指尖触到他的唇时，梦惊鸿眼睛动了动像是要醒了，叶禹岚没收回手，梦惊鸿睁眼，直直看着她，她的指尖还停留在他的唇上。

　　这一刻，叶禹岚忽然觉得有些口渴。

　　她下意识抿了抿唇，被梦惊鸿看在眼里，看得他眼神一暗，终于开口问道：“你在做什么？”叶禹岚默了默，半天开口道：“我想了想，觉得你说得对，过去之事不能当它没有发生过，梦惊鸿，没有告诉你我的身份，确实是我的错，只不过这件事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因为一旦有人知道，我便命不久矣，”她叹了口气，接着道：“但熙明公主之死不是我的错，若我当时不离开，她也一样会死，我觉得这些事，要与你说清楚，咱们之间才能真的结束。”

　　“你以为，我在乎的只是熙明吗？”“难道不是吗？”叶禹岚反问：“若你在乎的不是她，为何会带我来寒渊？”“我只是觉得，你应该见见她，熙明虽是我一手养大，但我与她的感情，并没有那么深。”“那你一直在气什么？”叶禹岚很疑惑，梦惊鸿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我该如何与你说，我气的从来不是你占了熙明的身份，而是你一直没有告诉我，我气的是你从未将我放在心上，连最后离别都没有与我说出真相，我气的是这十年来你明明一直在，却从来没找过我。

　　我气的是，我以为你爱我。

　　叶禹岚见他一直不说话，便抬头看他，梦惊鸿看着她黑暗中那双泠泠的眼，心中一空，便低下了头，印上了她的唇。

　　十年间，他时常站在凤阳阁的窗前，看着外边的月色，想着从前种种，叶禹岚喝醉后的样子，上朝时的样子，熟睡时的样子，他都记得，他还记得，那一夜在惊鸿楼阁楼中，她小心翼翼地环上自己的脖颈，踮起脚轻轻亲上来的样子，让他不顾一切。

　　梦惊鸿闭上眼，双臂用力将叶禹岚箍住，叶禹岚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出，一时不查让他得逞，她的眼睁得极大，唇无意识的微张开，却也清醒过来，直接将梦惊鸿推开，质问道：“你做什么？”“我做什么？”梦惊鸿低喃一句，轻轻笑道：“你问我气什么，我也不知我到底在气什么，我只是觉得，觉得…”他说不下去了，叶禹岚觉得他有些反常，便抬手抚上他的额头：“难道是刚刚中招了？”她又摸摸自己的：“没有发热啊，难不成是中毒？”“你够了。”梦惊鸿忍无可忍，原本有些悲伤的情绪也被叶禹岚这两句话打消，直接问道：“你还记得十年前在阁楼的那一夜吗？”

　　“记得。”叶禹岚也没有避讳，直接点点头：“记得的。”“叶禹岚，我问你，那时你如此做，是否有半点真心在里面？”梦惊鸿低低开口：“还是说，自始至终，我都只是你的一枚棋子？”他问完，自己先笑了一声。

　　梦惊鸿，你终于是问出来了。

　　堂堂惊鸿楼楼主，运筹帷幄多年，江湖中无人敢惹，有一天竟也会被别人当作棋子。

　　叶禹岚看着眼前的人，黑暗让她变得有些冲动，梦惊鸿既敢如此问，她便敢答：“自然是有的，”她回答道：“不仅有，而且我当时，确实对你动了心。”她直直看着他的眼睛，慢慢道：“所以，梦惊鸿，你问了这许多，是想做什么？”话毕，已被他抱了满怀，叶禹岚蹙眉，正要挣开，只听梦惊鸿喃喃道：“我想让你留在我身边，因为，早在十年前，我便已对你动心。”

　　叶禹岚的动作瞬间停下，她没想到他会如此说。

　　“梦惊鸿，我已经没有价值了，你不必如此骗我。”叶禹岚的声音骤然冷下来：“你以为我不知道那条线的事吗？”“那条线与你无关，”梦惊鸿听此，眯了眯眼：“是云暮告诉你的。”“是，若不是她，我还不知道你为何会对我这么好，为何三番五次救我，梦惊鸿，我现在只是个平凡人，你大可不必对我扯谎。”叶禹岚淡淡道：“我会当真的。”“当年，我确实是因为那条线，才会在寒渊救你一命，但在你进了寒渊之后，我大可以将你杀了一了百了，叶禹岚，云暮与你说的确是事实，可她却没有说完整，”梦惊鸿叹了口气：“若我没有动心，为何会在寒渊之内将你救回来，一路护送你回京都，又为何在朝堂上助你抗衡王家？”

　　叶禹岚怔怔地听他解释，心中一片混沌，她想起云暮与她说的话，当时她没有深究，现在细细想来，确实有些遗漏之处。

　　“所以，你真的…”叶禹岚倒抽了口凉气，心中不知是怅然还是激动，“真的。”梦惊鸿拥着她，只觉得心中那股盘旋已久的郁气终于消散，他闭上眼，努力感受怀中人的温度：“你来之前，我以为自己要一直在黑暗中呆上一生，为寒渊大业奉上自己的生命，直到你来了，我才觉得自己是个活生生的，有温度的人，叶禹岚，你是我的药。”

　　“梦惊鸿，你又怎么会知道，你是我的自由。”叶禹岚终是抬起手拥住他，两人紧紧抱在一起：“我自出生起，便被告知了自己的命运，我要为叶家的将来做奋斗，于是，我学习八卦阵法，在各种墓室之中穿梭，从未体验过自由的感觉，”叶禹岚的唇微颤：“直到遇见你，喜欢上你，我才觉得，原来喜欢一个人是件自由的事。”

　　当两个被命运禁锢的人遇到一起，他们便成了彼此的药，也成了彼此的救赎。

 

 

第63章 在一起吧

　　“我一直以为，你是在利用我。”

　　待两人出了寒渊宫之后，叶禹岚轻轻叹了口气，接着道：“若我知道事实不是如此，或许，我不会走。”“你又怎知，你离开的十年，我有多痛恨你。”梦惊鸿走在她身边，也是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明明前一天两人还剑拔弩张，互相看不顺眼，今日却已经走在了一起，梦惊鸿手中一直拿着一支烛火，将四周照亮了些，叶禹岚看着周围，回想起上一次来这里时看见的样子，不禁疑惑开口问道：“上一次，这里似乎不是这个样子。”

　　这里明显要比之前干净整洁了不少，虽然到处还都是尘土碎石，但血腥味却淡了许多，也空旷了不少，梦惊鸿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解释道：“几年前，大长老曾带着惊鸿楼的人来寒渊，把这里好好理了一番，还加了不少新玩意进来。”

　　就像刚刚在上边碰到的魁，就是新加的玩意，梦惊鸿拿着烛火搜寻了一番，在一个角落找到了上次的隧道，他向叶禹岚招手示意，叶禹岚走近，正斟酌让谁先跳，梦惊鸿却已把她拥住，两人一起跳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