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深处——歌苓

　　梦惊鸿继续吃着，十分地满足，半碗很快就下了肚，叶禹岚见他还没碰别的菜，便开口道：“再吃些别的啊，还有很多呢。”梦惊鸿点点头，放下了碗，叶禹岚就这么一直看着他吃完，梦惊鸿难得打了个饱嗝，又伸了个懒腰，喃喃道：“真舒服啊。”

　　是啊，好久没这么畅快地吃过一顿饭了，梦惊鸿笑了笑，拿起旁边放着的酒，一饮而下。叶禹岚仍看着他，忽然开口：“这样真好啊。”梦惊鸿停下来，她继续道：“就这样给你做顿饭，再看着你吃完，柴米油盐的生活好像也不错。”梦惊鸿怔了怔，看着对面叶禹岚认真的神色，目光不禁也温柔下来，接了她刚刚的话：“要是再有一亩三分地，让我耕种，还有一个池塘，能时不时钓几尾鱼上来，也是不错的。”“池塘就不要了，不好打理，最好是有一个院子，能养个看家护院的狗，院子一旁是片树林，就挺好了。”叶禹岚补充，两人相视一笑，都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最后，宫人来提醒时间，叶禹岚才低下了头，正要准备回去，忽然想到一件事，便开口：“我记得，我还欠惊鸿楼一个问题和一个承诺。”梦惊鸿点点头，不解道：“怎么突然想起了这个？”“没什么，只是惊鸿楼主就坐在我对面，我想忘也不敢忘呀。”叶禹岚语气中带了几分俏皮，梦惊鸿便笑了笑，神情认真起来，想了片刻，才无奈道：“这我哪能一下子决定，定要好好想一想的。”“那我说吧，若我说出来的你能满意，便算是一个。”叶禹岚抬手撑着下巴，弯唇笑着。

　　梦惊鸿觉得如此也不错，便道：“你说。”叶禹岚想了想。低声开口：“问题我想不到，就先说承诺，可好？”“也好，说吧。”梦惊鸿点了点头，等着她的下文，叶禹岚顿了片刻，眼睛望向他，又移开：“娶我，可好？”

　　梦惊鸿顿在了原地。

　　他以为自己没听清楚，便开口问道：“你刚刚说……”“我替你想了个承诺，娶我吧。”叶禹岚第二遍说的坦坦荡荡，梦惊鸿屏住呼吸，沉沉道：“这话说了，便不能后悔了。”“不后悔，永远不后悔。”叶禹岚笑了，梦惊鸿猝然起身，走至她面前，将她紧紧拥住：“叶禹岚，嫁给我，你便没有自由。”“我知道，”叶禹岚的声音很轻：“我早就知道。”“好，”他的声音还在抖：“我觉得你的建议很不错，就采纳了，现在，你只欠一个问题了。”

　　叶禹岚被他拥着，梦惊鸿又道：“若你骗我，我便，便…”“死生不复相见。”她接了他的话：“若我骗了你，我们便死生不复相见。”

　　月色下，一对人紧紧相拥。

 

 

第81章 伊人已逝

　　宫外传来沉重的号角声时，天刚蒙蒙亮。

　　叶禹岚从床榻上起身，细细听着，殿外的宫人马上跑了进来：“殿下，是成作国的军队攻进京都了。”声音不无恐惧，叶禹岚摆摆手让她退下，仔细慢慢洗了漱，果然，梦惊鸿赶过来了，叶禹岚转头看他：“来得还挺巧，来给本宫梳妆吧。”

　　梦惊鸿看着眼前波澜不惊的人，笑了出来，竟也顺从的走近，拿起桌上的木梳，一下下轻轻梳着，宫里的人声慢慢大了起来，大都是收拾了东西逃命去的，梦惊鸿不管那些，只一味地认真给她梳好了发，眼神在梳妆盒中凝了凝，正要拿起其中一支，却被叶禹岚拦住了：“好了，”她淡淡道：“陛下，该去上早朝了。”梦惊鸿蹙起眉，不知她今日为何会如此唤他，便道：“不着急，服侍你一会的时间还是有的。”叶禹岚摇摇头，认真道：“早朝不可迟，快去吧。”说罢还推了推他，梦惊鸿看看天色，又估摸着宋靖容到这里的时间，又摇摇头：“我簪好簪子便走。”“梦惊鸿，早去早回，我等你。”“好吧。”他终究是败下阵来，慢慢向寝宫宫门走去，最后一回头，看到叶禹岚站在原地，向他行了一礼，温柔道：“陛下，要快些回来。”“好。”梦惊鸿眉宇柔下来，赶去了宣政殿。

　　宣政殿内闹哄哄的，已经好久没来过的大臣们今日竟到了大半，梦惊鸿坐在主位上略瞟了瞟，都是各氏族的代表，看来都是要与成作商谈的，他笑了笑，看向最前边的老人，慢慢开口道：“王修德，你可有本要奏？”

　　后宫乱作一团，走道上全是逃命的宫人，叶禹岚坐在镜前，依着梦惊鸿绾的发髻，将簪子一支支插进去，青金石在窗外阳光的照射下发出幽幽的光来，叶禹岚看着镜中的模样，笑了笑，又拿出一身朝服，仔仔细细穿上，站在镜前一看，与十年前的熙明殿下并无二致，她打开寝宫的门，端端正正走了出来，看着宫里的人都走了，也没有什么反应，忽然对着前边开口唤道：“云暮。”

　　不远处的一棵树上跳下来一道小巧的身影，向她这边飞过来，竟真的是云暮，云暮看着面前端庄雍容的女子，像是回到了十年前，身子一颤，不由自主地行礼道：“参见殿下。”“云暮，我想托你办件事情。”叶禹岚将她扶起来，云暮站起，转眼已恢复了之前的样子，直直道：“你可真聪明，我从来没说过我一直在宫里看着你。”“我猜的，就看你会不会现身。”叶禹岚笑笑，又道：“有一件事，一定得你去做。”“我为什么要帮你。”云暮冷冷道：“小公主，说实话，你知道我不喜欢你。”叶禹岚神情认真，轻轻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宋靖容看着眼前的城墙，墙上的士兵大都是寒渊派的人，正在严正以待，京都已破，可主上不能再出事。

　　城墙上忽然走过来一个人，士兵看了都怔住，回过神来的便马上行礼，在城墙下的宋靖容还没有开始进攻，只是道：“交出熙明殿下，不然便马上……”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没了下文，城墙上站了一个人，与十年前他初见她时一模一样。

　　“熙明，”他喃喃道：“你果然在这里。”“宋靖容，退兵吧，你已经杀戮太多了。”叶禹岚站在城墙上，与他遥遥相望，宋靖容眼底带了血色，慢慢道：“退兵？熙明，我是定要将寒渊攻破的，这件事，谁劝都没用，”他死死盯着城楼上的那个身影：“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说罢，宋靖容缓缓将手抬起，身后弓箭手齐装待发，箭矢随着那只手的落下齐齐攻向城墙。

　　“陛下，”宣政殿中，有一位宫人急急从殿外进来，禀报道：“成作开始攻入宫里了，眼下正在城墙外。”“知道了，下去吧。”梦惊鸿明白不能再等了，便想马上退朝，岚岚还在凤阳阁等着他，他不能迟到。

　　待宋靖容攻破宫门，他便趁乱带她逃出去。

　　“还有，还有，”那宫人接着道：“熙明殿下出现在城墙上，似是要与成作里应外合。”话音未落，梦惊鸿已移至宫人身前，目呲欲裂道：“你说什么？”

　　叶禹岚看着身边死去的将士，脚下的血慢慢积成一滩，空气中的血味挥之不去，心中一阵悲戚，她抬起脚，从城楼站到了城墙边上，脚边一粒石子掉下了城墙，她平静道：“撤军。”话中意味不言而喻，宋靖容盯着她，只是一阵大笑，笑完才道：“熙明，你觉得到现在我还不知道真相吗？你根本就不敢跳。”他语气冷冷的：“你跳了，梦惊鸿也会死。”

　　梁国公在行军途中曾将叶禹岚一人拥有两具身体的事情详细告知了宋靖容，在他的卜算下，发现叶禹岚的生命线竟与另一人相连，宋靖容由此知道了真相，他站在城楼下，看着城墙上挺身而立的女子，冷冷的语气中混了几分悲凉：“熙明，我自始至终，想要的都只是你。”“你错了，宋靖容，”叶禹岚的声音平淡：“你想要我，却用错了方式。”“没事，等我打下寒渊，带你回成作，我们再慢慢谈。”宋靖容的情绪消失了，只剩下手中的箭矢，他又开口：“熙明，让开吧。”

　　叶禹岚站在城墙边，明白宋靖容不可能退了，她轻轻叹了口气，小声道：“你猜错了，我敢跳的。”说罢，她回头看了眼远处的宣政殿，一人正从殿内冲出来，向城墙这边赶。

　　她笑了笑，又转头看了看脚下，往前迈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