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月静淑的表情很欣慰,他又加上一句,“我在楼上还预留了客房,您一直在国外肯定也很想九如,也可以在我们这住几天。”
月静淑笑着婉拒,宋言略对九如用心,她就很安慰了。
宋言略把月静淑送到月家老宅门口,本想开进院子,月静淑让他就停在外面。
如果开进去,按照自己父亲的性子,肯定要留宋言略吃饭,她知道月九如不喜欢在那吃饭。
“我自己拎进去吧,这一天不是坐飞机就是坐车,该走几步路了。”
宋言略做模范女婿做上瘾了,还想下车送几步,月九如却像黏在凳子上似的一动不动。
他纳闷的这几秒,月静淑已经拿着行李箱走了,步子还有些急,宋言略走下车目送了几秒,心情很不错地回到车上,一边倒车一边说。
“平时最会装样子,今天怎么都不下车送几步?”
车调了个头,一旁的月九如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宋言略觉得稀奇,是不是他太给这女人面子了,还给他横起来了。
“说话啊,嘴巴糊上胶水了?”
月九如抬头,两侧的长发甩到肩膀后,露出低气压的脸。
“宋言略,能不能别做多余的事。”
她的冷言冷语冻得人气结,宋言略扭动钥匙熄了火,空笑了两声,“呵,月九如你什么意思,我好心好意对待你妈,还要被你说多余?”
月九如语调平成一条线,“我说了要你这么做吗?”
“我还做错了?”
“做了不该做的,不就是错了。”
他当初是见了鬼了才会觉得月九如好沟通,“你还真是没有良心,我以为你和你妈至少有点感情,就算不是亲……”
说到这,他顿住了,就算被吵架,这样戳人伤口还是不太厚道。
“就算不是亲生的,她领养了我,我该感恩戴德,你说得没错。就算是月建州,他也没少我一顿饭,没少我一件衣服,如果不是月家,我现在可能都不知道在睡在哪条马路边边,我没有良心,你说得也没错。”
月九如像是在指责一个旁人,说完还征求意见似的看向宋言略,好像在问,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月九如的忏悔毫无情绪,宋言略一拳打在棉花上,再想说什么也没了气力。
“要是讨厌我了就把我送到旁边地铁站,我自己坐车回去。”
他也不至于这么小气,一路把人送到小区门口,掉头就走,再也没开口说一句话。
月九如在路边挥了挥手,也没管宋言略是否有停顿,做完动作就进小区。
正是下午垃圾分类的时候,小区里很热闹,偶尔遇上几个眼熟的,就算不知道姓氏名谁,看见月九如脸色不佳的样子,都会过来慰问一句。
月九如都回退一步,一手拘谨的横在腹部,微微倾身婉拒前来的善意。
不太想回到憋闷的小屋,她从小区后门绕出去,往救助馆走。
自己的想法,有时候自己也想不明白。她心里有些阴暗的念头,说出来也许都会让人觉得幼稚得发笑,或者是莫名其妙。
她不想让月静淑觉得自己过得好,不是善良的不想骗她,而是不愿让她那么轻松地觉得。
哦,就算放着她不管,她还是过得很不错的嘛。让她这样想,月九如不服气。
月静淑啊,是月家最有人情味的人了,就像月奶奶一样,她曾经微笑着牵她走出孤儿院,用毛茸茸的浴巾帮她擦头发,抱着她说,以后都会对她很好。
也就是这样的月静淑,又在孤儿院门口甩开了她的手,像要摆脱什么似的,消失在她视野里。
当然,最后因为收养协议,她又被月建州接回了月家,对于月建州来说,给她一口饭吃,比维系月家的名声容易得多。
关于“有家”这件事,始终像一个美梦,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每次夜半醒来,她都会在黑暗中闻闻被子的味道,是月家统一的洗衣液味,然后她才能继续闭眼睡去。
其实算起来,月静淑也不欠自己的。月静淑想找一个安慰,她明显没有起到安慰作用。而月建州也的确给了她安然入睡的地方。
但她为什么要那么讲理呢?她也曾经劝过自己感恩善良,可是这样很难受啊,像是系上了一件优雅的宫廷束腰,难过得她透不过气。
可能她人性本恶,看看她抛家弃女的生父生母就可见一斑了,装什么装呢。
这桩桩件件,从外面看好像没什么毛病,她都找不到一个由头去责怪,她不能怪月静淑,还不能让她带那么一点点愧疚吗?
除此之外,她也无法想象和月静淑住在同一屋檐下,刚刚宋言略说出同住的邀请时,她差点绷不住强撑着的表情。
别做多余的事。
这已经是她一忍再忍,说出的最体面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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