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树惠的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了,她沉着脸站在门后:“怎么回事儿啊你,一天不吃不喝,不要命了吗?”
第8章 . 羽翼 独属于他的鸟儿飞走了
岑暖已经整整三年没见舅妈了,如今看到这张略显苍老的脸颊,她竟觉得有些陌生。
内心一阵酸楚涌上来,她什么都没说,径直走入门内。
房子内的摆设基本没怎么变动,只是没之前那么干净整洁了。
陈旧的餐桌上杂乱的放了些药瓶子,厨房的水槽内泡着脏碗,处处都显出颓唐的感觉来,看着倒像是许久都不住人了。
岑暖转身关好防盗门,卸下背上的背包,而后便挽起袖子来,先去卫生间把拖把打湿,仔仔细细两拖了遍地,又把脏碗脏筷子洗干净放回碗橱内,桌椅板凳摆整齐,窗户打开通风———
这一切做完之后,她才洗了手坐在沙发上。
周树惠拄着拐杖,站在旁边看着她做这一切,照旧是冷言冷语:“怎么,被那男孩儿甩了,就跑我这儿做保姆装可怜,想让我收留你?”
岑暖抿抿唇:“舅妈,我一天没吃饭了,有点儿饿。”
她这句话果然起了些作用。
收起那冷嘲热讽的腔调,周树惠咳嗽了一声:“冰箱冷冻有切面,你做点儿西红柿鸡蛋面吃吧。”
其实整个冰箱冷藏室,也只剩两个蔫巴巴的西红柿和三颗鸡蛋了,岑暖洗菜的时候,周树惠烧了一锅水,两个人合作着做了锅面条。
都快到冬天了,房子冷的厉害,面条呼呼冒着白气,岑暖专心致志埋头吃,味道有些淡,她加了一点盐。
周树惠沉默了一会儿,也端起面前的那碗面条,初尝到味道后,她愣了愣,而后继续吃了起来。
时间仿佛倒流回了以前。
周树惠一直都不怎么会做饭,她这人沉默寡言,又加上纺织厂的工作很累,眉头总是紧锁着的,唯独在吃到岑暖做得饭菜时,才会短暂地舒展表情,比平时多吃一碗。
其实人与人之间,未必非要用语言来表达感情,一些细小的表情和动作,同样也可以传递出依恋。
等两个人都吃完后,岑暖把碗筷收去厨房。
她重新走回来,说道:“舅妈,我已经知道你得病了,所以你不必瞒着我,也不必赶我走,我要留下来照顾你。”
周树惠拄着拐棍站起来,用力打开了门:“你走吧,我这儿留不住你。”
岑暖的表情淡定:“咱们两个都倔,你也倔,我也倔,最后比得就是谁比谁更倔,但你是比不过我的。”
说到这里,她自嘲的笑笑:“要不是这样,当初我也不会不听你的劝阻,一意孤行去撞那南墙了。”
就这么僵持片刻,周树惠便不再说话,转身回了卧室。
…
岑暖就这么在舅妈这里住了下来。
左边那个房间是她以前住过的,陈设都没怎么变过,到处都一尘不染,看得出来,每周都有精心打扫。
床单是二十年前流行的款式,淡黄底色,正中间盛开着玫红的花朵,大团大团的花簇挤在一起,看着俗气极了,但却又给人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俯身摸了摸那床单,岑暖又仰起头,用力眨了下眼睛。
第二天岑暖便带着舅妈去了市人民医院。
这所医院的神经科在全国排名第一,因此人也格外多,很多病人都是特地从外省过来的。
排这么长时间队,周树惠自然是不愿意的,但她连站立太久都做不到,只能坐在轮椅上被岑暖推来推去。
终于在下午成功办了住院,岑暖在主治医生的办公室内,安静地听着病情讲解,放在膝盖上的手却渐渐握紧。
渐冻症在医学上被称为萎缩侧索硬化,简称ALS,岑暖以前只知道这是一种让人身体僵硬的疾病,就像被冰封住了似的。
但她不知道的是,这是一种神经类疾病,先是神经损伤,之后肌肉渐渐萎缩,而周树惠,已经到了这个阶段。
早晨岑暖查看的时候,就发现她的两条腿像干枯的树干,也不知是怎么拼命拄着拐站起来的。
回到病房的时候,周树惠穿着病号服,正一个人坐在病床上发呆。
岑暖叫了声‘舅妈’,走了过去。
她才转头:“我不治了,咱们哪儿有那么多钱?这病横竖也是个死,你再陪上我一年,等我死了,你把我一火化,就算是给我养老送终了。”
“治,怎么不治?”岑暖俯身把床边的衣服叠起来:“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咱们不求治好,只要不继续严重下去就行,到时候病情稳定下来,我推着你四处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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