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到那个地步。”唐英淡淡地回了一句。
她用没有受伤的半边身子,微微发力,撑着坐了起来,证明自己有自理能力。
无论如何,今天这一出下来都该向他道谢,可那些话像是卡在喉咙里的鱼刺,怎么都说不出口。
明明想在房子的过户手续办完后,彻底和他断了联系,没想到佟梦实整了这一出后,她又被迫和他扯上了干系。
“有没有要□□?”她还是想尽量划分界限。
“什么?”周章启呆站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他买那些生活用品的开销,急急说道,“你不用和我算得这么清楚,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我们已经分手了,你没必要为我做什么。”唐英点出了事实,“律师费的话,我现在手头不宽裕,可能要分期还你了,以后还是打到你原来的卡号上。”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跟我怄气吗?”周章启以为她还在逞强,大步走到病床旁,将憋了许久的心声统统吐露出来。
他永远只有在被逼急的时候,才会稍微硬气一些:“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我希望你能再给我一个机会。”
“我会保护你,给你想要的一切,也不会再让你吃这种苦头。”他牵着她的手,说得诚恳,希望她会像之前很多次一样,包容他,原谅他。
唐英只是定定地望向他的眼眸。
她想在那双曾经炯炯有神,熠熠生辉的双眼里,看到一丝丝她从未体会过的柔情,但他的眼睛却像蒙了层水雾,让她什么都看不真切。
她受够了那种捉迷藏的不安定感。
周章启见她迟迟没有回音,不禁惊慌失措起来,他自恃对她足够了解,特意选择这个时机,因为女人脆弱的时候,最需要别人的关怀。
他认定她像水波那样温和也柔弱,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她受到伤害。
正因如此,不仅激发了他的保护欲,也会让人当作风雨过后最想停靠的港湾,当作妻子的合适人选。
他以为只要毫不保留的,表达自己的关切,她就会像鸽子那样,饶了一圈,也重新飞回他身边。
但板上钉钉的事情,出了差错,让他心急如焚,握着她的力道更重了些:“如果你觉得我哪里说得不好,就告诉我,我会改的。”
“你不用改。”唐英一口回绝,“你不爱我这件事,从来就没有错。”
自我感动式的付出,换来一点点垂怜,这从来不是她要的结局。
“章启。”她轻声开口,还是用了从前的称呼,心底一下涌出又酸又涩的感觉,她的挣扎和无奈,他从没读懂过。
“你可能从来都不知道,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在做噩梦,梦见你和那个女人赤身裸体的样子,梦见你们一边上床,一边在背后嘲笑我的样子,我觉得你很脏。”
“都说背叛这件事,就和家暴一样,有一就有二,我想你也不例外。”
“那时候跟你闹矛盾,我就是脑子一热而已。”周章启着急慌忙地想替自己辩解,但听来却苍白无力。
“所以你要用管不好下半身为理由混过去吗?不要把我当成傻子。”她越说越气,“你也明白的不是吗?那只是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感情的坍塌,从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可我真的想让你回来。”周章启提高了音量,仿佛觉得嗓门越大,就越能体现决心,“这么多年,一点都不值得你留恋吗,我的感受在你眼里,已经不重要了吗?”
唐英长叹了一口气。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她曾经最真切的向往,但缘分似乎总在和她作对,她再也回不到纯粹把守候当作希望的时候。
“这么多年,谢谢你。”她终于回握住他的手,说出的却是回绝。
他的掌心依然宽大又温暖,是她少女时代以来的寄托,是一直不舍得放弃的存在,但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她打起精神,最后问了一句:“除了这些外,你还有什么要跟我说吗?”
周章启吃了一惊,不自觉望着她的双眼出神,总觉得她的询问中,带了丝期盼,却不是所能回应的那份期待。
于是他下意识否认道:“没有了。”
说完后,心里空落落的,像从高空处坠了下来,声音都在发抖,他深吸口气,勉强保持冷静:“你好好养身体,之后的事情,廖律师会直接跟你联系的。”
走出病房后,他愁容满面,比唐英更像个伤患。
他看到站在门口的桑柔,不禁恍惚。
他之前的执念,明明一直是她,唐英不过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可为什么被拒绝后,他会如此难过。
就连他自己都开始拷问自己,他内心究竟更在意谁。
桑柔见他面色灰败,想来是被拒绝的彻底。
以他们两之前水火不容的关系,她本该落井下石一番,但难得嘴下留情:“不合适的人,还是早点分道扬镳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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