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恙没有回答妹妹的话,心中默默祈祷,希望如妹妹所说,只是失火了。
不幸总最不会因为你的不承认而不降临。当吴恙和吴念站在门看到院中的景象时,那种悲惨的场面完全超出他们的想象,吴恙觉得情况会很糟,但是却没有想到这么糟。
吴仲尘倒在院中央,身上插满了黑色的箭,还有血在流出。流出的血已经染红了半个院子。除了箭,他身上还有刀伤、枪伤,有些肉向外翻着。
“爹爹!”吴念呜咽一声奔到父亲尸体旁,双手颤抖着想要触碰吴仲尘,可他身上插满了箭羽,不知道如何下手。“爹爹死了,爹爹死了……”吴念似乎向在对谁诉说一般,边哭边低声喃语。
吴恙站在门口,瞬间被抽干了力气定在那里。当初诚然的死让他心如刀绞,而此时看着父亲的尸体,那种痛如抽筋拔骨,不但疼而且疼的浑身发酸,酸的没有一丝力气,酸的浑身冒冷汗,就连呼出的气都是冷的。他张了张嘴想要哭喊,可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他想向前却迈不动一步。
吴念跪着哭了一会,站起身跑到吴恙身边,拉着姐姐的手继续叨念着,“爹爹死了……”她或许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这么叨念,或许是想让别人告诉她这是假的;或者有人告诉她,没关系,爹爹可以救活。
吴恙被她一晃立马跌到在地,吴念这下哭的更厉害了,害怕的朝姐姐凑过来,将姐姐的手臂圈在自己的身上,身子使劲的朝吴恙的怀里扎,双手还使劲的抱住姐姐。到了吴恙的怀里,念儿才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两人就保持这个姿势过了好久,久到太阳开始偏西。一旁的大黄用舌头添吴恙的脸,吴恙这才猛然呼出一口气,眼泪哗哗的流下。他低头看看妹妹,此时妹妹仍在他怀里使劲抱着他,身体还不停的发抖。吴恙使出全力将她紧紧的抱住。
“娘!娘去哪里了?”吴恙猛然想起,院子里只有父亲的尸体,那娘呢?他抱起吴念在院里,烧过的屋子里寻找母亲的下落,最后连院子外面的山坡都找了,也没有找到陈佩玉。
没有找到母亲,是不是说母亲还活着?吴恙想到娘可能还活着心里有了一丝希望。
因为找陈佩玉时间又过去了很多,此时太阳已经西沉。血腥引得周围的野兽发出一声声的吼叫。那些声音在慢慢的朝山顶的房子靠近。
吴恙听着野兽越来越近的吼叫声,看着院子里血肉模糊的尸体,低头看看妹妹,深深吸了一口气,做了决定。
吴恙屈膝跪倒在地,这是他第一次屈膝下跪,没想到跪的却是具尸体。
“爹,吴恙不孝不能让你入土为安。我在此发誓一定找到母亲,凌迟仇人。”说完拉着妹妹二人对着院中的尸体磕了三个头。
吴恙起身拉着妹妹朝山下走去,临走的时候唤了几声大黄,大黄没有动,头枕地安静的趴在吴仲尘身边。吴恙走出院子,回头又看了看四周,才带着妹妹走了。
☆、第184章 前尘八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吴恙带着妹妹爬上一棵高高的大树。自己坐在树枝上背靠树干,让吴念坐在自己怀里。两人在树上刚刚坐稳,就听树下众多野兽跑过的声音。没过一会,听到远处传来大黄的狂吠声,接着便是动物之间的撕咬声。吴念在吴恙的怀里又开始发抖。吴恙脱下自己的外衣将她跟自己捆在一起,拿起手中的笛子吹起了清风逐雨。这是吴念最喜欢听的曲子。吴恙也借着笛声麻醉自己,不让自己去听远处大黄的哀鸣。他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的吹着,直到妹妹闭上了眼睛慢慢睡去。
吴恙收起笛子,远处已没有了声音,四处都是小虫子窸窸窣窣的鸣叫声,怀中吴念沉稳的呼吸着。吴恙用手轻抚着她的头发,眼泪无声的滴落在她头上。他想哭,但不敢哭出声音,怕把妹妹吵醒。他将妹妹紧紧拥在怀里,这个世界自己只有她了,而她也只有自己了,不能也会让怀里的小人再受一点点伤害。他的余生要用生命守护妹妹。
屋漏偏逢连夜雨,前半夜还是星空万里,后半夜就下起了雨。此时夏末,夜里山中本就有些冷,现在更冷了。吴恙把捆着自己和念儿的外套解开,双手将衣服撑开,为妹妹挡雨。还好,雨只下了一会,而且不太大。吴念可能太累了,一晚上睡的都很沉。
第二天早上,太阳升起,阳光透过水汽浓郁的树冠照下来。斑驳的树影印在两人的身上。吴恙一夜保持一个姿势没有合眼,手脚都麻了。他轻轻的唤了一声妹妹,可是妹妹没有醒。吴恙担忧的摸了摸她的头,发现小家伙有些发烧。虽然不很烫,但在这个一场感冒就可能要人命的时代,发烧真的很恐怖。
吴恙又推了推她,吴念缓缓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说:“阿姐,渴,我喝水。”
吴恙看着妹妹迷糊的样子一时有些慌神,他好害怕再失去妹妹。
“念儿在这里等一会,我去给你找水喝。”吴恙在她耳边轻声说。
吴念也不知道听没听到,又闭上眼睛。
吴恙思量再三,用自己的外衣把妹妹从新困在树上,还把笛子放到她怀里,并嘱咐了一句,“有事就吹笛子。”
吴恙匆匆下树去找水。这一片他很熟悉,知道那里能找到水。可是没有盛水的器皿,所以他又跑回了自己的那个家。
其实他也害怕再见到昨天的场面,而且经过昨晚,想必家中更是惨不忍睹,不过为了活下去,没有别的办法。
吴恙跑回家,看到院子里散落着小块的碎肉,父亲、的尸体被啃食的只剩下一副骨架。大黄死了,而且死无全尸,它的骨头也被拆开了。
这一次吴恙居然没有哭,很淡定的拿起昨天扔下的背篓,迅速将满院子的碎肉捡到背篓里,又将父亲的骨架双手提起,小心的放入背篓,因为没有血肉连接,骨头一提立马散落了。
房子是石头砌成的,一场大火烧毁掉的只有屋顶还有门窗。吴恙将盛满尸骨的背篓抱进屋里。屋内有一口水缸,屋梁砸下来,还好没有砸到水缸。吴恙从一旁捡了一个相对完整的瓦罐,撇去水缸表面的一层灰尘,盛了一瓦罐清水。然后才将水缸慢慢放到,把水倒了,将父亲的尸骨放入水缸。之后从外面搬来一块石板盖在缸上。对着大缸又磕了三个头说:“爹爹,我会回来的,到时厚葬你们。”
做完这些吴恙双手都是血水和泥土,他将双手在身上蹭了两下,从母亲经常放干粮的陶罐里掏出几个饼揣在怀里。又捡起父亲平日里舞的那把剑,抱起陶罐去找念儿了。
吴恙一路小跑,跑到那棵树下,抬头一看,树上已经空空如也。
吴恙手中的瓦罐跌落在地,他如疯了一般四处寻找吴念,一边找一边喊“念儿,吴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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