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被这堪比雷声的敲门声惊醒,老门房匆匆披上袍子拎了盏挂在檐下整晚不灭的气死风灯,让小孙子打了把竹骨大伞跟着,颤巍巍把大门拉开了一道小缝,问道:“……来者是什么人呐?”
那敲门者听了,凑上来答道:“老丈,烦请回禀主人家,庄郡王妃来访!”
雨声烦杂,那老门房年纪又大了,一时没听清,扯起嗓子高声问;“你……说……什……么?”
敲门者也扯起嗓子回答:“烦请回禀!庄郡王妃前来拜访!”
恰是又一道闪电落下,白光照亮了敲门者身上磨得发亮的黑色披甲,还有不远处马车上的徽记,老门房见了心里一惊,他认得那徽记,又看到来客有甲胄侍卫拱卫,明白是出了大事了,立刻推了推身边给他撑伞的小孙子;“快……去给大奶奶报信!”
那小孙子也是个机敏的,小孩耳清目明,早就听清来访者的名号,此刻被他爷一催,立马脆生生的应了,把伞往爷爷手里一塞,也不管大雨滂沛,抱着头就跑去了正院。
老门房急忙开了大门,引了马车进院,又取来备用的油纸伞请贵人下车。
*
正院里敏心虽已歇下,但心里事多,并没有睡着。今晚守夜的丫鬟叫秋雁,是打小儿服侍她的。眼看着敏心一日日消瘦下去,心疼她休息不好,秋雁点了安神香,本是想敏心再不济也能小睡一会,但是敏心被那香烟一缭,反而更加清醒。
敏心苦笑,拍了拍床:“秋雁,你也别去管那劳什子香炉了,不如上来,我们好好说说话。”
秋雁自她十岁边开始照顾她,最是清楚敏心的脾性,也不推辞,脱了鞋袜就上了大床,躺在敏心身边。
“唉……”敏心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自言自语:“明天还得去铺子看看,沈掌柜前些日来说是儿子娶亲,想辞事回乡,要找个新的掌柜……”
秋雁侧过身,小心翼翼地劝道:“七小姐,您别想了,还是先睡一觉吧,这些天您一觉都没睡好过……”一时情急,连闺中的称呼都出来了。
敏心转头看着她,幽幽地叹道;“这些事岂是我不想就能解决的。要真是这样,那可太好了。”
她恍若陷入了梦中,梦呓般轻声说:“达川若还在,估计会给沈掌柜包个大封红,然后请沈掌柜的家来……”
“七小姐,您别这样……”秋雁听着她的话,快哭出来了。
达川,是府中已逝大爷陆畅的字。
敏心笑了起来:“怎么?他走了,我连他的名字都不能提了吗?”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秋雁哭道,“小姐!人走了,您总要向前看呀!”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好心。”敏心安抚她,正要说些什么,忽然听见正屋有人扣门。
秋雁一下子坐起身来:“奇怪,这么晚了,会是谁啊?”
“不会是晙哥儿那有什么事吧?”敏心一急,顿时起身跻了鞋子要去开门。
她们睡在正屋的西次间,堂屋是待客用的,东次间则是陆畅的书房。乳娘带着小少爷则睡在西厢房,之前也有晙哥儿半夜发热吐奶,乳娘前来敲门示下的事,是故敏心这样想。
秋雁赶不及敏心,只能匆匆取了件披风跟上要给她披上。一边走一边大声问道,“谁呀?”
那叩门声停了,一道清脆的童声回道:“大奶奶,前院有客人来访。”
秋雁认得这个声音,转身向敏心说:“大奶奶,这是前头门房老杜的小孙子,小名叫双瑞的那个。”
敏心听闻不是晙哥儿的事,一时心下也安定了,用眼神示意秋雁把门打开。
秋雁上前卸了门闩,门一开,外面狂风就卷着枯叶进门了。
秋雁“哎呀”了一声,对着门外喊:“你怎么也不打把伞就来了,这全身都湿了,还不快进来。”说着拉了一个小孩儿进门。
双瑞八、九岁年纪,因为一路顶着风雨跑来,又在廊下等了一会儿,小脸发白,雨水沿着他被淋湿的头发衣裳一滴滴的连成线往下落。
他站在门外望着屋内铺着的地毯犹豫了一会,直到秋雁走近扶着他的肩把他带进去。
正院内守夜的另一个丫鬟取了大干巾来,秋雁接过把他从头到脚包起来擦水。一边动作还一边念叨着:“怎么也不知道打把伞,就这么跑过来了,万一得了风寒怎么办……”
双瑞有些局促地站在地上仍秋雁摆布。
敏心等他收拾得略整齐了些才问:“前头是有客来吗?”
双瑞神色一震,恭敬回答道:“回大奶奶的话,前院有人敲门,小的阿爷去应了。我只听见有马蹄声,敲门的还穿着一身甲胄,贵人应该是驾着马车来的。小的阿爷叫我来找大奶奶。”
敏心见他小小年纪,但是口齿清晰,说话有条理,不由点了点头,又问:“你知道来客是哪家的吗?”
双瑞说:“外面雨声太大了,小的只隐约听见好像是说是庄王府的……”
秋雁大吃一惊:“什么?庄王府的?”她急忙转向敏心:“那不就是六小姐府上?”
敏心也很惊讶。若说是庄王府的,燕京城里封号为“庄”能称得上一句“庄王”的只有一位,那便是本朝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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