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公主如今把府内事务一应交给了容华公子,现在诸事不管,等闲见不到人影,那管事无计可施,也只好硬着头皮来问他的意思。
谁不知道公主如今只独宠容华,可容留公子那张脸,也让他不敢将人得罪死了。
容迟听完,双眸微敛,掩下其内的所有情绪,淡淡地回道:“我知道了,此事我会请公主示下,办与不办,稍晚让人给你回复。”
那管事得了准信,如蒙大赦,匆忙应了声是,便立刻起身告辞。
短短时间,容迟已经树立了自己在公主府的权威,平日里处事公正,不偏不倚,加上背后有公主撑腰,管事们不论是真心还是假意,面上都表现得十分敬重。
他看了一眼那管事匆忙离去的背影,眸光闪了闪。
三月三,百花宴。
这心意,倒是别具一格。
后花园中,容薇提着篮子在花树下转悠,想寻几支最好看的剪回去装点屋子。
她是容华公子院里的人,管花草的仆妇们自然没有异议,不仅不拦着,还纷纷凑上前出主意,哪一朵更大,哪一朵更好看,争先恐后地帮她挑出来,就差夺过剪刀替她来剪了。
容薇觉得这桩雅事的趣味全教她们给毁了,客气地说了声:“嬷嬷们自去忙吧,我自个儿来就好。”
说罢也不睬她们,自顾自往花园更深处走去。
仆妇们看得出她不想被人打扰的心思,也就乐得不必跟着,留在原地闲聊。
自有人看不惯容薇的作态,啐道:“不过是个喂鸟儿的丫头,成攀着容华得瑟显摆,知道的知道那位也不过是个玩意儿,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就是主子了。”
便有人低声提醒她道:“你也知道他正风光着,还不少说两句。”
先头那仆妇却不以为然:“我看未必能风光几时,去年此时容留公子正受宠,可不比这位得势?那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只要不是想要上的星星月亮,咱们殿下都能设法为他取来。反观这一位,倒不见公主送他什么特别的物件儿,一只会说话的鸟儿,一个照看鸟儿的丫头,并着一些库房中原本就有的珍宝衣料?跟当初的容留公子比起来,可都太寻常了。”
却有声音反驳她道:“那些东西值什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殿下讲究攻心,容留公子喜好黄白之物,公主便用奇珍异宝收拢他,这位容华公子大约是位君子,公主便为他守身如玉,给他奉上一颗真心。”
那仆妇短促地笑了声:“咱们公主会托付真心?你可别说笑了。”
有仆妇附和道:“这话说的不错,咱们公主最是多情,也最是薄情。当初待容留千好百好,不到两个月,便把人忘到脑后了。这位能独宠多久,还真难说。”
也有人不认同:“公主以前确实多情,可你们谁见过她像现在这般?这都素了多少日子了。容华公子千好百好,可到现在,殿下还没得手呢……若真只是玩玩就撒手,凭咱们公主的人品相貌,什么样的男子拿不下?”
这一席话,说得众人都安静下来。
宛华公主这样的性子,若非真的动了真心,怎会对一个人这般敬重?
角落中一直安静的年轻婢女忽然幽幽地开了口:“是容留公子这般,短暂受宠,坐在金山银山失意哭泣比较好,还是像容华公子这般,独得一颗真心,平平淡淡、长长久久更好?为何不能坐拥财富和公主的宠爱,两者兼得?”
说的众人都偷笑起来,这人痴了,竟替那些男人犯起愁来。
园子深处,容薇垂着双眸,手中微微用力,“咔嚓”剪下枝头开得最艳的那朵白玉兰。仆妇们私底下的闲谈从未刻意放低语调,该听的不该听的,这半年以来,她听了太多太多,如今已经可以做到完全面不改色。
只是依旧无法不去在意。
她想起前两日为哥哥收拾屋子时,无意间在他床头木匣中,看到了一条被珍藏的素帕。
那条帕子,不论款式还是质地,都能轻易看出其主人是谁。
容薇心中不免有些难过。
昔日里他们家平安顺遂,尚公主也不算高攀,可那时落花有情、流水无意。而今他们这样的光景,若哥哥偏偏不慎动了心,他日后将如何自处?
(二更)
容迟从议事厅出来,准备回绿满园,经过后院的水榭时,又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这次对方不再只是看着他,而是远远打了个招呼:“喂,你就是容华?”
容迟停在十步开外,头一次细细打量了对方。
自打接了管家一职,他很快就将公主府的大小事宜都熟悉了一遍,包括住在府内的所有人。
眼前的男子,红衣薄衫,生得玉质风流,正是之前那管事口中提到的容留公子。
他原名刘岩,据说是个行脚商人,因为长得与自己有七八分相似,被带到公主府。说来可笑,如今容迟为了遮掩自己的身份,反过来将相貌整得像他。
宛华与他商议过,为避免有心人探查到真相,这样做是最稳妥的,一个现成的挡箭牌。
便是为了这个挡箭牌,她也不可能将他逐出公主府。
三月三,百花宴。
容迟冷笑了一声,不想理会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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