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体型完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如今却瘦了不少, 锁骨都变得分明,越发显得肩宽腰细, 腿长胳膊也长。
浴桶宽大,待在里头,并不局促。
容迟撩起布巾, 在身上缓缓擦拭。
沐浴时难得身心放松, 他一贯不喜旁人伺候,平日里心无旁骛, 或放空思绪, 或思考一些繁杂的公务,往往能理清思路。
这日不知怎的,却有些心浮气躁。
布巾擦拭到肩部的伤疤时, 他的手不禁顿了顿, 视线看了过去。
身为男子,容迟过往几乎从未关注过自己的身材和相貌。
昔日在监牢中受酷刑、被鞭打,皇长子生辰宴上被恶犬撕咬,经过李太医的精心治疗, 伤口都已经痊愈, 身体却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伤疤。
这是屈辱的痕迹, 时刻提醒着自己不要忘记那些过往。
待到水温完全凉下去,容迟才从屏风后走出来。
浴房外间, 有一面等身高的穿衣镜。
这镜子来自西域,贵重稀罕,能将人照得纤毫毕现,不说容府,连三皇子那边也不曾有。据说整个夏朝只有两面,一面在钟粹宫丽贵妃处,另一面,便在宛华公主府的撷芳院。
容迟没有揽镜自照的习惯,这日不知怎的,经过那镜子时,脚步停了下来。
镜中的容迟仅着中裤,裸露的上半身遍布疤痕,狰狞而丑陋。
他只看了一眼,便撇开了视线,用最快的速度套上内衫,系衣带的手指莫名有些仓皇。
出来时,容薇正与一个小厮说话,见他来了便道:“公子,殿下找您。”
容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确定布料将一切内里都妥善遮盖,这才定了定心神,跟着来通传的仆从去见那人。
去的方向却不是她的起居室,而是前院的书房。
容迟脚步顿了顿,才跟上。
因为受伤的缘故,在皇长子生辰宴那日,他被送回撷芳院,此后便在西厢房住下了。
分明住到了一个院落,不知为何,比曾经在绿满园时,还难得见到她的身影。
理由很正当,他受了重伤,需要静养,不宜搅扰。
她最近也确实很忙。
皇长子被圈禁,整个朝廷都经历了一番动荡。成年的皇子只剩下一个沈宴安然无恙,宛华是他的胞妹,自然不乏各种人巴结讨好。
据说她并不轻易见外客,但那些少有的例外,已经足够她应付一番。
加上容迟受伤,府内的大小事务又重新落在她手上,也够她忙活的。
容迟提出过几次,要帮她料理这些事,但楼昭都说不急,要他先安心养好伤再说。
经历了这么多事,容迟已经完全确信,她对自己没有威胁,也没有恶意。她让自己安心养伤,便是真心为他考虑。
如果她要的是自己尽快康健,容迟便努力遵守医嘱,用最快的速度恢复健康。
今日她总算想到要召见他。
想来,大约是李太医对她汇报了自己的情况。
他的伤势已经全部痊愈,是时候可以出来做事了。
容迟并无怨言。
他愿意付出毕生的忠诚,回报她的恩情。如同当日他们说好的那般。
公主府的书房也不同于旁人家的,处处精巧别致。
容华目不斜视,进门的第一时间,便不由自主,去搜寻那道数日未见的身影。
入伏后,天气炎热,这个时代没什么有效的降暑手段,楼昭只能在世俗允许的范围内,尽量穿着清凉。今日她内里穿浅金抹胸并褶裥长裙,外头套一件素纱长衣,长衣两襟仅在身前用一根系带束起,领口敞露,凝脂肌肤若隐若现,雪白皓腕间佩戴一对碧绿的寒玉手镯,看起来沁凉怡人。
容迟垂下眼,屈身行礼,敛起眸中的惊艳。
如同他从未在意过自己的伤疤,过往的他,对宛华公主的美,向来视而不见。
不知从何时起,悄然发生改变。
楼昭见他到了,眼中便浮现三分笑意。容迟立即就察觉到了,心中也升起隐秘的欢喜。
楼昭让他不必多礼,指了指书案旁的座椅示意他坐下,容迟并不推辞,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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