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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陆珩这时也下了车，一双眼眸阴沉沉的，他比以往多了丝戾气，整个人都给人一种不好接近的气息，但是在看到游冥冥后，他还是习惯性的努力扯唇笑了笑。
“楚恹。”
他笑了一声，突然又收敛了笑意，说道，“你最近还好吗，和我......我们一起走吧。”
车窗被打开，沈清荷探头好奇的看了一眼游冥冥，还坐在里面的沈伯良见状就骂道：“看什么看，真是养了两个不中用的混账，都这个节骨眼了，还想着她。”
车子是沈陆珩开的，就算沈伯良生气，对此也没有任何办法。
他甚至有点担心似乎疯了的长子会不顾一切的带楚恹离开，然后把自己一大家子留在这里。
“你去哪里？”游冥冥问道，她并没有看一边的沈原阳，这样的态度让沈陆珩心情微妙的好了一些，沈陆珩垂着眼说道；“我也不知道，走到哪里算哪里，其实国外倒也不错。”
去国外已经近乎成了他的执念。
“楚恹......”沈原阳见少女不理会自己，也知道是自己那天的话太过分，她明明是在忍辱负重，每天水深火热的待在军情处里接收有用的信息，自己怎么能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是卖国贼呢。
“楚恹，那天是我太过心急，我对不起你，拿你和沈采薇比较只是一时气话，其实我和她根本没有联系过，”沈原阳急道，“但是请你现在赶紧和我们一起离开......”
“我不离开，”游冥冥笑着打断了沈原阳，“这里是我生活了将近十来年的地方，为什么是我离开，而不是那些侵略者离开？”
沈原阳：“我知道你的意思，也明白你的想法，只不过现在实在不是置气的时候......”
沈伯良已经在旁边开始骂骂咧咧了。
游冥冥似笑非笑看了沈伯良一眼，说道：“你们走吧，我说我不会离开，并不代表我要送死......我会去参军，和我们的国家共进退。”
沈清荷惊奇的看着游冥冥，第一次从父亲永无止境的骂声中，以另一个角度认识了四妹。
四妹和她想象中的不同，也和父亲嘴里说的那个卑劣的存在完全不一样。
“别了！”沈伯良在这个时候果然又说道，“一个舞女上战场，你不觉得丢人，我还觉得丢人呢。”
“谁和你说过我是舞女的呢，”游冥冥笑了笑，终于在很有可能是最后一次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刻说道，“我从来就不是舞女啊......我运气好，被卖到舞厅之前遇到了七爷。”
“七爷花费了一番功夫培养我，也只是为了让我能借用舞女这个身份最快的获取想要的信息而已。”
“再有，就算我真的是舞女又怎么样？国难当头我想着的是和国家共进退，一直自命不凡的你是怎么做的呢，你想的是逃难，你不是簪缨世家吗，簪缨世家就是如你这般苟且偷生？”
沈伯良被怼的哑口无言。
“你说的对，”沈陆珩赞同的看向游冥冥，总是阴沉的眼睛里重新有了光彩，“男儿应当保家卫国、马革裹尸，等我送走清荷，我也会去战场。”
沈原阳：“......”
沈原阳：“我现在才发现，我比不上你，我口口声声说自己为了国家一直在努力，做的最多的却也只是带领着学生游行。”
“楚恹，我想好了，我也去，大不了十八年后从头再来嘛。”
兄弟两人一个倒退着走了几步，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上了车，一个对游冥冥用力地挥了挥手。
黑色的车子扬长而去。
池秋白和游冥冥还站在原地。
“你真的想好了吗？”他问，“你去哪个地方？”
“我会一些医术，走到哪里算哪里吧，”游冥冥没有说自己要去哪个地方，笑着回道，“早在认识你之前，我已经想好了。”
池秋白明白了少女的意思，他沉默了一瞬，有些无奈的说道：“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等胜利的时候吧。”游冥冥说道。
胜利。
池秋白轻声重复了这个词语。
或许吧，总能胜利的。
池秋白没有想到的是，此后八年，十年，二十年，他都没有再见过这个人。
战场无情，朝不保夕。
即便侥幸活到了战事结束，X党退往台湾，海峡两岸隔着的鸿沟也直接分开了无数人。
这世上有很多事都由不得人。
池秋白在很久以后才想明白这个道理。
禹陵早于他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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