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暖香苑,便听得屋里传来咳声。
未等桃喜带人进外间,便听得男子低沉的嗓音响在身后:“你带薛太医进去,本侯在此处等。”
桃喜一怔,不由抬眼瞧了瞧这位新晋的侯爷。
剑眉星目,俊朗十分,虽有不怒自威的气场,眉间却隐约带些许忧色,瞧着是也并不像她家姑娘说得那般无赖粗鄙。
“姑娘吩咐了,外面天冷,侯爷可在瞭春斋稍坐。”桃喜说着叫人带谢峥远去了祝暄寝房旁的那间屋子,自己则是带着薛太医进了寝房外间。
听得外面的声响,祝暄再次确认床帐已将自己挡了个严实,这才唤了桃喜一声。
桃喜立马会意,应到:“奴在。方才已安排人带侯爷去瞭春斋了。”
听得这话,祝暄也总算松口气。
为了不被谢峥远识破,她特意将茗喜安排去了别的院里躲着。幸好谢峥远还算守礼,并没乱来。
“那便有劳太医了。”她又说了这么一句,让太医进了里间诊脉。
好在祝暄也并非完全是装病,她这几日确实忧思过度食欲不振。
太医诊脉后给开了几副药又叮嘱几句,这才被桃喜领着去了瞭春斋见谢峥远。
听得桃喜带人出了门,祝暄这才从床帐里钻出头来,小心翼翼地朝外张望了一眼。
她躲在窗边瞧见一行人从瞭春斋出来,薛太医身旁便是那个高大的身影,只不过今日穿了身黛青色的长衫,上面用银丝线绣着寥寥几根竹,瞧着十分文雅风逸。
不知为何,她竟仿佛又闻到一股清淡冷冽的木香,那日撞进那人怀里的场景重现在眼前——
漆黑的眸子忽地朝这边望过来,祝暄一怔,慌忙朝窗边躲了躲。
心口起伏得厉害,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直到听得外面的脚步声愈来愈远,这才猛吸一口气。
“呼……好险。”她疲惫地坐回到榻上,皱眉思索着方才的事。
看来对于这人,她是一刻都不能放松警惕,得好好再想一想下次该怎样应付了。
*
桃喜回时顺便将茗喜也带了回来,两人进屋便见祝暄托腮倚在榻上,指尖绕着茶盏边缘缓慢地打转。
“姑娘,我瞧这位平远侯对你十分上心,方才一见着薛太医便询问姑娘你的病情,还叮嘱了我几句。与姑娘你讲的那些,实在是有大不同的。”桃喜说着过去将床帐重新挂好。
祝暄不以为意,“能有什么不同,不过是因我现下的身份,又是圣上亲自给赐的婚,他自然要谨慎对待。”
听得主子这话里有几分赌气,桃喜也只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倒是茗喜开始发愁:“姑娘,这次咱们是躲过去了,可日后呢?”
谢峥远今日能带着太医直接来将军府,明日便也能借口照看未婚妻子再来。
这样下去终究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到底还是要早做打算。
祝暄拧眉点头:“终究还是要做些什么,让他早日退婚为好。”
“姑娘这是有法子了?”
只见榻上的美人唇角轻勾,琥珀色的狐狸眼轻眨了下:“此事急不得,得慢慢来。”
……
深冬里寒风凛冽,眼瞧着已至腊月末,再过几日便是除夕。
前几年因着祝暄在孝期内,连过年都只是草草地操办。也是只有那几日,祝暄才会亲自出门采买。
今年除夕也算是她离开父母后过得真正意义上的一次。
“姑娘,这是今年列出来的采买单子。请您过目。”管家是个年过五旬的老伯,姓方,祝暄习惯称他一句方伯。
方伯当年曾是祝暄父亲的部下,因在战场腿受了重伤,无法再为国效力又孤苦无依,这才被祝振元安排在府中当了管家,这么多年来也是十分照顾祝暄。
“方伯,您安排就行。”祝暄接过单子,只粗略地看了一眼又还回去,“只是难为大家这几年跟着我受苦,今年应当多给大家准备些东西。”
方伯点头答应:“夫人盘下来的几间铺子今日收成都还不错,府中积蓄尚足,姑娘也不必担心。”
“多亏有您,您今年可得给自己多置办点东西。”
“姑娘过奖了。”
方伯笑着同她又闲聊了几句,这才提及了一事:“姑娘,圣上既已赐婚,姑娘的嫁妆也该早日准备出来。”
“当年夫人留下来的东西,老奴都替您收着,这几日准备清点了。圣上应当也会给姑娘备下嫁妆,除此之外可要再添置些旁的?”
祝暄并非真想嫁给谢峥远,这会儿听着自然头大:“方伯,这不婚期还没定下来呢嘛,倒也不必如此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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