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毫不差。
只是这话她再没机会说出口了。
院中传来清脆的一声响,那棵枯树的枝桠终是被雪压得折断,随着那一滩惨白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天边泛起浅薄透亮的银白,原本被黑暗笼罩着的皇城逐渐在天光之下泛起莹莹的色彩,金辉相应,却唯独照不进冷萃宫的这一处……
*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热闹的声音远远传至东宫后院。湛芳殿内,坐在喜半半床上的女子身形微晃了一下。
大红的鸳鸯盖头下,蝶翼般的睫毛轻颤,一双琥珀色的桃花眼缓缓睁开,渐渐清明。
入眼便是喜庆的红,许纾华不由怔了片刻,便听得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小姐,太子殿下从前院过来了。”
她心头一颤,慌忙撩起眼前遮着的喜帕,“浣……浣心?”
见她作势便要起身过来,浣心连忙快走几步至她面前,妥帖地将盖头给放下。
“小姐……”她唤了一声,忽然哽住,又改口叫了声“侧妃”,忍不住暗自嘀咕,“您原本应当入主鸾秀殿,如今却被个外族女子抢了太子妃的名分……奴实在替您不值。”
此情此景何等熟悉,许纾华再清楚不过。
可她分明记得合眼前是在冷萃宫,那里偏僻寒陋,是连阳光都照不进的地方,怎的再一睁眼便回了此地?
她试探地去拉浣心的手,嗓音微颤,“浣心,你方才说什么?我们这是在哪儿?”
许是被她这副模样吓着了,浣心怔了好一会儿才答道:“今日是您入东宫的日子,我们此刻便在湛芳殿啊。”
湛芳殿……东宫……
那她岂不是回到了五年前?
“太子殿下到。”外面有人喊了这么一声,将许纾华的思绪给唤了回来。
浣心又提醒了句什么,便听得湛芳殿的门被打开,挂于门上的红绸随之飘起,冬日的风带着冷冽,吹得屋里的绸花晃了晃。
隔着喜帕,许纾华看不清那人走过来的模样,只觉着那冷风仅灌进来一刻便没了,倒是带进来一股浓重的酒气。
“你们都先退下吧。”男人的嗓音低沉,语气却轻飘飘的,显然是吃了不少酒。
听得窸窸窣窣的一阵声响后,屋里只剩了他们二人。
再来一次,许纾华的手一如从前那般不由自主地收紧,只是心境却与那时无半分相似了。
十七岁的她天真烂漫,听闻只能做太子的侧妃,心中虽可惜两人打小定下的婚约,却也觉得只要他们二人年少的情谊还在,便也不怕旁的。
后来即便是太子妃几次三番针对她,陷害她,她也愿意为了那人忍气吞声不争不抢。
可傅冉登基第二年,便有人设计弹劾宣敬侯。
那时尚是懿妃的她听闻后,不过替父亲中肯地辩白了几句,次日便有宫女诬陷她偷习巫术谋害皇后肚子里的皇嗣,以致皇后小产。
一夜之间宣敬侯府被抄,全家流放边疆。她也被褫夺封号,软禁在了冷萃宫,一病不起……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许纾华的心微沉,隐隐泛着酸疼。
如今命运既让她重活一世,她便不可能让那些悲痛再次上演。
眼前忽有光亮晃过,盖在眼前的喜帕已然被人揭起。
许纾华缓缓撩起眼皮,只见屋内的喜烛火苗轻晃,面前的男人挺拔俊逸,一袭华丽的淬金绣线喜服衬得他越发贵气,剑眉星眸间流露出的温柔一如她记忆中最爱的少年郎模样。
耳边忽地回响起某个冷厉的声音——
“朕对你始终留有一丝怜惜,不然又怎么会默许你在宫里过着舒坦日子!”
“许纾华,你莫要不识好歹。”
……
她眼底微红,琥珀色的眸子被烛火映得像是带了水光,楚楚动人。
“纾儿,久等了。”傅冉沉声开口,大手缓缓抚上她的脸颊,指腹轻轻摩挲了两下,似是爱极了那如凝脂般的手感。
她没有说话,只淡淡望着眼前的人。
傅冉将手里捏着的喜帕放到一旁,又端了合卺酒递给她,眸中映出她娇俏的模样,又带了些许轻佻的笑。
“纾儿,孤日后会对你好的。”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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