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对面正对着一家商场,这个时间点已经歇业,外面那硕大的LED显示屏用来24小时不断电的做商务广告在最近一段时间有了新用处。
为了响应前段时间刚好开始不久的奥运赛事,并为之宣传,这大屏幕已经连续不间断的展示了一个多星期为国争光的运动健儿。
而今天的主人公是个看起来尚未成年的小姑娘。
照片中,她身穿国家队服,腰身挺直的立在领奖台上,手握奖牌和鲜花,绽放着发自内心的笑容望着镜头。
女生保持着这么一个动作望着那里,面上一丝多余的表情也没有。
不论外面的雨声混着雷声有多吵闹,都无法激起这房间里半点生机。
房间里的电视机上也在结合实时进行着新闻采访。
“虽然这一次的比赛没能发挥出全部实力,但我想只要是我们获得了一块奖牌,那就是荣耀,我们整个国家的荣耀,谢谢你们为国家再次争取到一枚奖牌!”
“何希是这里年纪最小的吧,这么大点的孩子第一次参加这种国际性的比赛也算是罕见了,况且还表现十分良好,为国争光,还得了个人奖牌,对此有什么想和大家说的吗”
“我之所能够站到那个万众瞩目的地方,还是感谢各位教练对我的督促,和队员们的相互鼓劲和努力,但最终要的还是谢谢我的妈妈,如果不是因为她的支持,可能我也走不到现在......”
窗前似乎誓要不动如钟的女孩在听到这一番话时身体猛地一颤,远眺的视线缓缓收回,看向电视机上那位满面笑容的少女,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神多了丝其他意味。
没有羡慕,也不带一丝嫉妒,多了些可怜与同情。
她颤抖着手举起酒罐送到嘴边,抿了一口。
宽大的袖子滑落下来,露出被纱布缠起的手腕,而被裤子遮掩的小腿也不同寻常的鼓着,将宽大的裤脚撑得满满的,不知是因为她的大幅度动作还是其他原因,最外面的纱布已经染上了鲜血,可她却似一丝一毫的疼痛也没有感受到。
如果仔细看还是能发现她额间淌下来的冷汗。
被扔在地板上的手机正亮着晦暗不明的光,隔两分钟便会打来一个电话,全是陌生号码。
电话声刚断,便会接收到一条信息,接着又是陌生的来电显示,短信,不断循环。
女孩任由着手机铃声响着,似乎并不在意。
对这一场景分外熟悉的符夏知道那上面都写的是什么。
那里全部是对她无尽的谩骂。
“临比赛前喝酒助兴啊?可真有你的,你以为你是天才吗傲什么傲!怎么没把你摔死!”
“可真对得起体操之光这个称号呢,现在全国人民都记得你那张恶心的嘴脸了!开心吗?”
“你爸和你妈真的没有血缘关系吗,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脑残货?”
“还烈士家属呢,真给烈士涨脸,你爸爸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女儿才给气死的吧!”
也许那个女孩什么都看到了,也都记在了心上。
门外不断响起敲门声,女孩却也恍若没听到一般,一如前面几次,她亲眼看着女孩将一整罐的啤酒喝完,而后靠在窗前,慢慢闭上了眼睛,再也没睁开过。
如果按照往常的梦,可能到这里她就已经醒过来了,可今天也许是太过难受让大脑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梦境一转,符夏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楼梯前。
浑身上下十分的不舒服,比她发烧了还难受,可还没等她低下头查看自己状况,却忽然发现眼前的楼梯开始扭曲起来。
脑海里闪过某个十分熟悉的场景,一个恍惚,突然脚下一软,直直向着楼下摔去。
这次没有人来扶住她。
躺在楼梯下,符夏感受到四肢疼到动都动不了,似乎是骨折了。
仿佛自己不是在做梦,那股子钻心的疼痛符夏感受的异常清晰。
如果不是因为她开不了口,一株向阳的绿色植物会从她口中生根发芽。
然而四周站满了人,却没有一个肯愿意过来帮她,她们站在离她十米远外的地方,发出刺耳的笑声。
符夏不知怎么的哭了出来,浑身上下哪里都疼,但胸口深处更疼,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无力感和痛苦溢满她的整个心扉。
“和我争,你也不瞧瞧自己什么德行,你有资格吗?”
她原先站着的地方,此时正立着一位少女,长着一张符夏分外熟悉的脸。
那个雨夜,女孩望着的窗外大屏幕上的,就是这张脸,电视机里那位抒发获奖感言的少女,也有着同样一张脸。
身体像是忽然掉进一汪冰水中,冷的她全身发抖,快要窒息。
在她以为就要陷入到深渊中时,水面传来了似有若无的声音。
似乎是在喊谁的名字,她听不清,想要往上游却又动弹不得,只得任由那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远。
深邃静谧的深渊忽然响起一阵闷响,遥远的水平面闪现出一丝波涛,符夏却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睁开双眼,任由着自己往下沉去。
可是不久,她却在这无尽的冰水中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那股温暖萦绕在她周身,符夏安心下来,待在那逐渐温暖的包围圈里沉沉睡去。
等她再次睁开眼时,窗外已经大白。
虽然身体还是有些难受,但至少不妨碍她起来。
符夏卸掉脑袋顶上已经焐热的湿毛巾,推开厚重的被子缓缓起身坐在基基床上,伸手打了个哈气放眼四周,旁边基基床上的被子已经整理好了。
她刚要找手机看时间,一扭头便发现了飘在空中,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打转的二狗。
就差没在脑门上刻上七个大字:我有话说,快问我!
“有屁就放。”
二狗嘿嘿一笑,从空中飘过来,兴致冲冲的说道:“主人~你还记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事?”
符夏拿过手机,看了下时间还早,便打算先起床去外面和大家打个招呼,闻言疑惑地扭头:“昨晚我不是睡了吗?发生什么事了?”
“nonono,昨晚呐~战况可激烈了~三言两语讲不清楚,要不要我给你看我录的视频啊~”
符夏呵呵一笑,对二狗这种故弄玄虚的把戏十分不耻。
十分钟后。
刚刚还一脸无所谓的符夏呆立在原地,面上简直一副生不如死的表情。
第49章 .小猪·哼唧我只是个搬运工~
时间回到昨晚。
在小鱼喊了几遍符夏的名字却始终得不到回应后,惊慌失措下她想起了也在这边工作的秦犹清,马不停蹄的拨了电话过去请求支援。
接到电话后秦犹清在中午前便赶来了,来到别墅时她依旧躺在基基床上怎么叫都不见醒,好在小鱼他们措施做得好,温度下去了点,如果不是他来的及时,节目组差点要叫救护车。
将人打发出去后,秦犹清让小鱼重新端来一杯热水,自己走到床前蹲下,俯身小心的探了下符夏的额头,而后转手便抚上她苍白的脸颊,小声唤道:“糖糖?”
基基床上的人紧皱着眉头没有回应,他也不嫌烦,接着一声比一声温柔的喊着符夏的名字。
他是不烦,基基床上的人终于受不了了,赌气似的哼唧一声,把脑袋埋进了被窝里。
“小猪。”
秦犹清小声吐槽后,将小猪的被子往下挪了挪,继续哄道:“糖糖不怕,是我,秦哥哥来了。”
原本还想往被窝里钻的符夏在听到这句话后,总算是缓缓睁开了眼睛,只不过因为生病,眼皮已经肿起来了,将原本圆溜溜的大眼睛遮成了一条缝,细看那小眼睛里满是血丝。
让人平白生出一丝心疼感来。
“秦犹清......”
符夏声音很小,面上带着点懵懂。
秦犹清声音更加柔和的看着符夏道:“是我。”
等到这句回答后,挤在被窝里的人费劲的睁着眼睛呆愣的看了半晌眼前人,突然就湿了眼眶。
嘴巴也噘的老高。
因为生病,浑身没什么力气,小猪挣扎着想要起身的动作被身上厚重的被子给拦截了。
但这区区阻碍哪能难住她一只坚强的小猪,双手双脚带着一张脸并用,拱着被子就要爬起来,可惜“五指山”太过强大,途中差点又重新趴回基基床上,好在秦犹清眼疾手快给她拦了下来,又动用双手、胳膊总算是将闹腾的小猪从“五指山”里拉了出来。
秦犹清坐在枕头边上,把符夏拉起塞在自己怀里,等他将被子重新拉回来盖在两人身上时,怀里的人已经十分自觉的双手并用搂上了他的腰,缠的死紧。
“难受......”符夏将脑袋抵在秦犹清颈窝,蹭着那一抹温热,声音听起来委委屈屈的,又像是撒娇,“秦犹清,我难受......”
生病的符夏埋在秦犹清怀里哭鼻子了。
端着水杯进来的小鱼看到了这一幕。
比起几乎对所有人都不客气唯独对夏夏温柔的秦犹清,夏夏在她眼里才是真的打破了以往她的认知。
在小鱼眼里,夏夏虽然在队里是小幺,却有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成熟,岁年纪最小但却像个大姐姐一样照顾着周围所有的人,在外人面前永远都是那样的落落大方,温婉知性,却可以对着秦哥任性的发小脾气,虽说有些意外但毕竟秦哥惹人生气的本事确实强悍,夏夏跟他一起久了又被惯着敢跟他闹也是人之常情,她也理解。
但还是不一样的。
之前也不是没有见到过她生病,就算是练舞练到受伤,为了赶进度配合舞台她都能一声不吭坚持下来,过后向众人笑笑表示自己没事,仿佛永远一抹微笑就能解决所有事,也让小鱼以及其他多数人误以为她真的足够强大。
然而此时此刻,她看到的夏夏才真的像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该有的样子,她也会躲在人怀里撒娇,也会在真心在乎的人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
这是其他人都不会见到的,独属于秦犹清的一面。
秦犹清将被子拉好,见小鱼进来便示意她将水杯放到床头柜上,接着也不怕外人在,一手搂住符夏,一手轻柔的抚着她的额头。
跟哄小孩子似的:“不哭不哭,乖,难受的话我们是不是该喝药啊,早上为什么不喝药呢?这样好的才会快一点对不对?”
怀里的人不哭闹了,但也没什么动静,埋在秦犹清胸口就是不出来。
无声耍赖。
她这一招秦犹清又不是没见过,治起来相当简单:“我之前打听到当地有一家挺著名的糖果店,听说慕名去的人还不少,本来想着等你好了带你过去的,不过看现在这个样子......”
“......”
怀里的人动弹了两下,缓缓抬头,撑着肿眼边流鼻涕边张嘴,算是妥协。
秦犹清计谋得逞,先是抽出张纸巾将她那快要流到嘴里的清水鼻涕擦干净,这才捧起药丸,就着刚刚好的热水给她喂了下去。
顺利完成喂药任务后,秦犹清也该离开了,但奈何腰上的爪子死活不松手,没办法,他只好将外套脱了放到一边,边哄着符夏边和她一起躺进被窝里。
秦犹清的声音很好听,尤其是在他跟你好好说话的时候,不过这种时候大多数人见不着。
而埋在他怀里的符夏几乎听了一天。
那低沉的声音萦绕在耳边,像是在听摇篮曲一样,原本还抽抽搭搭的人不一会儿就消停下来,进入了梦乡。
直到夜幕快要降临,得到其他人正在往回赶的消息后,秦犹清才出了被窝,而后将熟睡中的符夏安顿好,这才离开。
望着视频中潇洒离开的背影,符夏石化了。
她有那么一瞬间想干脆掐死自己得了,但还是忍住了。
因为二狗说:“吼吼吼~还没完哦~”
符夏:“......”
画面一转,旅游的四人回来了,进门放下东西便紧着符夏而来。
推门进去的时候她还在熟睡,也许是几人回来时带进来的冷气格外明显,或者脚步声太大,终于把她给吵醒了。
眼睛依旧肿成一条缝的符夏先是皱了皱眉,扫了一眼来人,似乎没看到熟悉的身影,嘴里嘟囔了一句就要起身。
夏婵赶忙上前将人扶住,探手到她额头上试探了下,比早上他们出去时好了很多,便轻声道:“夏夏,感觉好点了没,饿不饿啊,我们给你买了点清淡的食物,要是不能下床的话姐姐给你端过来好不好?”
符夏懵着张脸也不说话,瞧着夏婵看了半晌,像是在确认着什么。
“可能刚醒还没缓过神来,你们先去收拾吧,我来照顾她。”
夏婵扭头刚对众人说完这话,基基床上的人就动了。
她费劲的推开被子,也没理他们,一句话也不说,下床后绕开所有围着她的人,二话不说就朝着房间外走去。
迷迷糊糊的转遍了整个别墅一楼,然后待在客厅望着门口发呆。
四人也赶紧追了出来,跟着她绕着别墅转,还一边哄着:“夏夏,我们先把鞋穿上好不好,这样光着脚走路病情会加重的。”
“夏夏,饭没有放在书房,要不咱先回房间,我给你拿来?”
“夏夏!厕所里肯定也不会有的!”
眼看着她就要冲着门外去,几人赶紧堵在门口,好言相劝想要她跟他们回去。
似乎是被吵烦了,符夏驻足望着众人,面无表情的。
和往常永远含笑的小甜心完全不一样,冷漠到让人以为是不是他们走了这一天,人就给节目组掉包了?
两相对峙没几分钟,就在他们以为这是个持久战时,沉默了一路的符夏突然就哭了。
眼泪从那两条缝里不间断似的,哗哗往下流。
“不见了......”
睡了一天突然开口,符夏的声音别提有多哑,配着哽咽委屈的气音,刚开口并没有人听懂她的话。
说完她就又要往门口走,包鸿宇先一步拦了下来,拉着符夏两条胳膊,夏婵紧随其后,将她脸上挂着的两条决堤的“河流”擦了擦,更加柔声的问道:“夏夏不哭了,乖啊,现在外面已经黑了,想要玩儿我们等明天好不好?”
“不见了......”
这回她算是听清楚了。
“什么东西不见了?告诉姐姐,姐姐帮你去找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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