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一探望完所有活下来的队员,然后开始一一看地上随便用布盖着的尸体。
“你在找什么?”许久没开口的苏安道。
“不关你事!”江闻瞪了他一眼,接着一块块的揭开布,从每一具尸体上都拿出来一点东西。
有些是钢笔,有些是日记本,还有些什么都翻不出的,江闻就从他们衣服上扯下一个纽扣。
把这些还给死者家属,虽然我们没能把人完整的还给他们,但好歹有个念想。
这项漫长的工作持续到黄昏,苏安看着她一个个的翻开布,小心翼翼地摸索他们的口袋,翻出的东西握在手里,又替死者把着装都整理整齐。
他就一直陪着,直到所有的尸体都被看过。
——
基地内,罗宾没有苏醒的迹象,卡娅坐在床边默默的守着。
江闻替罗宾给死去的兄弟办了一场简单的葬礼,和喻成周挨家挨户的给死者家属带去哀思。
苏安看着这一切,若有所思。
为什么女皇执意要灭掉旗星,而不是找出杀害侄女的凶手?还要特地私下里派出一支军队。
太奇怪了,仿佛在刻意隐瞒些什么。
——
澜星宫殿内;
“失败了?”女皇坐在富丽堂皇的大殿里,满脸震惊的看着身上挂了彩的将士首领。
“是的殿下,我们被一名实力很强的女子阻碍,上将也被他们劫持。”首领垂着头,认真禀报。
“失败了,女子……”女皇双手大力揪着手里的丝帕,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里突然充满惊恐。
“快!快去查清楚那个女子是谁!”
另一边,苏安和江闻正在为了手铐的事而争吵。
“就没有别的方法拆掉吗?!你们澜星人的发明怎么都这么极端啊?”
“只有砍掉手臂这一种方法。”
“那就只能砍掉你的了!”江闻磨刀霍霍向苏安。
“你敢?”苏安摁着江闻脑袋,冷声威胁道。
厨房里,两个人各站一边,中间的锁链绷得直直的,似乎多近一毫米都晦气。
两个人在厨房里站了很久,谁也不搭理谁。
肚子先叫的人先一步打破了僵局。
“那个……咱俩和好吧?”开口的是江闻,她对着苏安的后脑勺恳求道。
她一天没吃东西,真的快饿死了!
苏安你不配合咱俩都得饿晕在厨房!
卡娅姐忙着照顾伤员压根顾不上自己,自己也不好意思麻烦她单独给自己做一份。
“饿了?”苏安听到江闻肚子咕咕叫,然后感受了一下自己空空的胃。
“那你做吧。”最好也给他做一份。
说完就把手搭在流理台上,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江闻点点头,拿起一个没有剥皮的西红柿随便切切就往锅里扔。
“呃……”然后江闻又往锅里放了些水,打了个蛋。
“呃……”开始撒盐……
“你在干什么?”苏安制止住江闻撒盐的手。
“做吃的啊。”江闻看他,“放心有你一份。”
接着她把锅底下的加热器打开。
“慢着。”苏安又把它关上。
“干嘛?”
“我来吧。”
苏安叹了口气,把江闻赶到一边,开始熟练的切菜。
“原来高贵的上将大人也会做饭啊?”江闻盯着苏安线条流利的侧脸,调侃道。
虽然这个上将不是什么好人,但他是真好看,江闻打量他。
睫毛怎么可以这么长!鼻子怎么可以这么挺!
每一个线条在他脸上都恰到好处,就像是女娲用手精雕细琢的作品,往人群中一站都有浑然天成的气质,而周围人都是她随手甩出来的泥点子。
“女皇收养我之前,我是一个孤儿……”苏安手下的动作不停,链条因为他的动作叮当作响。
“我的父母给我留下了一大笔财产,我用这笔钱独自生活了近十年,直到我考上了最好的学校,受到了女皇青睐。”
他平静地仿佛在说另一个人的人生,可话语中的悲哀和孤独多的快要溢出来。
江闻对他的身世感到同情,但是……
这种寒暄也能踩到雷!
江闻决定不说话了。
之后两人就一直沉默,直到她尝到苏安做的菜。
这也太好吃了!
我江闻今天宣布,上将做饭在我心底是第二好吃!第一名还是卡娅姐!
“太好吃了!”江闻在饭桌上不停夸赞。
两人面对面坐着,戴着手铐的胳臂放在桌子上。
苏安从小就是自己做饭自己吃,第一次听到别人这么真诚地夸赞自己的厨艺,心下有暖流升起。
吃完晚饭,月上梢头。
江闻和苏安坐在床的两头。
在那之前两人已经试过了所有方法,可惜手铐刀枪不入又冰火难融。
江闻想破脑袋也弄不断这条链子,偏偏苏安还在旁边心情颇好的来了一句:
“质量不错。”
不错你个大嘴巴子!
她要怎么洗澡!
“不洗澡吗?”苏安开口打破尴尬。
“我们两个人还连着怎么洗?”江闻翻了个白眼。
“我们可以……咳……”苏安拿手在嘴边试探的咳嗽一声,慢吞吞地说:“一起……”
然后上将就被一个枕头砸中脑袋。
“一起个屁!睡觉!”江闻躺下拿被子把自己蒙的严严实实,背对着苏安只露出一个脑袋,隐约可以看到露出来的耳朵。
粉粉的……
苏安觉得好笑,跟着侧身躺下。
可是床上只有一床被子,江闻把所有被子都抢了过去。
苏安盯着她后脑勺良久,伸出手扯了扯她从被子缝隙里头发。
“江闻……”大家都这么叫,这应该就是她的名字了。
“你把被子抢走了,我盖什么?”
第8章 我冷
我盖什么……
盖什么……
什么……
盖屁盖一个大男人晚上睡觉没了被子还能冻死不成?!
江闻无视他闭上眼睛,脑海里却不断回响起身后沙哑低沉的嗓音和头皮传来的酥麻痛感。
刚刚他是不是喊自己名字了?
江闻活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有人可以把连名带姓喊得这么动听的。
爸妈喊她全名的时候她只想逃跑!
苏安以为江闻没听见,又凑近了一点。
“别过来!你压到我头发了!”江闻又往床边蹭了一点,甩手扔了一半被子给身后的人。
给给给你就是了,凑这么近干什么!
二十年来江闻第二次和异性躺在同一张床上,第一次是她爸。
虽然她深信苏安不会卑鄙到大半夜搞偷袭,安全起见还是离远一点比较好。
想着她又往床边挪了一点。
“你这样不会掉下去吗?”
“要你管!闭嘴睡你的觉!”
“可是我们之间有好大的空位,风灌进来了。”
苏安看着江闻快要掉下床的样子,拷着手铐的手一用力,江闻被轻松拉回床中间。
“你干什么!”江闻喊完就挪动身体想回到边缘。
“行了别折腾了……”苏安扯着手链不让她移动,琥珀色的眼眸对上江闻带着怒意的眼睛,张口道:
“我冷……”
哦哟哟哟说得那叫一个可怜巴巴,好像是我欺负的他一样!
江闻这么想着,但苏安只是睡得离她近,两人没有任何肢体接触,也就由他去了。
说不定他真的怕冷呢?毕竟是女皇金枝玉叶养出来的。
江闻真的累了,闭上眼想快点睡着,可身后的人存在感实在是太强,她能感觉到身后人灼热的温度。
江闻想翻身又不敢翻身,最后她在一片漆黑里瞪着个大眼睛。
明天一定要找人把这铁链子拆掉!
清晨;
光洒在窗台上,床边的柜子上,放着一个黑色的方块,此时它突然闪烁出蓝色的光,发出声响。
“嘟嘀嘀——嘟嘀嘀——”
一只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流畅的肌肉线条,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床头摸索,接着掐住了那个方块。
方块还在叫,手的主人怎么弄都关不掉。
最后那只手臂一挥,方块被远远地抛到墙上,吧唧一声摔得稀碎。
苏安慢慢睁眼,抬起手臂遮住射进来的光线。
自从成为上将后,他就没有睡过一次懒觉。
感觉还不错。
他刚想翻身,手臂突然传来一阵麻意。
掀开被子,江闻压在他胳臂上,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
像只猫一样乖。
上将心里某块地方被触动了一下。
苏安翻身的动作吵醒了江闻。
江闻揉揉眼睛,抬起头,看着快要怼到自己脸上的大块的胸肌。
大清早的这么刺激啊欸嘿嘿,真是个好梦……
等等……
“为什么我会睡在你胳臂上!!”小小的卧室大清早就要承受起被掀翻屋顶的风险。
“昨晚你自己靠过来的,我都快被你挤下去了。”上将泰然自若地答道,还指了指自己快要掉下床的位置,示意自己没有说谎。
江闻重新把头埋回被子。
要死他不会以为自己在勾引他吧?
真的是睡梦里无意识的行为!
不行今天一定要想办法把链子解开,她一秒钟都呆不下去了!
“我们今天一定要把链子解开!”江闻面色严肃地对苏安道。
“好。”苏安慵懒地靠在床头,链子的另一边在不断移动,而他一动不动的牵着这头。
就像牵着艾莉一样。
——
罗宾还在病床上昏迷不醒,艾利欧格里没有人能对苏安的去留做出决策。
所以江闻和苏安连着链子在广场大摇大摆瞎晃悠的时候,也没有人说些什么。
晴空万里,喻成周正躺在床上安详的享受得来不易的懒觉。
房间门被敲响。
“喻成周你醒了没!”
“呃……”
“我推门进来了蛤!”
“呃……”门外的人说完就推门进来。
“别别别!等一下!”喻成周忍无可忍地坐起身,大声喊道:“我没穿裤子!”
门外重归于平静。
“你那缺胳膊少腿的能穿好吗?要不要姐姐帮你?”江闻说完还嗤笑一声。
“不用!”房内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江闻二人才推门进去。
“找我什么事?你怎么把他也带来了!”喻成周看见苏安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苏安没有正眼看他,只是装作无事打量房子内部。
也是,毕竟是敌人,态度能有多好。
江闻咳了一声打破尴尬,她举起手。
“就是来问问你,有什么方法能把这链子解开?”
“你们没解开啊?”喻成周盯着连接他们的链子,那他们昨晚怎么睡的?一起睡的!?
喻成周对上将的印象持续下滑。
不要用问句回答问句啊喂!
“这是澜星栓奴隶用的,解不开。”
喻成周思索了一会儿。
“我知道有个师傅,他这方面特别厉害。”
“在哪?谁?”
“不知道名字,我们都叫他师傅,他住在纳锡区边界,从这里要开很久的车才到。”
喻成周把具体地点在地图上指出来,然后把地图扔给江闻。
“别浪费时间了,快去把这条碍眼的链子解开吧。”
最喜欢和最讨厌的人连在一起,看着就来气!
于是乎,江闻简单收拾了一下,背起了她的行囊。
澜星史上最年轻的上将下海担任了司机。
“我来指路,你来开!”
车在引擎的轰鸣声中驶离基地。
——
边境丛林密布,蜿蜒崎岖的小径只能勉强容纳一台车的宽度。
苏安戴着手铐的手时不时拨弄一下操纵杆,越野车在复杂的山路高速行驶。
“这条路走到头就是了。”
“右转……”
……
江闻看着地图,指明方向。
车开了很久很久,光穿过树叶,把树叶的轮廓临摹到车窗上。
苏安耳边突然没了声音,他扭头看坐在自己身旁的人。
江闻的侧脸光影斑驳,阳光把她的睫毛染成金色,挺翘的鼻子和红润的嘴唇,睡着的样子美好得像一幅画。
苏安内心又被撬动了一下。
他嘴上说着放任她的勾引,实际上她什么也不做,都能让他觉得岁月静好。
江闻因为睡着放松垂下来的手被手铐勒红了,苏安把她的手放在自己手背上,继续专心开车。
纳锡区边境。
“到了。”苏安把车停好,神色平静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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