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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一杯“好茶”
村里人都起得早。
冬天虽然活计少，可是一般除了懒货，大部分人不会在被窝里窝着。
尤其是陈年昨天和村长说好的，今天会带人来村里。
镇上距离小韩村不近，冬天路又不好走。
来看房看地的人不可能今天住在村子里。
再说了，陈年的公安局的朋友还有看房人家在革委会工作的亲戚明天也都要上班。
所以小韩村的村长早早就起床，换了补丁不明显的衣服在身上。
可韩千雪闹得动静太大，陈年又担心她。
村长担心出事，只能跟着他们一路追来。
韩老太见村长过来，立刻就想嚎，却被村长骂回去了，“滚进屋里，让你家老韩出来。”
韩老头虽然没出面，却同韩大林一样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
这会儿听到村长开口，他一掀帘子就走了出来，给了韩老太一通教训，把人撵回屋里。
韩家日子紧巴巴，可村里人家都紧巴巴，不只他们一家这样。
韩老头体面了一辈子，怎么会甘愿丢脸？
可眼下场面已经混乱成这样，他也只能拼命找补。
“村长来了？”他装作刚睡醒的样子，揉了揉眼睛，一脸沧桑，“最近家里事儿多，夜里睡不着，早上也就起不来。怎么？大家怎么都堵在我家外面？”
按照辈分，韩老头还要管小韩村的村长叫一声五叔。
因为这层面子，再加上韩老头有木匠手艺，他一在十里八村也算吃得开。
别看韩老太发起疯来张牙舞爪，可韩老头一个眼神过去，她屁都不敢放一个。
这会儿她虽然在屋里骂骂叨叨，却真不敢再走出来。
“你说说你！”村长苍老干瘪的手指点了点韩老头的方向，“小雪是你们家好心捡来抚养长大的，好事都做了这么多年了，怎么现在倒是越来越回去了呢？你家老婆子刀子嘴豆腐心，你也不帮着解释解释？”
村长给韩老头使了个眼色。
韩老头虽然不知道今儿村长怎么这么早来他家，可他知道，村长后面跟着几个陌生人，其中有那么两三个气势不同，看起来就不是普通人。
再联想他五叔的话，韩老头瞬间就明白过来。
“五叔……”
“别叫我叔！叫村长！就你们家这些乱事儿，还叫我叔？得是嫌我不和你们一起丢人了？你赶紧的！我还有事情呢！”
“这……”韩老头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我也不知道这是咋回事啊？”
不知道谁在院子外面嚎了一嗓子：“还能咋？你家老婆子鼓动你二媳妇趁着陈年不在家，去欺负韩千雪了找她要吃的呗？吵那么大声，你真听不见？”
“啊！”韩老头皱着老脸，一脸严肃又慈悲地看向抱着韩千雪的陈年，“陈年啊……这……你妈她人老了，脑袋有时候不好使，你们小两口，别和她一般见识。”
村长帮腔，“是啊！这年纪一大，有时候脑子就拎不清。小雪啊！你想想过去你妈的好，就别和她一般见识了。”
韩千雪就窝在陈年怀里嘤嘤嘤，不抬头。
韩老头不得不开口：“你这丫头也是，都结婚了，是陈家人了，还理你妈干啥？再说了，现在日子比前些年好多了，那会儿饿得就差吃土了都没闹，现在好歹能吃饱了，闹个啥？你别哭，不就是点儿吃的的？”
他看向缩在一边的钱柳儿道：“老二家的，你去厨房给小雪拿几个鸡蛋。”
“哎！”
大家长发话，钱柳儿也不敢不听。
可是拿几个啊？
她在装鸡蛋的柜子前走来走去，最后拿了两个出来。
韩老头被她气个仰倒，“再去拿两个，算了，三个吧！给小雪凑够五个，算是给老婆子当赔礼。”
韩千雪抓着陈年衣服的手指动了动，心中为韩老头喝彩。
要说韩家谁的智商在线，无疑是这位老爷子了。
这话虽然说得不足够漂亮，可应付眼前也是够了。
可韩千雪不在意面子。
面子哪里有里子实在啊！
她敢打上门，就没想过什么占理不占理的事儿！
这时，陈年开口了。
“好了，快别哭了！知道你是气妈误会你不给她二两肉，气二嫂偷偷上门，显得你不孝顺。可你对家里怎么样，村里人谁不知道？”
他捧着韩千雪有些冰冷的脸，“都变成小花猫了。”
说着，陈年用袖子给韩千雪擦了擦脸，拉着她起来，帮她拍打身上的雪花，“爸都说妈糊涂了，这人一糊涂，做事就没了章法，不过爸还在家呢！这家里到底姓韩不姓苏，是爸说得算。”
他接过韩老头刚从钱柳儿手里拿过来的还带着温度的鸡蛋，一颗颗放到韩千雪的棉衣口袋里，“这是爸哄你的，你拿着！你从我们陈家拿的那些贴补娘家的孝顺事情，爸心里都有数，这不就奖励你了？快别哭了。”
“嗯。”韩千雪吸着鼻子转头看向韩老头，“对不起啊，爸！误会你们了。”
看着被陈年话头怼得脸跟开了染坊一样的韩老头，韩千雪憋笑憋得都要内伤了。
看来书里人物长相性格刻画都不多的陈年也是一杯好茶呢！
这可不是韩千雪讽刺陈年。
她是真心钦佩陈年的口才了得，应变快速啊！
明显是韩老头魔高一尺，她家陈年道高一丈。
开心！
原文陈家一直没有翻身，想来是原来的韩千雪太……
毕竟一个人再有能力，也拖不动航空母舰啊！
韩千雪一拖一大家子，再缀陈年身上……画面简直可怕！
“行了！以后有什么事情，你们就关起门来好好说，可别要生要死的，没得害了村子跟着吃瓜落！我还有事，先走了。”
村长招呼陈年，“小陈，赶紧的。”
“来了！”陈年拉着韩千雪，“走吧，我们回家。”
韩千雪小媳妇一样乖巧地任陈年牵着。
韩老太从门缝见村长走了，立刻跑出来，对着韩千雪他们的背影吐了好几口，“我呸——”
“够了！”韩老头给了钱柳儿一个眼色，让钱柳儿把老太太弄回去，他则走出院子和看热闹的邻居说话，“真是让大家看笑话了，打扰了，对不起啊！大冷天儿，都赶快回去吧！不然等下五叔看见，又不高兴了。”
热闹都没了，韩老头又抬出村长，大家也就给面子的散了。
韩老太满心愤懑，正在屋里拍着桌子教训钱柳儿。
韩老头没回主屋，而是去了韩大林那里，“你跟着陈家看看。”
“知道了，爸。”
第14章 答应我的事就要做到，不然……
陈年上次去镇上的时候，就已经同想租房子的人家谈好了价格。
租房协议都是派出所的朋友提前帮忙写好的。
村长仔仔细细看了协议一遍又一遍，才在证明人那里签字画押。
陈年和租房的李家大儿子李铁柱同样签上名字，按上手印。
因为有派出所的朋友和村长担保，陈年一下就收了整整一年的租金，117块5毛六分。
“折腾到现在都挺累，不嫌弃的话在家里吃个便饭，反正我们家晚上就走了，你们也当熟悉熟悉环境。”陈年客气道。
韩千雪一回来，就跑厨房去收拾狍子去了。
本来她想一显身手，却被陈冬至好说歹说给劝住了。
烤鱼好吃，可是费油费调料啊！
如果他妈每天做饭，就算味道好了，可是这点儿东西也吃不了几天哪！
早熟的陈冬至每天因为担心妈妈而秃头。
他把韩千雪赶到屋里收拾东西去了。
这年头房子不隔音，男人们说话声音又大，陈冬至知道，他们一家人晚上就要离开小韩村了。
虽然不知道燕郊的生活怎么样，可是陈冬至想，再坏也坏不过小韩村的生活了吧？
因为他的妈妈变好了呀！
他高兴地哼着《一分钱》，踩着板凳的小细腿一抖一抖，手里的锅铲却熟练挥舞。
虽然陈冬至炒肉的时候少，炒菜的时候多，可他天生就知道火候怎么样，所以没多久，锅里的香味就出来了。
韩千雪把狍子炖土豆端进去，又把烫好的血肠给拌了，将蒸笼里的玉米面馒头捡出来……
最后从咸菜缸里捞了点儿咸菜出来，用水洗了洗切了摆盘。
连馒头带菜，也算四盘。
村长见李家人好说话，高兴之下还回家拿了点儿散装白酒，“喝点儿？”
这年头没有开车不喝酒的讲究，天冷，喝点儿酒暖身子不容易把人冻坏，反正别喝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就成。
不过陈年的朋友以明天工作为由拒绝了。
革委会工作的李家亲戚也就没喝。
倒是李铁柱今天不走，直接蹲在村子里，和村长一起喝了好几杯。
“老韩叔，你这酒不错，没兑水！”
“瞧你说的！我兄弟家自酿的酒能掺水？那也太次了！”村长喝酒也不耽误夹菜，平时老眼昏花，夹起肉来倒是快很准。
一桌人乐呵呵地连吃带喝，聊得也是越来越投机。
韩千雪和陈冬至没上桌，她带着小崽儿厨房吃小灶呢！
“快吃！这些是我插空做的生汆丸子，好吃吧？”韩千雪把几个小丸子舀到陈冬至碗里，“赶快，别一会儿被人看到。”
“哦！”陈冬至吃得脸颊鼓鼓的，像一只仓鼠，“那爸呢？”
“给他留了大个儿的，你就放心吧，小操心鬼！”
冬日里白天短，夜里长。
尤其是北方山里，下午四五点钟，天就开始黑了。
陈年和韩千雪东西不多，昨天就收拾差不多了，今天主要是整理厨房的吃食。
坐火车，他们总要带些干粮。
虽然火车有餐车，可东西死贵不说，还又少又难吃。
再说这年头财不露白，他们要是在火车上一家子吃餐车，肯定要被人盯上。
小偷可是什么年代都不缺的。
陈年一家子把家里零碎的东西都留给了李家，离开的时候，被李家人的骡车捎到镇上。
好在李铁柱还有李家几个人没回镇上，不然骡车还坐不下。
“你不和你兄弟多说几句？”韩千雪总觉得陈年和那个派出所的朋友之间怪怪的。
这里的火车站不过是个小站，站台上的人不多。
陈年吐了一口浊气，道：“那是我花了一块钱雇的兄弟。”
真是厉害了，陈哥！
韩千雪对着他比了比大拇指，“那你朋友是？”
“他退伍是因为腿伤，现在走路还有些跛，不好来回折腾。”陈年听到火车的声音，立刻把行李扛起来，“你看住冬至，东西我拿。”
“知道了……”
说是这样说，韩千雪还是扛了大包，又让冬至背一个抱一个，这才薅着陈冬至的衣服领子前进。
“妈，你拉我手行吗？这样我脖子不舒服。”
“你手在哪？”
“我手……”陈冬至一看，好吧，他双手都抱着东西呢！
陈年听着一大一小叨叨叨，嘴角露出笑容。
找到座位，东西放好。
韩千雪就打开铝饭盒开始吃肉干，还不忘喂给陈年和陈冬至，“煮太久了，吃着有些柴。”
“没有啊，好吃着呢！”陈冬至吸溜着手指上的油，“妈，我想吃鸡蛋。”
“吃！让你爸给你剥。”韩千雪特别自然地使唤陈年。
不过年过节的，火车上人不算多，他们一家三口占了四个人的位置，吃饭喝水方便得很，就可惜不是热水。
折腾了一阵，陈冬至打了个哈欠，就窝陈年腿上睡着了。
火车「咣当咣当」地在铁轨上跑着。
陈年看了一眼漆黑的窗外，忽然开口：“后悔吗？”
“什么？”韩千雪的胃就好像无底洞一样，吃了大半盒的卤肉，居然还在吃。
她举着油光闪闪的手指，吧嗒两下嘴，“后悔没把狍子的骨头都卤了吗？狍子肉瘦，骨头卤了也没啥吃的。再说了，不是我不想整，是时间太紧嘛！”
陈年问的哪里是狍子肉，他问的是老韩家一家啊！
不过当他看着她纯净的眼睛的时候，他笑了，“没关系，以后赚钱了，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买。”
韩千雪眯起眼睛，专注地盯着他，“只给我吗？”
“嗯？”陈年一愣，“还有妈和冬至啊！也许以后……我们家还会添丁呢？”
韩千雪点头，“我要什么都行？”
“我能力所及，都行。”
陈年的声音不大，坚定的语气却是掷地有声。
韩千雪眉眼弯弯，“说定了呀！你要是反悔的话，我就把你吃掉！”
“行啊！”陈年低声笑着，“我身上肉肯定比你多，到时候你省着点儿吃，估计可以吃一阵了。”
韩千雪低下头。
不知道是不是车厢里温度也不高的关系，她唇角幸福的弧度带着些许冰冷。
凌晨两点，车厢里很安静。
韩千雪刚从厕所出来，就看到一个咬着手指天真可爱地望着她的小姑娘。
第15章 妈妈不要打爸爸
韩千雪看了孩子一眼，又看了看周围，扭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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