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答答的声音,在众人大气都不敢出的正堂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长公主只觉得,那声音,好似一下一下敲打在心上,说疼不疼,说痒不痒,却膈应的很,好似吃了个苍蝇般恶心,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她闭了闭眼,把心底那股烦躁厌恶之感,勉强压了下去,冷着脸,对曹中使吩咐:“派人拿我的名帖,去京兆府,把驸马带回来。”
曹中使原本就怕她在气头上,会不管驸马爷,到时候,丢的可是皇家的脸面,他们毕竟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再有什么,也该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然后关起门来再说。
这会儿,听了她的吩咐,不禁暗暗松了口气,忙应了一声,转身快步出去,派人去京兆府接温廷筠去了。
长公主看着曹中使消失在门口的背影,隐藏在心底的怒意,突然就再也压抑不住。
那草包色胚,前几天,才刚刚在青楼,闹了一出笑话,回来竟然还舔着脸,爬她的床,自己才把他踹下床,磕破了头。
结果,这才几天,头上的伤,都还没好利索,竟然就又跑出去丢人现眼,还闹上了衙门,把自己和皇家的脸面,放在哪里!
扶不上墙的烂泥!长公主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再也不能这样下去,她猛地伸手,从旁边正在收拾茶盏的曲笺手中,抢过茶盏,猛地砸在了地上,高声喊到:“去把我之前写好的和离书拿来!”
被她抢了手中茶盏的曲笺,原本还有些懵,这时,才反应上来她要做什么,心底不由微微一颤。
往日里,长公主与驸马爷吵架,虽说也是经常把和离挂在嘴边,可是,大家都只当是气话。
谁成想,这回,长公主竟然真的,要拿和离书出来,看样子,是真的有这个打算了。
可是,长公主与驸马爷,如今,才刚刚成婚半年,就要和离,虽说是那驸马爷温廷筠,太不像样子,让人十分的看不上,可这桩婚事,到底是皇上御赐的,就算长公主与皇上十分的亲厚,毕竟没有血缘关系,这样不给皇上面子,真的没问题么?
曲笺心中暗暗担心,正想要劝上两句,扭头却看到,长公主冷若冰霜的漂亮杏眼中,那一抹绝然之色,知道自己这会儿就是开口去劝,也绝不会有什么结果,反而只能白白惹了长公主的不快,只能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低声应了一声,转身招手,让屋里服侍的小丫鬟收拾地上的碎瓷,自己则快步向东厢房走去。
此时完全不知道长公主府里,已经因为自己闹得鸡飞狗跳的温廷筠,则已经被衙役带到了公堂之上。
看到分立在公堂两侧,身着蓝红相间制服威武霸气的两排衙役,手持水火棍,将地板敲得咚咚作响,跟他一起被带上公堂的那几人,早已吓得跪倒在地,温廷筠的心中不禁有些诧异,难道古代的衙门,都这么闲的么?随便一个街头斗殴,都值得这样大的阵仗?
刚刚从京城外公干回来,因为事关重大,急着和京兆尹左修明商量公务的温廷卿,刚刚走到京兆府门口,便听到正堂里,咚咚响起的杀威棒声,不禁眉头微蹙。
如果左修明现在正在升堂问案,那恐怕,一时半会儿都不能完,自己与其在这里等他,不如先回鸿胪寺去,处理些公务,等他忙完了,再来拜访。
想到这里,温廷卿对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厮烟波,低声吩咐了两句,烟波便快走两步,来到守门的衙役面前,从怀里掏出一张名帖,一边伸手递了过去,一边开口说到:“我家主人,鸿胪寺卿,温廷卿……”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那两个守门的衙役,便好似见了鬼般,脸色大变,互相对视了一眼,竟不等他说完话,其中一人,便转身快步向京兆府里跑去。
剩下的那名衙役,则结结巴巴的对他说到:“请温……温大人,随小的来……”
烟波被眼前诡异的情形,弄得有些发懵,他只是刚刚报了个自家大人的名头,其他的,可还什么都没说呢!
这两个守门的衙役,这一出,是要闹哪样?!
然而,站在他身后的温廷卿,此时却是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随即,迈步走了过来,抬手拍了拍有些发愣的烟波的肩膀,对那守门的衙役,点了点头,示意他,带自己进去。
那衙役忙行了个礼,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小心翼翼的陪在他的身边,微微提前半步,向京兆府里缓缓行去。
第七章 人的名,树的影
温廷卿随着那衙役,向京兆府里走去,绕过门后的照壁,走了十来步,就看到一名身着绯色官袍,三十来岁,相貌普通的官员,迎面快步迎了过来,人未到,声先到。
“温大人不是出京公干去了么?哪天回来的?公事可还顺利?今天怎的有空,来我们京兆府?”那人笑着,边说,边迎了上来,态度很是热情。
“周少尹!”温廷卿停住脚步,对他拱了拱手。
那人见状,忙也停住脚步,弯腰对温廷筠行了一礼,然后快步走到温廷卿身边,与他并肩而行,正好挡在了公堂那侧,同时笑着对他继续说到:“温大人来我们这里,可是有公事要找左大人?可巧他正在升堂问案,温大人若是不忙,先去我那里,坐一坐吧!”
温廷卿好似在思考他的话般,略一停顿,稍稍落后了一步,不留痕迹的暼了之前被他挡住的公堂一眼,蓦地,眼神微暗,面上却丝毫不显,神色淡淡的开口回到:“周少尹公务繁忙,我就不打扰了,让衙役带我去公堂后的川堂,等左大人就行了!”
那周少尹没想到,自己这样的热情,温廷卿却一点面子都不给,可自己又不能说,自己没什么公务,很闲很有空,陪着你完全没问题。
况且人家话说得客气,又是皇上眼前的红人,隆丰元年的状元,人品文才,天下皆知,前途不可限量,而且品级又比自己略高半级,虽说不如自己实权在握,可自己,还真是得罪不起他。
这样少年得志之人,总要受了挫折,才能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不敢得罪他,左大人可未必会惯着他,他弟弟做的那些丑事,就摆在那里,难道他还敢包庇不成?!那他的清誉,可就全毁了!
思及此处,周少尹不再阻拦,脸上的笑容,又胜了几分,点了点头道:“那我就陪温大人过去川堂,等左大人,只是要劳烦温大人,多等一会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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