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靖安听着这段历史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不就是当年明清两朝经历过的局面么?
大航海之后西方资本主义迅速发展,地大物博人口众多的东方自然成为了他们最渴求的贸易对象,他们用尽一切手段撬开东方的贸易大门。
事实上用这个世界与原世界的历史轨迹相对照,文靖安现在所处的时期恰好相当于大清朝的中后期,因为这个世界上古史也是三皇五帝夏商周,随后到春秋战国秦一统,东西两汉三国归晋,历史的分叉出现在宋朝末期,原世界的宋朝被元朝覆灭,但在这个世界宋朝被同为汉人主政的宁朝取代,宁朝享国三百年,然后才到了大盛。
李碧存在诗会上说大盛自高祖皇帝开国至今两百年,那么加上前面宁朝的三百年,文靖安所在的历史节点就是南宋灭亡后的五百年,原世界南宋灭亡的时间以公元纪年算是1279年,五百年后就是1779年。
在原世界,这一年已经到了乾隆后期,大清朝还在所谓的康乾盛世里圈地自牢,在做着□□上国的美梦的时候,西方已经开始了第一次工业革命,在下一个百年之后,他们将会给中华民族带来那一段刻骨铭心的灰暗历史。
而这个世界的大盛朝却是主动开启海贸,接下来她和西海诸国的实力对比如何暂且不得而知,历史天平如何倾斜也犹未可知,但从现在来看她至少避免了故步自封,而且敢于打破陈规解除海禁,可见大盛庙堂必有高瞻远瞩,开拓进取之人。
顺着这个思路,文靖安问道:“当年最先提出海贸互市的是哪位前辈高人?”
苏长青顿了顿,瞧了眼旁边的陈崇章,陈崇章外表憨厚头脑机灵,当即会意,说道:“靖安,你们先聊,我去解个手。”
苏长青主动拦住他,说道:“你既然是靖安的表哥,只需保证听了之后不外传即可。”
陈崇章看了文靖安一眼,文靖安点了点头,陈崇章坚定道:“苏伯伯放心,我保证今天的事不跟别人透露半个字。”
苏长青微颔首,放下手中茶杯,长长舒了一口气,梳理了一段回忆之后才娓娓道来。
“海贸互市出自先帝时的第一任丞相,只是当时他提出这条国策之后遭遇的阻力很大,毕竟剑州再穷也有名门望族、官宦乡绅,一旦百姓都入了商,谁还给他们种地?百姓反而成了他们的竞争者,他们必然不肯答应……
“最大的阻力来自朝堂,他的政敌一致攻击他动摇国本数典忘祖,那是杀头抄家的大罪,最后闹得满城风雨,上到庙堂廷辩,下到天下士子都在争论这件事,最后不肯舍弃利益拒绝变革的旧党凝聚出了一股空前强大的力量。”
文靖安道:“这是堪比商鞅变法的大事,旧党自然不愿,先帝和那位丞相如何破局?”
苏长青冷笑道:“让出相位。”
短短四个字的背后,是那位丞相为了剑州百姓做出的莫大妥协。
到了他那种位置,一个相位所牵扯的可就不是他个人的兴衰荣辱,他所代表的还有站在他背后的大半个官场,自古官场无定势,若他一旦认输,背后那些支持他的官员为了摆脱干系,必然形成一个新的反对他的集团,与旧反对势力合流成一派,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文靖安苦笑道:“我们自古不缺仁人志士,但也从来不缺内斗。”
苏长青:“你说对了,不过还算先帝有魄力,罢相之后用相位吊住旧党,并且顺利将他送到剑州主持推行海贸之策。”
文靖安:“他在剑州只怕寸步难行,恐怕还有性命之虞。”
苏长青:“没错,他在剑州刚开了个头便遭刺杀死于任上,先帝震怒下旨严查,杀了不少人,旧党答应继续推行海贸之策先帝才作罢。”
文靖安:“恐怕那位老丞相是杀身成仁,为了推行海贸,他和先帝联手演了一场戏,用他的死给先帝增加筹码,让旧党不得不答应继续推行海贸之策。”
苏长青听罢惊愕地看了眼文靖安,显然他不敢相信这种话出自一个十岁小孩之口,但他很快藏好了情绪,也不说文靖安说得对不对,只说:“自那以后,朝廷将这件事封锁,朝堂上下讳莫如深,如今二十多过去,知道内情的人就不多了。”
如果苏长青不说,这些秘闻文靖安自然不可能从书上看到,因此他和陈崇章都是陷入了沉思,像是听了一段坎坷曲折的故事,一时间心情难以平复,然而更难以平复的还在后头。
苏长青说:“你可知那位老丞相姓林?”
文靖安一顿,旋即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自己像是抓住了某种关联,脱口而出:“林宁宴?!”
他的意思是那位姓林的老丞相与林宁宴有关系,因为苏长青和林宁宴本人都说过,他从京城落籍到云州,再辗转流落到莲花镇,正是因为家中长辈参与党争失了势,原先只是以为林宁宴家中长辈在京城出任高官,没想到他家长辈竟然是大盛朝的丞相!
苏长青道:“曾经追随过那位林老丞相的剑州人,尊称他一声‘修远公’。”
陈崇章忽然记起了什么,直接说道:“那是宁宴的祖父!”
文靖安:“……”
陈崇章:“去年清明我亲眼见过宁宴写的祭文,上面写的就是‘祖父修远公’。”
文靖安倒吸一口气,林宁宴竟然是丞相之孙。
苏长青说道:“正因为这个身份,他才不得已蛰伏于青莲书院,否则以他现在的能力,早参加院试、乡试去了。”
这就难怪林宁宴考了童生之后久久不去参加院试了,因为到了院试这一关,主考官是朝廷钦派下来的提督学政,旧党的人在朝中稍微操弄,选派一个他们的心腹过来,云州天高皇帝远,提督学政只手遮天,林宁宴就是再优秀也没法从他们的手底下考出成绩来。
如此看来,林宁宴面临的困境比想象中还要严重。
苏长青却道:“你们尽管放心,旧党再权势滔天,朝中依旧有公正之士,林家当年的余荫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被抹去的,迟早有人会把林宁宴‘捞’起来,林宁宴还能在莲花镇读书就是有人在暗里保他,你们大可放心与他结交。不过我跟你们说的这些,你们自己记在心里,他不愿说你们就不要问,对外人更要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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