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岳睛低落神情,我预想了一千种原因,但我绝对没想到是因为周骁死了。因为现在还没到处死周骁的那天,周骁怎么会死?我被这消息惊得困意顿消,目瞪口呆。
岳睛坐在凳子上低着头,一言不发,脸被滑落的头发遮住,我看不清她的神色。听到这个消息,她没有哭,就只是坐着一声不吭,她这神情我好心酸。
我走过去蹲在岳睛旁边,捧起岳睛的脸。岳睛眼睛红肿,鼻头嘴巴透红,明显之前痛哭过,但现在只是无神地看着我。
我试探问:“发生了什么?”
“周骁的牢狱走水了。”
“怎么会走水?没有狱卒看着么?”
“狱卒正好轮班。”
“你怎么知道的?”
“亲眼看到的。”
亲眼看到的?居然亲眼看到周骁葬身大火?!原来哭成这样是已经在现场痛哭过?我心疼地摸摸岳睛的头,将她滑落脸颊的发扶至耳后。
“买通关系,想深夜去送吃食。路走一半就看到浓烟了。跑去就已经是一片火海。刚才看完尸体,就来你这了。”岳睛还是平静地描述,还是低着头,不停地抠着手指。
我陷入了沉默,看着岳睛不停摆弄的手。突然一滴泪滴在了她的手上,岳睛擦去,然后又一滴,又擦去……
“也好。一个将军,自己悄悄地被烧死,也比被众人当场看着砍头强。”岳睛仰头头,用袖子不断地擦拭着不断溢出的眼泪,眼泪太多,越擦越用力。
我赶紧抓住她的手,轻轻抱住她。
岳睛瞬间泪如雨下,趴在我的肩膀上嚎啕大哭:“太残忍了啊!南河,太残忍了!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我轻拍岳睛的背,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岳睛哭了好久,一直哭到天亮。她自己哭得没力气,就爬上我的床,盖好被子睡过去了。
我换下被岳睛哭湿的衣服,走过去帮她压好被子,拉好床帘。我悄声坐到书桌旁,眼角突然瞥到一封信。看来是家里的回信到了,竹苼送来的。
我打开信,厚厚几页都是母亲在碎嘴家常,最后一页告知南鱼去晁那边采药了,然后没有了。没有了?我仔仔细细翻看了好几遍,没有?那我询问的氐族灾难呢?没有回复?不应该啊。
我拿起信封,全部拆开,那信封内侧赫然写着两个字:“灾近。”
这通红的,在空白信封上格外突出的两字,像一把利剑刺入我心中,我看着这两个字呆滞许久。
这是怎么回事?周骁死了,为什么灾没有化解却逼近了?
一个念头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我惊恐地瞪大双眼。
周骁,他是不是没死?
想到这,我后背一阵凉意,我看向岳睛。紧闭的床帘,岳睛还在沉睡。
这时竹苼突然敲响门,把我从预想中带回现实。我走出去关好门,压低声音问怎么了?竹苼说李璟知去处理火灾,今日早饭没办法一起吃。我问竹苼准备好马车,我也得去看看现场。
我安排几个侍女照顾岳睛,告诉她们若是岳睛醒了,就说我去买吃食了,叫她等我回来,然后就随竹苼乘马车去火灾现场。
那牢狱烧得通体全黑,一半的房子已经塌陷,还有一群侍卫在不停地往外清理倒塌物。李璟知身边围了一堆人,我不好去打扰。我顺手拉住经过身边的一侍卫问:“侍卫大哥,您知道这囚犯的尸体在哪?”
那侍卫不想理我,竹苼在旁边举起块牌子,他突然转变神色,恭恭敬敬地拘礼:“我领您去。”
我跟着侍卫大哥朝着牢狱的斜后方走去,还没走进,就看见一张张的白布裹着的尸体。走进时,窜进鼻腔是的只有烤焦的浓烈烟味,我不禁掩面咳嗽几声。
有的盖尸体的白布没有盖好,露出烧的不成形状的手。这恶心程度,叫我干呕了几下。在白布覆盖下,身体轮廓可以看清,但好几具尸体已经没了人形,断肢堆叠在一起。虽被白布遮盖,没有直接看到尸体,但我本能的抵触和恶心感早已阻止了我往前踏出一步。
竹苼见状拉住还在往前走的侍卫大哥,我朝大哥苦笑一下:“对不住,大哥,我实在不敢过去了。我想问问周骁是哪具尸体?”
侍卫大哥特意挡住让我心里发怵的尸体堆:“姑娘,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那人你也不该问。你也看见了,这人都被烧的不成形状了,牢狱也倒塌的没有原来的样子了。哪里还分得清谁是谁。”
我朝侍卫大哥点头,唤竹苼掏出些银子塞到大哥手里:“谢谢大哥了,大哥去忙吧。”大哥回礼离开了。剩下我和竹苼,还有隔着三四米的尸体堆。
因为“灾近”这两字,我必须得去确定周骁到底死了没有。但这异形的尸堆,我是怎么也不想靠近,哪怕是半步。所以我就站定在这了,离开也不能,往前也不愿,在原地疯狂做心理斗争。
突有然一只冰凉的手拉住我,向后扯着我,要带我离开这堆。我完全没有抗拒,自觉地被拉走。扭头发现是李璟知,我跟着他走。李璟知拉着我走了很久,远离了尸体堆,才停下脚步,什么都不说就单看着我,在等我解释。
我挠挠头,不好意思地对着他笑:“我过来看看周骁。”
李璟知没理我。
我装模作样地抱臂踱步分析:“你看这都烧焦了,根本看不出来谁是谁。若是这周骁逃了,岂不是很危险。”我摊手,一边说一边往远离李璟知的方向挪。我没办法和李璟知解释我特意来看周骁的原因,但又我怕李璟知问我,我准备开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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