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这二位心思丑恶处处算计的人,云桑心中是厌恶,面上仍端得一派端庄大气。
欲成事,方得喜怒不形于色。
这是飘荡的那十几年里,祁昱唯一教会她的道理。候府是万万不能久待的,云桑恨不得立马寻个由头和离,可她想要亲手揭开徐之琰那副温润面相下的歹毒与算计。
上辈子的仇不能就这么算了,更不能任由他一年后找到神医再祸乱纯良无辜,再者,候府不可能轻易的放她离去。
重生后的第一个大难题便摆在眼前:干净脱身,叫候府这一窝子歹人原形毕露,永绝后患。
算算时日,祁昱也快离开了,就在这个月末,朝堂掀起一场风波,谁也不知是太后给流落在外的皇孙儿造势,祁昱便借势一举摆脱候府,在外自立门户,祖孙俩不动声色的谋划出一番事业,只为日后与继后抗衡,谋求大业。
其中牵扯颇多,曲折复杂,前世云桑跟在祁昱身边十几年,多少知道些,皇家本就是个说不清道不明的争斗场。
祁昱一路披荆斩棘,所经所历,又怎是一个“曲折”就可道尽?
可是他离开后,这吸人血的候府就只剩下自己了。
云桑有些怅然,思及昨夜,心里越发没底气,不过转瞬一想,又欣慰的笑了。
日后再没有候府拘束,他活得自由畅快,便胜过一切。
云桑想的入神,直到阿贝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才抽回神思,不料正对上周氏谄媚的笑颜。
“小桑,亲家寿辰将至,你可想好送什么贺礼了?”周氏笑盈盈的问,双下巴堆叠到一处,竟有几分滑稽。
云桑微微抿唇,想起昨日阿宝嘀咕了大半日那茬,便说:“原本选了料,打算请玉鼎记的师傅雕刻一八仙过海送去,谁料师傅伤了手,工期延后,想来是要赶不上了。”
听了这话,一直默默的徐霜铃便寻着空隙恭维:“玉鼎记的师傅可金贵着,好些人花银子都请不动呢,嫂嫂真有面儿!”
“亲家是户部尚书,手里掌着实权,恭亲王见了都要礼让三分,何况区区玉鼎记?”周氏斜觑了徐霜铃一眼,转过来对云桑说话时又笑开了,“这也不赶巧,不若这样,小桑去库房挑选挑选,总有合适的寿礼,我和侯爷也准备了两样东西,到时一同送去,亲家也欢快。”
说着,周氏便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给身边的关妈妈拿下去。
云桑微惊,抬了眸,瞧见周氏显而易见的讨好,随即了然于心,大方接下那串钥匙。
周氏不光爱慕虚荣,更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一手揽着管家权,府里开支用度都精细着,如今这般所为的,不外乎拉拢尚书府,想要稳住这层亲缘。
两月前,云桑确认徐之琰的存在,也与候府袒露过愿意接受这样病重的夫君,只是还未与娘家父母兄长说过,和徐之琰亦是没什么交际,反倒是和替身祁昱牵扯不清,吵闹不休。
这样荒唐的事,谁都不可能一下就接受得住,前世她是年后才慢慢接受徐之琰是真世子,是自己的意中人,才那般劳心劳力的端茶送药,重金求医。
最后,是被候府弃置不顾,理所当然的任劳任怨,累垮身子。
重来一回,周氏是什么心思她都明白。
这厢又备重礼又给库房钥匙,是要借着一日后的寿宴,与父亲母亲兄长道明这桩隐晦私密的事,要她帮着打掩护,说好话,最好叫尚书府吃了这个哑巴亏,而他们候府双丰收。
前世她一心念着意中人,不顾着父亲母亲大怒也要留下,而如今,纵使她有再深的情意都不干着候府半点!
所有情意都是对祁昱的。
但云桑也没多说什么,只模棱两可的给周氏一个盼头,叫她打算着再落个一场空吧!
周氏浑然不觉,她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儿媳也收了钥匙,这样冰雪聪明的人怎会不明白她的意思,嘴角那笑意更胜了,“去好好挑挑吧,我也乏了。”
云桑应下,待周氏回了内屋,将钥匙给阿贝,准备去库房,跟前却多了一人。
徐霜铃几步过来,亲昵挽着她的手:“嫂嫂,我陪你去吧?”
“嗯。”
她对这个小姑子实在厌烦,语气也冷淡了些,加上这双美目下的乌青,活脱便似思虑重重。
两人从福泽院到库房,安安静静的,徐霜铃向来会察言观色,知道嫂嫂近几日和那人闹着,又为兄长的病情忧虑,心情不好,便识趣的闭嘴。
等到了库房又眼巴巴的凑上来,见对方还是闷闷的不想说话,自讨没趣,随意找个由头便先离去了。
殊不知正和了沐云桑的心意。
四下无旁人,阿贝才小声说:“早知晓侯夫人出手这么阔绰,便叫阿宝别去玉鼎记了,白跑一趟,回来还要嚷嚷。”
云桑轻叹了一声,视线匆匆掠过各色宝贝,有些心不在焉,“父亲很中意那八仙过海,吉祥,赶不上寿辰送去真的可惜了。”
她记得前世没有这出,玉鼎记的师傅当夜便遣小厮送东西来了,谁知今生竟出了岔子。
世事难料,她更怕别的事也与前世有所出入。
说话时,云桑已经拿起一个旋纹瓶仔细观摩,听到身后一奇怪声响,转头疑惑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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