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短短一句话,包含的信息却不少。
老太太被推开的手僵在空中,眼底像是刮起了十级风暴,若不是还喘着气,只怕会被人认成什么刻坏的雕塑。
她嘴巴漏风,膝盖打跪:“你是说,你是说……”
容桑闻言特地哽咽了几声,看起来更真了。
老太太伸手控制住膝盖:“造孽啊,可不得了啊老头子!”
老爷爷没有理会,只专心劈着柴,老太太不甘心,又叹道:“怪不得啊,怪不得之前那个——”
“老婆……娘。”温乐游将秋瑜然安顿在房间里便出了门,“你们在聊什么呢,我刚听见了什么传家宝,可是一块包裹着红绳的玉?”
容桑被他转折生硬却又连贯的称呼逗乐了,也忘了问之前那个什么。
她噗嗤笑出了声,又硬是将尾音换了个腔调,听着像是难过极了。
“是又怎样!臭小子,你刚喊你娘什么呢?”老太太现在看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上前重重拍了他一下,“没大没小,心全拿去惯那小丫头去了是不是!”
温乐游今天第二次被打,还不能还手,面子里子丢了个干净,气极了反倒容忍度高了。
他甚至能强扯出一个微笑:“没,您别多想。”
老太太脸上生气,脚下却不断踱步着,足以看出有多急躁。
她刚想问些什么,容桑却突然起身,搂住了她瘦弱矮小的身子,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别问,要脸。
老太太手都握成了拳,面色由青到白短瞬间变了好几下,良久,终于漏了气。
她又白了这不争气的一眼,拽着跟提线木偶一般只会劈柴的老爷爷进了房门,只留下一句:“真是造孽!天要黑了,你们早些休息。”
话音未落,天边颜色骤变,太阳匆匆撒下余晖,七色晚霞以最高那座山峰为圆心朝一地聚,篱笆旁熟透的枣子还未落到地上,整片天空便染上了一层浓郁的黑。
饶是自认见多识广如温乐游,也没见过这般神奇的。
说黑就黑,这天真听话。
容桑想起白日的晌午到黄昏,又看了眼天色,打算不管不顾去睡觉。
“哎!”温乐游拦住她,“你这便要去睡了吗,老太太可曾还与你多说了些什么?她说的传家宝是块玉,还包着红绳,正是我们要找的桃玉。”
“倒真有。”容桑看着他身后被悄悄推开的窗户一角,十分自然地放大了些音量,又不至于吵到两位老人家。
“婆婆说,得拿个孩子去换,没有孩子就不给。如何,还要吗?”
“容姑娘莫要说笑,”温乐游自然知道秋瑜然是在听着的,“婆婆可还说了些别的什么吗?”
“就这些,”容桑现在身份是个凡人,为了以示自己很困,她还接连打了两个哈欠,“婆婆是认真的。她和我说的你差不多都听见了,我和你一组,若是真说了我还能不告诉你吗。”
“容姑娘,”江归晚打断对话扒在门边喊她,“我给你烧了些热水,你洗漱完便去睡吧。”
“来了。”不要自己动手烧热水,容桑傻了才拒绝。
洗漱完毕,温乐游被撵进了她那间房,容桑指了指地上,然后自己缩进了被子里。
这户人家没有养公鸡,或者说用不上公鸡,因为老太太一生喊,天便亮了。
比九宫日峰顶上的还亮。
容桑看着床边只燃了三分之一的红烛,知道自己不过才躺下一个时辰而已。
她不睡这俩老人家自己也不睡?
出了门,容桑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老爷爷妥妥的工具人,整天除了劈柴就是喊人去捡柴火然后拿来给他劈柴。
老太太倒是更像个人,见她醒了,急忙挥手喊她过去做饭。
容桑哪里会做什么饭,她下意识看向江归晚。
江归晚注意到她视线,看过来时容桑又立刻收了回去。
她硬着头皮进厨房一顿捣鼓,最后做出了一桌字面意义上的“黑暗料理”。
桌上老太太脸色比容桑做出的煤炭还黑,嘴巴动了动,还是没忍心喊老爷爷过来吃饭。
好在几人都在辟谷,老婆婆也用不着吃饭,收拾完饭桌,老婆婆在后院翻着土地,江归晚怕容桑饿着,特地下厨炒了两个菜,还配了碗汤。
容桑不能说自己不吃也可以,便接过他手里的瓷碗,细嚼慢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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