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南问:“别人都有,独你没有,你不觉得丢脸?”
她满不在乎地道:“小孩子的脸皮才一戳就破。”像她这种活了两世的大人,如何能为这点小事而感到丢脸?
周念南越听越稀奇,见她小脸玉莹莹地仰着,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我来瞧瞧,你脸皮到底有多厚。”
两指在她左脸颊轻轻掐了把,指尖顿时触及凝脂,冰凉细腻,滑嫩的像是一块豆腐。
谢渺没料到他有如此动作,愣了半瞬后才回过神,想也不想就狠狠拍落他的手掌。
周念南敏捷地缩回手,识相地退后几步,偏嘴里还不怕死地挑衅,“嗯……确实比旁人的脸皮要厚上不少。”
少女的肌肤本就细嫩,饶是他控制力道,白净的脸颊仍被掐出一抹红痕。谢渺不自知,反复用袖子擦拭,冷着脸瞪他,“周三公子,你念得四书五经都喂狗肚子里去了吗?!”
男女授受不亲,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啊?!
周念南装作没看见她的愤怒,慢悠悠地道:“我们周家是武将世家,书念得少,不拘小节。”
谢渺被他的无耻气倒,懒得跟他再多话,扭过头便要走,袖子却被人一扯,接着手里被塞进一柄琉璃珠子灯。
“喏,灯送你了。”
谢渺反手便要塞回去,但周念南跃身掠出好几丈远,眨眼已不见踪影。
珠子灯沉甸甸地坠在手心,谢渺想赌气扔掉,又有些迟疑。
无他,这盏灯太漂亮了。
正苦恼灯的去留,拂绿和揽霞忽然恭敬喊了一声,“二公子。”
崔慕礼自暗处徐徐而出,月牙白的衣裳被灯辉染上煦色。他右手执羊皮纸灯,笑容浅显,暖意却未达眼底,“表妹逛得可尽兴?”
“嗯,还行。”谢渺敷衍了事,“时候不早,该回去了。”
“的确。”崔慕礼朝她走近,每动一步,羊皮纸灯的同心结流苏便跟着晃一下。待走到谢渺身边,他递出手,“拿着。”
谢渺:???
崔慕礼道:“其他人都有。”
谢渺连忙拒绝:“我就不用了。”
崔慕礼的目光停在她被掐红的左颊,“所以,收了念南的灯,便不要我的了?”
语调平静如斯,偏又暗藏指控,隐隐散发危险气息。
谢渺熟悉他的脾性,知晓他此刻定是心有不悦,按理说她应该识相,顺着他的毛摸便是,但她偏偏生出反骨,想跟他对着干。
于是认真地点头,“凡事有先来后到,灯,一盏足矣。”
是吗。
他淡淡扫过那盏华丽的琉璃灯,未几,抛却平日里的守礼,以不容拒绝的姿态,将羊皮灯塞进她的手心。
“我要送,你便必须得收。”
*
谢渺做了个梦。
梦里她坐在一张圆桌前,周念南哼哧哼哧地搬来一头烤乳猪,得意洋洋地道:“谢渺,你家里那么穷,肯定没有吃饱过。来来来,我大发慈悲,请你吃一顿烤乳猪,保准你吃得满嘴流油,唇齿留香。”
谢渺不想吃,拧着身子要跑,被他恶狠狠地按着肩膀坐下。
“快吃!吃完了才能走!”
谢渺抵抗不过,含泪吃下两大碗猪肉,正腻得慌时,崔慕礼又领人扛来一头烤全羊。
“谢表妹,你吃了念南的烤乳猪,便不能厚此薄彼,也要吃我的烤全羊。”
谢渺哭着摇头,崔慕礼视若无睹,撕下一只羊腿,亲自送到她嘴边,彬彬有礼又强势地道:“我要你吃,你便必须得吃。”
……
谢渺猛地从床上坐起身,两手捂着耳朵摇头,嘴里不断嗫嚅着:“我不吃,我吃不下了,我不要吃!”
外间的拂绿听到声音,急忙进来,“小姐,您梦魇了吗?”
可不是吗。
谢渺摸了摸满头大汗,有气无力地道:“我要沐浴。”
一抬眼却看到摆在柜子上的两盏灯,立马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嚷嚷,“将那两盏灯都扔了!扔得越远越好!”
拂绿有些迟疑,“小姐,真要扔?”那可是周三公子和二公子送得,精巧别致,该要不少银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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