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外家是手握重兵,镇守边疆的武将之家,自然有着武将的粗疏大气,重情义。
乍一听到太子被幽禁,本老将军还是抱有希望的,可随着太子去世,东宫走水,妻妾子女奴仆上百人被活活烧死后,愤然带大军离开边疆,直抵京师,生生将贵妃与贵妃之子揪了出来,当着末帝的面,千刀万剐致死,给贵妃出谋划策的部分家人,自然也没有逃过。
末帝本就昏聩,在他的统治下,前朝百姓早已是水深火热,巴不得皇帝退位,事情也正是如此发展着。
皇帝禅位卫家嫡长孙,老将军与大长公主的嫡长孙,太子的嫡亲表弟,大梁的开国皇帝承乾帝。
承乾帝又用了二十年的时间打散了地方割据势力,驱逐胡人,吞并邻国,终成一派盛世之景。
只不过,这时的周家,早已远离朝堂二十多年。
因灰心退出朝堂的周家,官职不再,可不代表着底蕴也没有了。
周宜然看着水银镜中散发着温润光芒的玉石,又想到这些陈年旧事,不禁叹了口气。
也难怪大梁朝素来都遵循着有嫡立嫡无嫡立贤的规矩,实在是前人的教训太过惨烈。
碧桃望着镜中的周宜然,满口赞叹满目惊艳,“主子,这套首饰配您果真是合适!老夫人说,这是咱们家第二代主母的嫁妆,价值连城,只有您能配得上,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说着还小声地咕哝一句,“大小姐听说的时候都眼热的不行,可谁让她有个不靠谱的姨娘?谁让她总陷害您?眼热去吧!”
“你总和她别什么苗头?她陷害我,自己也从来没捞着好,做什么事,一眼就能让人知道这是她做的,你看看现在上流圈子那些命妇,有几个对她印象好?恐怕提到嘴里也是说庶女之身,却心比天高。”
“现在到了皇宫,这样的性子如果不改,是走不远的,有什么资格和我相提并论?”
碧桃点点头,小姐说的都对,“恩恩,奴婢明白了。”
“对了,找个人去御膳房催一催,皇上怕是要到了,问问他们御膳做好了没?让他们掐着点送来。”
周宜然入宫第二天的夜生活很是平静,吃完晚膳,散步,然后就是谈谈人生聊聊理想,景和帝一句“你身子受不住,”就拉着人上了床,盖着棉被纯聊天。
景和帝这个行为让她心里很满意,至少还懂得怜香惜玉,知道她第一次不舒服。
她不在乎景和帝为什么不去新进妃嫔那里过夜,反而宁愿来自己这里纯聊天的举动有什么深意。
在她看来,全了她的面子,让后宫那帮女人不敢唧唧歪歪才是最重要的。
想着想着,周宜然的呼吸均匀下来,一觉到天亮,当然,她醒来的时候,景和帝早已经走了。
天光正亮,锦衾中伸出一只莹白如玉的藕臂,周宜然闷闷地声音传了出来,“良辰,碧水,碧桃?”
随着她声音的传出,良辰碧桃两人端了热水,毛巾,碧水带着瓶瓶罐罐走了进来,给尚还闭着眼的周宜然擦脸。
“对了,我的好姐姐住在哪里?昨儿都忘了问你们了?”
“回主子,”碧水细心地在她的脸上按捏,语气却是说不出的幸灾乐祸,“大小姐的住处,名为绮罗阁。”
“哦,绮罗阁,”周宜然起身,走到黄花梨透雕百子千孙梳妆镜前,“我记得,和我一同被选中的韩才人,闺名便是绮罗吧?啧啧啧,一个正六品,一个从七品,有的热闹看了。”
“不止呢,主子,您忘了?杨婕妤也同样住在绮罗阁。”只不过杨婕妤一直表现出来的就是淡然与世无争,而且杨婕妤位份高,韩才人爪子再长也不敢伸手。
若真要说身份,其实周欢是高于韩绮罗的,毕竟一个世家出身,虽为庶女,可到底有个在高位的父亲撑着。
文官的正四品到从三品就是一道天堑,两者相差不多,却泾渭分明,有的人穷尽一生都无法升到三品。
韩绮罗的父亲韩长生年纪比周尧还要大些,可想而知他以后的仕途,基本上是定型了。
大梁朝重嫡轻庶,放在宫妃这里也是一样,庶出者位份都不高,而且周欢害人不成还被发现,更给景和帝留下了不算好的印象,之所以把她留在宫里,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找点乐子罢了。
而且这样的女人,看起来也好控制,蠢的可以,至少比起心眼多的和筛子有的一拼的周宜然,那是太蠢了,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后宫现在很难见到如此自作聪明可偏偏她觉得自己十分高明,失败了就是老天跟她作对的蠢人了。
后宫的弯弯绕绕可不是后宅的小打小闹。
周欢一进宫就得罪了那位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白莲花何才人,以后日子有的熬了。
即便这并不是她的本意。
周宜然闭着眼睛,任由良辰给自己盘发髻梳妆,“去,把我的那件水红色的襦裙拿出来,我记得祖母在我入宫之前,还给我一套新炸出来的红宝石蝶恋花首饰?一并拿出来,挑两样给我戴上!”
作为这届秀女中第一个拔得头筹,并接连侍寝两天的婕妤,她觉得自己实在是有这个必要来个惊艳亮相,毕竟位份升也升了,圣宠得也得了,怎么也该喜庆点。
这要又穿的清雅素淡,别人还以为她装模作样膈应人呢!
而且不要以为接连侍寝两天不算什么事儿,最近大梁边关异动,江南一带暴雨决堤,之前的工程撑不撑得过去还有的一说,景和帝几乎没有兴趣在后宫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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