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药熬得了,我去端给爹,以后想伺候他也难,娘饶我再尽尽孝心。”林蓉看着热水还没开,将熬好的药连陶罐一起端着,准备去正房,顺便看看哭睡着的阿焱。
林乔氏也不拦她,听林蓉这么一说,有些憋不住,林蓉端药的功夫,她悄悄扭头拿袖子抹眼泪。
要说孝顺,真是再没人比得过她的阿蓉,若不是因为她身子不好,没办法长期做绣活儿,相公又烧银子,阿蓉也不必为了那比别家丰足的聘金嫁给个不求上进的郎君。
可能这人是不能念叨,林乔氏刚想到从来没上过门的糟心女婿,大门口就传来叩门声,有个还稚嫩的童声喊了嗓子:“林家大娘子你开开门,陆家郎君叫我给你送东西来啦!”
林蓉闻言挑了挑眉,那小子连跟自己定亲都是被爹娘以月银逼着才肯点头,定亲后除头回过礼露了个面,以后恨不能绕着林家八百里外走,他会给自己送东西?
林乔氏倒是稍欣慰了点,她收拾好脸上的湿润,挤出一抹笑来:“我去喂你爹吧,你去看看陆家大郎送了什么来。”
端着药进了正屋,还能听见林乔氏跟醒过来的林爹念叨呢:“也不知是送什么过来,明天就成亲了,一天都等不及,可见陆家大郎也是欢喜我们阿蓉的呢……”
林乔氏呢字还没落,林蓉开了自家大门,外头站着个双边鹁角髻的灰衣小童,周围还有些趁着天光看热闹的。
哦,送东西有什么热闹可看呢?又不是陆家大郎亲自来送。
林蓉低下头,很快便能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鼻涕都没擦干净的小童,他双手捧着坨干巴巴的牛粪。
陆成材,成亲前一天,哦不,前一傍晚,送了她一坨牛粪。
第2章 天生一对,绝配绝配啊!……
这会儿正是各家各户用晚食的时候,时不时还有一串儿髫龄小儿螃蟹似的,嘻嘻哈哈颠颠往家跑,生怕少吃几口好的。
所以小童这来送东西,只有几个端着碗在外头闲话的看见了。
“这是牛粪?陆家大郎啥意思?是把自个儿比作鲜花?啧啧……不愿意娶别做亲呀,没有这么埋汰人的。”
也有人不同意:“就陆家大郎那好相貌,比寒雪中的冬梅还鲜妍,比女郎家都要俊俏,比作鲜花怎么了?再说未必是陆家大郎送来的,说不准是有人恶作剧呢。”
来送东西的这个孩子,林蓉不眼生,是她们家右后方常家的小郎。
常家如今只得一个跟阿焱差不多年岁的郎君常大郎当家,一对儿兄弟吃着百家饭长大,平日里很不容易。
所以林蓉没有冷脸,只微笑着蹲下身问:“这是陆家大郎亲自叫你送过来的?”
“不是,是他的仆从吩咐我的,许了我街头老周头家一盘肉馅角子,说是我送过来给你,就能让我去取。”常家小郎虽然才四五岁的模样,实际上已经七岁了,说话利落嘎嘣脆,交代了个清楚。
“陆大郎这是什么意思?他难不成是想悔婚?是了,就他那招蜂引蝶的性子,肯定是有相好的了。”这是逻辑帝。
“哎哟,小娘子,说不准是那陆大郎姘头干的呢?没看他不少往月生坊去吗?听说那边瓦舍的行首们,为了抢着喂陆大郎酒,都能打起来呢。”有不怀好意的汉子,学了长舌妇行径调笑。
林蓉并不发火,心里道,你们倒是一个个都能给陆成材带盐,咸(闲)得你们哟。
她笑眯眯看着那汉子身后:“严郎君说的仿佛看见了似的,莫不是月生坊的常客?哦,我听阿焱说过,他出去买酱豆的时候,仿佛是见过你往那边走……不止一回。”
那严姓汉子还不等说什么,耳朵上就是一疼,只顾得上哎哟了:“娘子你听我解释……哎哎哎……我错了,我错了,给我点面子……哎哟!”
不等关上门,那严郎君的惨叫就传出来了,他家娘子可是方圆几里地里的悍妇,谁都不敢轻易招惹的。
其他人见林蓉轻描淡写就收拾了说闲话的,再说小娘子明天就嫁人了,碰上这么件糟心事儿,说不准谁多说两句,当场要哭出来的。
都是邻里街坊的,闹大了不好看,面子上过不去,以后还怎么为人呢?
所以其他人也没多嘴,好几个人端着碗去大树底下该下棋的下棋,该闲聊的闲聊,至于有没有伸耳朵听着,那就没人知道了。
林蓉这才顾得上跟常小郎说话:“角子随时都能吃,那可不是现在最好吃的。玉门街前头那家胡饼店家的饼子都是拿上好的麦粉做的,摔打许多遍,抹上猪油一层层腾出来,再撒上芝麻,挖空中间的瓤,填上前一晚卤出来的大肉,咬一嘴宣软流油,那才叫好吃。”
常小郎:“……”
各干各事儿的闲人:“……”
‘咕咚’一声,也不知道是谁先咽了口口水,明明那胡饼店也不是林家开的,林家大娘子至于这么卖力帮人家张罗么?
害得他们刚吃完饭又饿了,恨不能现在就冲到胡饼店来一个肉饼,再来碗胡辣汤……不行,明天得早点起来去一趟。
常小郎也馋着呢,可他也买不起呀,只能吃角子解馋了。
所以他赶紧往前递了递牛粪:“大娘子快接了吧,我怕晚了,角子卖没了。”
“你拿回去烧火,帮我去给吩咐你的人送句话,明早撒喜钱,我偷偷多塞你几个铜板,叫你也去尝尝那夹肉的胡饼怎么样?”林蓉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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