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他入京后,于金銮殿之上,婉拒了所有赏赐,只求皇上赐婚,与玉宸郡主唐绾心成亲。
唐绾心接旨时十分诧异,毕竟二人虽然儿时有些交集,她作为宗室郡主于宫中上书房研习,而他作为四皇子伴读也在上书房一同受教,算是青梅竹马,但是就二人儿时那些交集来看,关系实在是算不上亲密,二人之间的相处甚至连愉快也算不上……
她记忆中的宋柏谦,是个总是一身浅色衣衫的小人儿,虽比她年长三岁,却与她一般高,模样本就像个女娃娃般,却装作一副老成的夫子模样,将双手背在身后,在她捉弄他后,皱着眉对她说“郡主,请您稳重些”。
而他竟阴差阳错救自己免于和亲,又突然向皇上求赐婚,这让唐绾心始料未及。
既有了皇家赐婚,宋柏谦又被封卫将军,领命入兵部整饬军政,皇上皇后亲定婚期为二月初九,一时之间,唐绾心从命运悲惨的和亲郡主,摇身一变成了京城新贵宋卫将军的未婚夫人,一时之间风头无限。
她心里虽犯着嘀咕,但也深知,嫁给宋柏谦,总比远嫁北疆和亲,受人磋磨要好得多。
二月初九很快便到了,今夜,她便在卫将军府的清竹园内室静静地坐着,看着她未来的夫君宋柏谦用一柄晶莹剔透的玉如意挑开了她的盖头。
眼前的男子一身绯红喜服,头束金冠,发如墨玉,眉目俊朗,下巴方正,与儿时那个清秀似女孩儿般的孩童气质早已相差甚远,但仍有以前的轮廓,是个极英俊的男子。
只是,他虽表情寡淡,却目光灼灼,唇角微微勾起,整个人看起来温润又柔和,定定地望着眼前的唐绾心。
唐绾心被他的眼神一烫,脸腾地一红,慌忙低下头,忍不住微翘了翘嘴角,但又不好意思看向他,他看似轻轻地抓着她的手,她一缩却没能将手收回来。
喜娘在一旁唱着祝福新婚的贺词,一边端上了喜酒,唐绾心能感觉到床垫突然一重,陌生的气息压迫到了她身边,她想往边上坐一坐,给他腾个空儿,却被他拉着手,放到了喜酒前。
“该喝交杯酒了……”
他的声音早已不似儿时般清亮,反而低哑沉稳,说这话时惹得唐绾心右耳一酥,忍不住耸了耸肩,抬头看向他。
他的确与儿时大不一样了……
曾与她一般高的孩童如今坐着也已高出她大半个头,曾经光滑白嫩的下巴如今隐隐约约透着些淡青色的胡茬,比以前更显坚毅成熟,更重要的是,曾经似初升朝阳般平静沉稳却有千钧之力的双眸如今已黯淡如风中之烛,但看向她时好像又有一点微弱的光亮。
就是这点光亮,险些灼伤她……
她有些慌乱地移开目光,伸手去够那杯酒,又与宋柏谦双臂交缠,饮了那酒。
预想中难耐的辛辣没有出现,反而是一阵沁人心脾的清甜从口中、喉中缓缓流过,流入了心里。
随着喜娘一声高昂的“礼成”,宋柏谦从她的手中拿出酒杯,放在托盘上,起身后抚了抚她的鬓角,低声道:“我去宾客那里,你先沐浴便是,不会让你久等……”
唐绾心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深深地松了口气,由着丫鬟白芍给她卸掉了沉重的凤冠,又脱下了一身霞帔,入了湢室沐浴后,换上了一身绯红小衣,坐在妆台前,由着白芍给她绞头发。
白芍自小跟着自家主子一起长大,可以算是这世上最了解她的人了,见郡主今夜如此反常,便知她在心里担忧这份姻缘,究竟是否如外人看的那般完美,故而出言宽慰。
“郡主,奴婢瞧着,姑爷对您是极好的。”
唐绾心一听来了兴致,忙道:“何出此言?”
“刚刚喜娘进来之前,姑爷特意吩咐了,说知道您饮不了酒,便准备了清淡不醉人的那种果酒做您的交杯酒……”
“是吗?”唐绾心甜甜地笑了,轻轻抿了抿唇。
她确实不能饮酒的,没想到宋柏谦连这个都考虑到了。
“郡主,您与姑爷那是青梅竹马的情谊,虽是曾经闹出点不愉快,但孩子之间相处哪有不打闹的,就您和秦王妃那么好的情谊,也曾经吵过闹过呢,更何况姑爷……”
唐绾心知道,自己儿时因不懂事,曾经捉弄过他好几次,就怕他记仇,是故意跟自己过不去才想要娶自己做妻子,好报儿时的仇怨。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幼稚得可笑,可是她实在无法解释为何宋柏谦会主动求娶她……
而今日这事,让她觉得,他好像对她是有些好感的,难道是因真心心悦她,才会求娶她。
唐绾心轻轻摇了摇头,自己也觉得不大可能……
正当她万般纠结之际,门吱呀一声看开了。
宋柏谦进了内室,虽面色酡红,但步伐稳健,面上仍是没什么起伏,但目光晶亮,看向坐在妆台前同样扭头看向自己的唐绾心。
一头浓密如瀑般的乌发倾泻而下,一缕发丝遮在眼前,微微挡住了她一双如葡萄般晶亮的明眸,小巧的鼻子下是红润的唇珠,让人想要忍不住尝尝。
这张脸,宋柏谦已入梦过无数遍了,一想起来便是催人心肝般的痛楚。而如今不仅能仔仔细细地端详这张娇面,还能看到她薄如蝉翼的绯红小衣下,那掩盖不住的层峦叠嶂。
宋柏谦觉得喉咙有些烧……烧的他极渴……
唐绾心注意到宋柏谦灼热的目光,突然意识到自己穿的是少了些,急忙拉过一旁的披风往自己身上一盖,脸红如飞霞,喃喃道:“你不去沐浴吗?”
宋柏谦急忙敛起自己的目光,轻咳两声,背起双手道:“这便去了。”接着转身走进了湢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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