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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着一条蓝色小碎花裙子，梳着一个丸子头，露出光洁的额头，手里还捧着本书，咧嘴笑得像个傻子似的。
傅觉神色冷洌下来，这丫头竟然一声不吭地和Love House签了合同？将手里剩下的半截烟掐灭在烟灰缸里，他打开和黎蕊的聊天框，按着屏幕开始发语音。
“你怎么和Love House签了合同？这事怎么没和我说？”
正在定机票的小雷被身后老板冷厉的声音吓得打了个哆嗦。回头瞄了一眼，只见老板脸色冷峻翘着腿坐在那儿，衬衫开了两颗扣子，下半身还穿着戏里的军裤，一早做好造型的头发此刻垂下来一绺正贴在额头上，《黄沙地》里那个狠辣的军阀又冒出头来了……
小雷不由哀嚎起来：老板什么时候才能出戏啊！
发完语音后，傅觉放下手机，从茶几上的烟盒里又抽出一根烟，“啪”地一声按下打火机点上，将手里的打火机往桌上一扔，银色打火机在桌上打了几个滚，跌落到地毯上。
身后一连串的动静让小雷愈发战战兢兢，此刻真恨不得自己有隐身功能。
傅觉抽完一根烟，黎蕊还没有回复消息。
他掐灭手中的烟，吩咐小雷：“你找徐千甄要一下黎蕊和Love House的合同。”
“好的，傅哥 ！我马上来联系千甄姐！”缩在角落里收拾东西的小雷赶紧停下手里的动作。
徐千甄那边速度很快，很快把合同文本发过来了。傅觉一页页看着，前面都还好，签约金额3000万也不低，难怪那丫头上赶子要签下来……
看到S-MAN的补充合同，他脸色难看了起来。
现在问题在于S-MAN这个环节，就看Love House那边是打算明着玩，还是暗着玩了。如果节目组打算一条道走到黑，不在节目里点出黎蕊S-MAN的身份，纯粹利用她来拉收视率，那她到时候一定会被骂到臭头，谁也救不了……
康平给的合同里面，虽然把S-MAN的任务线写得很清晰，却刻意省略了很关键的一点——后期剪辑是否揭开黎蕊S-MAN的身份。康平一惯的手法是在合同里留一手，给后期的各种骚操作预留空间。
康平？很好！
傅觉脸色阴沉地看完合同，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直接打了个电话给蓝海集团的董事长何学义。
电话没多久便接通了，傅觉的语气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文雅和煦：“学义，你好……”
何学义那边似乎在开会，听傅觉一上来就问起Love House的嘉宾黎蕊，客气回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满会议室的人竖着耳朵听老板打电话，不少人脸上都带着好奇——这人是谁？竟然能让三令五申开会不准接电话的老板自己带头破例！
何学义坐在上首，举着手机，微微仰着头，神情专注地听着那头的人说着什么，时不时“嗯”一声，然后便挂断手机。
何学义挂了电话，扫视一圈：“今天会议先到这里吧，你们去忙吧！”
会议室里的人走空后，何学义交待一旁的秘书：“你让康平待会来我办公室一下。”
*
打完电话，傅觉心头那股烦躁消去不少。他转头对小雷说道：“把我的保温杯拿过来！”
小雷仿佛被按下开关，条件反射地将保温杯递了上去：“傅哥，黑枸杞提前泡好了！”
傅觉“唔”了一声，拧开盖子喝了一口。
一个多小时后，他才收到黎蕊的回复，一个小女孩跪在键盘上的表情包，上面写着一句话：我错了，我跪键盘行吗？
傅觉火气已经散去大半。他看了一眼信息，冷哼出声，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出她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他咬了咬后槽牙：“Love House既然接了，那你就好好演，好好表现！以后遇到这种事情，记得问我。”
隔着屏幕，黎蕊都能感到傅叔叔那股阴森的气息，她放在手机屏幕上的手指抖了抖。
这个时候的傅叔叔，那只能像对待师父一样，老老实实跪地抱头认错求饶。师父每回看到自己乖乖认错，竹板都会打得轻一点……
黎蕊厚着脸皮腆着脸回复道：“是是是！傅叔叔，下次我一定提前跟您说……上次送您的黑枸杞吃完了吗？要不要我再给您寄点？”
看到“黑枸杞”三个字，傅觉眼角抽了抽：“在吃。不用寄。”
黎蕊无比乖巧地回复：“在银州拍戏一定很辛苦吧？傅叔叔，您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隔了好几分钟，黎蕊才收到他的回复——一个皮笑肉不笑寒意十足的微笑。
放下手机，她按着胸口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傅叔叔没有把蓝海VIP收回去，他可能已经忘记这事了吧。
“小梅，蓝海VIP你卖出去几个了？”黎蕊转头问起了小梅。
小梅正在玩手机游戏，头也不抬：“十来个吧，已经卖出去一千多块钱了！那玩意还挺好卖的！”
黎蕊很欣慰：“行！那你接着卖啊！”
……
看着黎蕊在傅觉面前乖如鹌鹑的模样，徐千甄只觉好笑，这丫头看来学乖了。
一个小时前，小雷找她要黎蕊和Love House那边签的合同。她没有告诉黎蕊，直接发给了小雷。
十几分钟前，小雷又发了条信息给她：千甄姐，傅哥已经跟何学义打过电话了。Love House那边合同应该问题不大。
徐千甄回复：好，你替我谢谢傅老师！
也不知道傅觉是怎么跟何学义说的，正琢磨着，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是Love House总导演康平打过来的。
这么快？！
等手机响了五六声，徐千甄才接起来。
电话那头，康平的声音很亲切：“千甄，最近你们是不是都忙着看剧本？官宣的物料你给黎小姐过目了吗？她有没有什么意见？”
从“黎蕊”变成“黎小姐”，徐千甄敏感察觉到康平称呼的变化，她语气一如既往地很淡：“看过了，我们没什么意见。”
手机那头，康平笑得很慈祥：“这次拍摄地在白麓山，山上条件辛苦点，我们准备了一份后勤清单，需要什么你们直接在上面勾选便是。我让谢佳发一份给你，黎小姐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千万别客气！这30天，可不能委屈了她！”
徐千甄心下微讶：“这次后勤不是统一安排吗？8 位嘉宾不都一样的吗？”
“不一样不一样！”康平比上次见面时要殷勤得多：“黎小姐可是我们花了很大的诚意签下来的！在我们眼里，她就是Love House的A咖！A咖就得有A咖的待遇！”
徐千甄撇了撇嘴，也不跟他客气：“行，那你们费心了！”
“应该的！对了！我们剧本是可以根据黎小姐的需要改编的。我明天上午让谢佳去黎小姐的工作室，你们面对面聊，对剧本有什么意见你直接跟她说，让她现场帮你改剧本！”
嗯？上次不是说发过来的剧本已经最终版了吗？怎么还能亲自过来当面修改？
徐千甄愣了愣，回道：“行吧！那明天我们在工作室等她！”
康平挂上电话，抹了抹额头的汗，千算万算没算到黎蕊竟然是尊惹不起的“佛”！
哎！这次是自己看走眼了！S-MAN看来只能走明面了！可惜了！
*
隔天谢佳还真背着台黑色笔记本电脑来到黎蕊在艾茴大厦的工作室。
她穿着件条纹汗衫外加工装中裤，脚上趿着一双拖鞋，额头冒着汗，脑后缀着的那根细辫倒是一丝不乱。
从黎蕊和沈子骞“真香之恋”的剧本，到S-MAN环节的细节，她和黎蕊对得非常细致。
“S-MAN这个环节，你们后期打算怎么剪啊？”徐千甄提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谢佳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笑道：“S-MAN这个环节我们后期肯定是打明牌的。千甄姐，您放心！这其实是节目组多给了蕊神一个隐藏任务，为另外三组CP增加一些小小的冲突，增加一些看点。这么一来，蕊神的镜头肯定要比其它几位嘉宾多，对咱们来说是好事……”
作为Love House的资深观众，小梅一脸的不赞同：“你们剧本里给S-MAN的定位就是个拆CP的工具人啊，而且让蕊蕊姐去投另外三组男嘉宾所好，人为制造冲突，这个太毒了！搞得不好到时候会被网友骂……”
谢佳：“S-MAN这个如果我们放在明面上做，其实是等于节目组给每组CP增加的考验环节。这不是那种隐藏在Loveline里的‘狗血虐’，观众代入视角不同，怒火不会集中在蕊神身上的。”
黎蕊翻看了翻手里的剧本，开口：“那只要能制造点障碍就行，具体怎么操作怎么拆CP我自己把握！”
谢佳笑着点了点头：“我来之前康导特意嘱咐过了，Love House虽然有剧本，但都不是死的，您都可以自由发挥。”
“那我知道了，我会当好这个S-MAN的！”黎蕊阖上手里的剧本。
谢佳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我们康导让我带过来的后勤准备物资清单，麻烦千甄姐填一下，到时候发回给我们。我们尽量按蕊神的习惯来保障好这30天的后勤，一定让她度过舒心如意的30天！”
徐千甄看了一眼，表格上是各种拍摄作息、饮食禁忌，日常生活和睡眠习惯的问询。
满满当当的几百项，从枕头和床垫的硬度，到喝的矿泉水的牌子，再到忌口的食物，一条条极其细致。
徐千甄的脸色和缓了一些：“好！我填好了发你。”
送走谢佳，黎蕊笑嘻嘻地对徐千甄说：“千甄姐，那个表还是我自己来填吧。”
想到前身冰箱里面满满当当的气泡水，还有公主般的卧室里那一言难尽的大圆床……黎蕊觉得这个表格最好还是自己来填一下。
第29章
黎蕊穿过来第二周，去艾茴大厦签完还款合同，回到现在租住的两居室，从前身留下的一堆杂物中找到一本崭新的红壳笔记本，那是她第一天开始记录自己的还债进度。
现在她还记得当时签完合同走出艾茴大厦，明明外面晴空一片，她的心情却是一片死灰，小梅和徐千甄也是垂头丧气。一路车上都是死一般的安静，没人开口说话。
当时她坐在车里看向窗外，路上车水马龙，行人熙熙攘攘，和她以前所在的世界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差别。只是她的处境却截然不同，她从一个武馆的小老板变成了一个欠债七千多万的女明星。
一路上她转过无数念头……如果自己躲起来消失会怎么样？死活不还钱会怎么样？又或者最后这7000多万还不上，再给艾茴打三年工会怎么样？
想了一路，黎蕊还是觉得自由是最可贵的。哪怕穿到这个欠下巨额债务的女明星身上，她还是得找回属于自己的自由。
回到家里，黎蕊在这本红壳笔记本上记下了她的还债日记。那一天是6月8日，她开始还债的第一天。
一个多月后，黎蕊再回头去看那时候的日记，发现最开始几天的字迹都是凌乱不堪的，可见当时的心情多么的慌乱……
随着安意广告的开拍，变卖家产，到精武社，再到现在Love House的出场费，虽然过程磕磕绊绊，但还债日记的字迹和进度却越发清晰起来。
……
转眼到了7月25日，也是她开始还债的第48天。
黎蕊打开手机的计算器，再一次核算自己到目前为止的还债进度。除掉公司的分成，9月前实际可入帐2082.4万，还掉第一季度所欠1807.5万，结余274.9万。Love House那边付款不要出什么妖娥子，9月8日还款日之前还上第一笔欠款1807.5万应该没有问题。
放下笔，她长舒一口气，呆呆地看着自己在本子上写下的数字——2082.4万。6月8日的她哪里能想象这个数字！这意味还债退圈进度条已经到28.8%，一年还完债退圈看来很有希望。
看着本子上一笔笔的进帐，黎蕊的眼眶有些红。前身虽然留下了一笔巨额债务给自己，但也给了自己徐千甄、小梅这样的好帮手……
前身的那栋别墅挂到两家头部中介平台，委托中介全权代为售卖。前段时间陆续有人上门去看房，不过也就是看看而已，真正有购买意向的买家就那么几个，最终也因为各种原因没有谈妥。
两个平台的中介轮番上阵劝黎蕊降价，都被她拒绝了。而最近第一季度的还款敲定，黎蕊更不着急卖房了。
前身在这个世界还有父母家人，如果不是在最后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黎蕊不想卖掉那栋别墅，她打心底觉得那套房子属于前身的家人。
……
自从上回和谢佳约在工作室见面，徐千甄就不准黎蕊宅在家里了。天天和小梅还有司机老黄在黎蕊家楼下等她。
黎蕊只能每天晨练完就到工作室去点卯。不过这一次来艾茴大厦，和上次的感觉很不同。
她正琢磨哪里不同，突然被一声尖叫声打断。
“哇！蕊蕊姐！你今天这条裙子好美哦！”
刚进公司大堂，就看到赵坚白的秘书朱雯倚靠在前台，身后堆着一摞合同，正在等快递员过来收取。
看见黎蕊进来，朱雯冲上来抓住她上下打量，非常热情地招呼道：“你脚上穿的是安意的帆布鞋吧？这鞋我也买了一双，很好穿！”
黎蕊客气回道：“谢谢支持。”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某街牌黑色连衣裙。这裙子还是上次小梅趁着打折时花一百多块钱买的，她看着觉得还行，就让小梅多买了一条。洗得次数有点多，还有点泛白。
一行人转身往电梯方向走，小梅在一旁小声嘀咕：“朱雯今天怎么这么亲切了？往常不是都拿鼻孔瞧人的么？”
黎蕊想了想：“这次来公司，氛围和上次不一样了……”
一路上看到的都是笑脸，也没人凑一起边看着自己，边在背后嘀嘀咕咕了。
“是不是觉得大家对你比以前热情啊？”徐千甄白了她一眼，冷笑道：“这一个多月你签约收入挤进了公司前三名，这么多年这是头一遭！艾茴是个多么现实的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
徐千甄话还没说完，“叮”地一声，电梯门开了。
上次签还款合同的法务部老总周建同站在电梯里，看见黎蕊她们，脸上瞬间浮出笑容：“黎小姐你们怎么来公司了？是去工作室吧？我来帮你按。”
周建同接下10楼。黎蕊朝他点点头：“谢谢周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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