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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套装裙明显不是她的尺码，最起码大了两三寸。
一个男生跑过来，气喘吁吁，递了一只别针，“给，找……找……我……我女朋友……拿的。”
女生接过来，麻利地把裙子腰身别好，又把白衬衣塞了进去。
她身边高个子的女生一脸不好意思，“对不起啊，没想到我那师姐临时跟导师出项目了，本来是借她衣服的，结果衣服被她误装进行李箱带走了，她打电话让她室友给了我这套，我也没注意看……”
女生拍拍高个子女生的肩，“没事，现在这关键时刻，别说这些了，这不已经解决了吗？”
说着，她原地转了一圈。
“咱们这统一的着装，要的是一个正式的郑重的形象，是对比赛的尊重。嘿嘿，主要咱们没什么经费，能借到衣服已经很不错了，成功搞定第一步！”
穆泽洋在后台多驻足了一小会儿，看着这些学生们，他有些感慨，果然是年少不知愁。
正式汇报的时候，着装统一而正式的这一组四人一登台就在精气神上先胜一筹，主汇报人正是刚才拿别针别着裙子的那个女生。
她将裙子的腰身挽了个褶子花，完全看不出这衣服并不合身。
女生一脸自信，神情自若。
他们组的创业项目是“膜反射技术在路灯上的应用”，将特殊材料的反射膜安装在电线杠上，反射膜通过接收太阳光并储存，定时在夜间为路灯提供能量。
女生从项目的基本情况，到可行性分析，再到财务数据，短短二十分钟内做出了清晰的说明。
评委们对这一项目都极感兴趣，如果这一项目能够投入到市场上，将会带来能源的节约，为市政建设和国计民生带来极大的好处，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但是，这样的项目要真的实施，难度太大了，实验室的成功并不等于最终的成功，从实验室走向批量应用将是极难跨越的一步。
理想美好，现实艰辛。
面对评委们的质疑，台上的女生眼神坚定，掷地有声，说了一句话。
道阻且长，行则将至。
穆泽洋轻声重复着这句话。
听故事的林语琪已是泪流满面。
“那时Aink刚起步，做的正是反射膜技术的墨水屏，这一技术会面临的问题也恰恰是实验到量产的天堑级难度飞跃。六年了，我和Aink走下来了，这一难题也被攻克了，虽然时有艰辛，但却未曾退步。这些年，激励我的不仅仅是当时的那句‘道阻且长，行则将至’，还有她身上的那股韧劲儿，对成功的执着和坚定。”
穆泽洋像在回忆心中的美好，平和的语气中带着从心而发的欣赏与喜欢。
“我记得，他们拿了那一届挑战杯的金奖，手捧奖杯的时候，那几个生抱在一起又哭又笑，他们冲着那个女生大声喊着‘琪宝贝，你太棒了’，那个叫琪宝贝的女生笑得灿烂明媚，像夏天里的彩虹，绚烂却不夺目。”
穆泽洋看着林语琪，彷佛要把她嵌进他的眼睛里。
林语琪泪眼朦胧，一时间有些恍惚。
她分不清自己到底身处于怎样的世界里，眼前人到底是谁。
穆泽洋给林语琪腰上垫了一个腰枕，让她半靠在床上。他无法抱着她，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让她有个结实的依靠。
林语琪一直没有吭声，她有疑问想知道答案，答案似乎显而易见，但她又不敢开口问，怕那个万一。
万一不是她想的那样呢？
“后来呢？你们只有一面之缘？”
“那天比赛结束后，我被主办方邀请去参加另外一个活动，走得很急，我没有找到那个女生，只来得及将一张名片交给他们的领队。”穆泽洋回忆着。
林语琪的思绪也在翻涌着。
一起参赛的师兄拿着一张名片过来，说是比赛的赞助商给的。
林语琪冲师兄抱拳，语气里都透着藏不住的开心，“师兄，恭喜哟，明年毕业，现在就有橄榄枝伸来啦！”
师兄腼腆地笑了笑，“人家说是给我们全队的，说欢迎大家都到他们公司去发展。”
之前那个高个子女生和找女朋友借别针的男生都摆了摆手，谁也没接名片，女生保研了，男生要出国。
林语琪也没接，她刚大二，离找工作还有两年呢，这好机会显然应该给马上要踏入找工作大军的师兄。
那天，一伙人吃火锅唱K闹到半夜，谁也没再记起那张名片。
两年后，林语琪收到了Aink的offer。出身材料专业的她想要去研发部，可研发岗位要的都是男生，林语琪只好曲线救国地选了跟产品的前后端都要打交道的市场部。
“我在那两年新进公司的研发人员名单里找名字里带琪字的女生，一直没找到。准确来说，那两年研发部进的新人都是男生，直到后来，我在一次科技展会上遇到了那个金奖项目的推荐老师，才知道了那个女生的名字以及她毕业之后进了我的公司。”穆泽洋继续讲述着。
林语琪心中压着的那口气在慢慢往出放，她有些颤抖地抓住了床单的一角来回搅着。
穆泽洋用非常温柔和笃定的口吻跟林语琪说：“琪宝贝，我是穆泽洋，你认识的那个穆泽洋。”
林语琪咬着内唇，快要咬出血来，眼里的泪止不住地往出涌。
穆泽洋试探着伸手，将林语琪的头轻轻放在自己肩上，她没有拒绝，只是身体依然保持着距离。
林语琪啜泣着，慢慢变成了呜咽，后来哭出了声音，像小孩子一样。
穆泽洋一下一下地抚着林语琪的后背，他没有说话。
此刻，就让她无所顾忌地好好释放情绪。
林语琪哭着抬起头来，她开始打穆泽洋，一拳一拳落在他的肩上，“你为什么一直不说？为什么？为什么？”
她一肚子的委屈和孤单都落在了拳头里。
“……怕你跑了”
穆泽洋没有躲，任拳头落在肩头。
他是该打的，他不该瞒她。
林语琪虽怨着他没有早点告诉她，但心里却很清楚，于彼时的她而言，他就是那个腹黑总裁，如果早知道，她一定会带着对他的误会而早早逃离他身边，根本不会有机会了解和认识真正的他。
她渐渐止住了哭，脑袋里一直盘桓着的那个问题又一次出现。
“你怎么来的？”
“大概，跟你一样？”
对于林语琪的这个问题，穆泽洋无法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他在等林语琪来总裁办公室，他终于找到了她。
当得知她就在Aink时，穆泽洋第一时间让符臻去人事部查了花名册把人找出来，至于研发部那个只招男应届生的总监，他要重新评估一下这人适不适合总监的这个位子。
等待的时候，穆泽洋有些抑制不住的兴奋，他无法将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文件上。
他一口气将符臻推给他的同人小说大结局看完了。符臻说这小说是以他为男主写的，公司的员工们很是喜欢，尤其是女员工，他应该接地气了解一下民众的想法，这小说是个民声的侧面反应。
或许是内心里有期待和憧憬，他在看小说的时候自动将林语琪代入成了女主。
听到这句的时候，林语琪刚刚消下去的委屈又涌上来了。
她的粉拳再一次像雨点一样密集地落在穆泽洋肩上。
“你看小说就看小说，你想代入你自己就代入你自己，你干嘛把我代入进来啊？都怪你！都怪你！恨死你了！”
穆泽洋生生受着，问道：“恨我？”
林语琪脑袋里还被这一连串她想都没想过的信息充斥着，随口就应道：“恨你！恨你！恨死你了！”
穆泽洋握住她的手臂，神色有些复杂，似有一丝失落，“真的恨我？”
林语琪愣住了，刚才那一瞬间她完全没有过脑，只是想发泄情绪，那些话也是一时激动冲出口的。
穆泽洋从未用这样的神情看着她。
他，是在难过吗？
林语琪摇摇头。
穆泽洋拇指指尖缓缓摩梭着林语琪的手腕，他低头，唇轻轻吻上了她的手腕。
第61章
林语琪像是触点一样将手抽了回来，动作太快，扫到了穆泽洋的脸上。
啪！
声音在静夜里显得那样响亮。
两人都没料到这场景，对视着沉默了几秒钟。
“对不起！”
两人同时开口。
又是几秒钟的沉默。
林语琪先笑出了声，穆泽洋也笑了，“傻瓜~”
“你是不是都计划好了？”
“什么？”
“今晚把仔仔安排去他房间睡，就是为了给你的表演腾出舞台？”
“咳，真情实感，苍天可鉴。”穆泽洋举起手，做发誓的样子。
林语琪白了他一眼，“老狐狸！”
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刚轻松一些的表情又变得凝重起来。
如果她和她认识的穆泽洋穿书来到了这里，那书里原来的主角们去哪里了呢？
穆泽洋像是猜到了林语琪的心思，他知道她的顾虑，知道她心里一直有一块压着的大石头。
“也许，他们在另外一个世界里，像我们一样，或者在替我们，生活着，演绎着，另外的故事。不论是怎样的形式，我都相信，一定会是一个好故事。”
“怎么那么笃定？”林语琪问。
穆泽洋略微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说：“因为我相信他们的爱，跟我们一样。”
这确实是他心里真实的想法，只是，要从口中说出，对他来说着实有些难度。
穆泽洋想让林语琪知道，他们互相属于彼此，是命定的CP，她没有抢原女主的爱情，他是她的穆泽洋。
大概是穆泽洋的笃定传递给了林语琪，她有了一种雨过天晴拨云见日的开阔感。
他们一定会过得好，爱是让人面对一切的勇气。
“琪宝贝？”穆泽洋想唤回林语琪的思绪。
他又一次叫她琪宝贝。
第一次他喝醉的时候，喃喃地叫她“琪宝贝”，让她去天渊阁接他，说别的小朋友都被人接走了。
那时，他就在告诉她，他是她认识的穆泽洋。只是，林语琪并不记得这位在挑战杯决赛上观赛的赞助商，更加不知道他晓得队友对她的昵称，她只以为这昵称恰跟小说原女主重名了。
穿书的第一天，林语琪说她怕自己带不好仔仔，穆泽洋说他知道。
她醉酒说她不是原女主的时候，穆泽洋说他知道，他都知道。
她看着月亮发呆，说不知道妈妈能不能看到的时候，穆泽洋肯定地告诉她能看到。
他说他知道，是真的知道。他一次次想让她知道，只是她从未多想过一点点。
“琪宝贝，回来~”穆泽洋在林语琪耳边打了个响指。
林语琪回神，直直地盯着穆泽洋，“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穆泽洋想要摇头说没了。
林语琪快速补了一句：“只给你一次机会啊，好好珍惜~”
穆泽洋把“没有”两个字又吞了回去。
他被威胁了？！而且，他妥协了？！
这在他过去的人生中绝对不可能发生！但，也不是不可以尝试一下。
穆泽洋开始认真回想自己还有没有什么事是没有告诉林语琪的。
林语琪看穆泽洋半天不吭声，低头在好好想，对他这个态度还算满意。
“你知道的吧？”
正在思考的穆泽洋被这没头没尾的问题问得摸不着方向，这要是他公司的员工这么问，他得让她回去想清楚了再问。
但现在，他只能让自己想清楚了再说，“嗯？你是指什么？”
林语琪抬了抬眼，卸下了那个巨大的心理包袱，她可以更加坦然和豁达地面对现在和未来的一切。
“你知道那次绑架之后，我可能有了心理疾病吧？”
穆泽洋微微颔首，她可以坦然面对，他也会陪她一起面对。
“我做噩梦，我焦虑，我不想跟人肢体接触，也不想那个……”林语琪把自己的真实情况跟穆泽洋坦诚交代，“你应该也知道，毕竟睡在一张床上，好几个月不那个……”
穆泽洋想说他又不是个只会发/情/的雄性/动物，不过，他并未开口，而是听林语琪继续往下说，他并不需要对此做什么毫无意义的证明，他更关心的是她的状况。
“你关心我，我都知道的。”林语琪温柔地看着穆泽洋，“你悄悄搬去酒店，是怕我‘触景伤情’吧？”
穆泽洋略有些诧异，她怎么知道他搬去酒店的？
林语琪淡淡笑了，“我打电话给杨励，想跟他说一下照顾你的手需要注意什么，结果他说他在公司忙着跟律所的人对接上市的资料，他甚至不知道我在说什么。还有，你开车停在家里楼下，在我店外面，我都看到了……”
当初为了能够顺利搬出去，哄林语琪说他会带符臻和杨励一起出差，他们会照顾他。他只想着符臻安排好酒店的事就行，至于杨励，就是他随口扯出来凑数的，不然说他只带符臻出差，事情怕是要更复杂。
穆泽洋压根没想着要跟杨励说一声保持口供一致，因为他完全没想到林语琪会去特意去交代杨励怎么照顾他的手。
不过现在这口供一致不一致的已经完全不重要了，倒是林语琪特意交代杨励，这让穆泽洋心里涌上一阵暖意。
“跟我说说吧？应该有个高人在指点吧？”林语琪冲穆泽洋努努嘴唇。
穆泽洋点头，“嗯，程西介绍了一个心理咨询师，他的师兄。”
林语琪脸上露出了“果然被我猜中了”的表情。
“介绍我和他认识吧~”
穆泽洋闻言，稍稍顿了一下，随即点了一下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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