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述看着她一点点走近,摸着床板挨着他坐下。她伸出手,居然摸上了他的身体!
“你!一个姑娘家,还有没有廉耻!”
“你是我的夫君,有什么关系?”她知道他不喜欢别人碰他,就偏偏要碰,看看是被人碰更受不了,还是喝药更受不了。
相因渐渐适应了黑暗,能看清在她眼前的是钟离述的肩膀,往上顺着他的脖子,摸到了下颌,然后对准他的薄唇,就要把药灌进去。
钟离述当然要转头躲开,这么一闪,相因‘不小心’把药洒在了他洁白的中衣上。
她马上恶人先告状:“你不让我看清楚了喂药,这下好了,弄脏了我可不给你洗哦,快把药喝了,我也就不折磨你了。”
钟离述夺过药碗,翻手砸在了地上,怒道:“不喝!滚!”
一个‘滚’字,也彻底磨没了相因的耐心。
她道:“我知道你被人害成这样,心里接受不了,我也知道你很疼、很难受。但你这样自暴自弃,乱发脾气,把想对你好、想关心你的人都赶出去,我会看不起你的。”
“我不需要别人的关心。”钟离述接着她的话立刻回了一句。
相因觉得无趣,不再管他,站起身来去自己的小床上睡觉。
可瓷碗碎了一地,其中有几片就洒落在相因脚前。她再往前走几步,就要踩上那尖锐的瓷片了。
一步、两步、相因再次抬起了脚——钟离述突然出手,将她一把拽了回来。
相因吓了一大跳,牙齿磕了一下,而随即听到钟离述闷哼一声。
他刚才突然动作幅度太大,扯动五脏六腑的气又流动起来,隐隐作痛。
相因关切道:“你怎么样了?”
钟离述把她拽到床里面,背对她,道:“今天晚上在床上别下来,睡你的觉,再多管闲事,我就杀了你。”
可到了后半夜,相因还是被他惊醒了,掉落一旁的暖水袋已经凉透了。钟离述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捏住,相因抿紧嘴唇,就是不让自己出声。
他痛,她就陪他熬着。
每次这样,相因拿他的钱花也就更加心安理得,就算是抱个暖炉睡觉,也得付些租金吧。
要说赚钱,除了自己的月例银子省下来,和当掉赏下来的东西,相因脑子活络,不禁又动起以前的心思来。
她的玩骰子的技术出神入化,还从来没有敌手。
她拿了骰盅去找门口的卫兵。
如今,卫兵看见她是又喜又怕,喜的是每次公主都会给他们带好吃的,比如这次,带了荷叶糯米鸡,人手一个,鸡肉香混合着荷叶的清香,让人吃完都忍不住想将荷叶舔个干净。可这怕的是,回回公主总有些稀奇古怪的点子让他们去做,虽说他们也想做,但回头被头儿责罚可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那个时常帮她买菜的小卫兵先开口道:“公主殿下,奴才们实在是不敢啊。”
相因不见外地盘腿往门口台阶上一坐,大大咧咧将骰子一撒,道:“有什么不敢的,我早已打听好了,你们头儿进宫去了,得过了晚膳时间才回来,你看如今日头还早,怕什么?”
“这……”
相因极会体察别人细微的面部变化,见卫兵们开始犹豫却又未下定决心,显然是需要再猛推一把,于是又道:“唉……我知你们不想在这种破地方当差,我又何尝愿意待在这里,每日只能看见这四方一小角的悠悠天空,闷都闷出病来。你们就当行行好,帮我个忙,陪我玩会儿。大爷们,如何?”
相因双手抱拳,十足的痞气。
卫兵们听公主都这样说了,哪里还敢推辞,能陪公主耍乐,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他们从前在宫里当差惯了,心思活络,通过这几天,便已瞧出若是能得太子妃青眼,说不定还能调离这地方,省得守着一个活死人。就好比现在,卫兵们抢着去买菜,就为了能去闹市放松放松。
那年轻小兵先举手了,道:“公主不嫌弃,咱就先来摇摇。”他撸胳膊卷袖子,仿佛要打架,然后扎了个马步,两手攥紧了那骰盅。
陈相因已经练出可以隔盅听音的神技,一看对方乱摇一通,就知他不行,果然,打开之后,六个骰子散落在盅底,一共二十点。
“嗐……”他那群兄弟们捅捅这个,碰碰那个,一片风凉话。
相因得意笑笑,一派志在必得。她单手收了骰盅,状若随意地晃了晃,一开,六个骰子叠成一柱,一个个拿下来,竟是六、五、四、三、二、一——一共二十一点,堪堪多一点。
“哇……”卫兵们立刻换上另外一副表情。
不过也有人觉得,只怕是运气好罢了。
几次下来,相因都稳赢,慢慢有人见希望不大,退了出去。更多的却是不服输的,或是觉得自己运气更好的,人越聚越多,在府门口形成一个包围半圆。
相因偶尔也失误几次,让他们回些本,所以有几个运气好的就更是来劲。
把他们的馋虫都勾起来了,相因抬头看看天,太阳已经坠到西边去了,于是手上利索地将骰子一抄,道:“今天就到这里了。”
卫兵们一愣,忙拦着她:“公主殿下,再玩一局吧,就再玩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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