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人,老奴奉皇上之命送您上路。”
身后两人冲上来摁住她,先把她嘴里的布条扯下来好灌药。
谁知道刚扯下来布条,她就像是发了疯一样地冲了出去,在场的这么多人居然没有一个人制得住她。她的力气突然像是牛一样大,行动又像是马一样迅速。
禄尔没想到一个被打成这样的女人还能挣开这样的钳制,一时间也慌了神在原地跳脚。
他慌乱地指着敞开的大门,“快追!快追!”
一旁的侍卫们这才回过神,赶紧去抓人。
但已经有些晚了,短短一个时辰后,所有人都知道了明贵人那晚生下了一个“阴阳胎”。
“阴阳胎”是一种极为不祥的象征,老祖宗曾经说,若是后宫中有人生下了阴阳胎,那毕竟是拥有这个后宫的王是一个昏庸无能的人。
知道这个结果的人都装作没听到,就连当初那些想要看笑话的人也都安静了许多,生怕牵连到自己。
背后的一双推手,慢慢地把这个消息传到了街头巷尾之中。
传言的威力就是在你的脑子还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的时候,你的心已经信了。
像是老天都不偏袒东林帝一样,往年雨水充沛的春季到了四月份居然连一滴雨都没下。
百姓的心中都坚信着一个道理,上天为难百姓,一定是君主不仁德。
再结合着这个传言,东林帝在百姓心中的形象可想而知。
临京城内阴云密布,边境战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第73章 海棠
线人来报,夷狄王主之前只是卧床不起,现在根本就是昏睡不醒,现在族内不论大事小事都是大王子在管。
夷狄驻扎的军队三天前刚向前拔了五里地,这场仗马上就要打起来了。
许临朝这几日在羌州城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他让士兵们合衣而眠,城墙上巡逻的士兵多了一倍。
这几日他日日在城墙上监工,将城墙又加固了一番。
羌州城内的百姓也感觉到了这场危机,最近街上都少了不少人。许临朝这天突然来了兴致想要逛一逛这城中。
来了这么久,他好像还没逛过。
羌州地处边境,文化也吸收了外族,所以这里卖的小玩意在临京城内都从未见过。
许临朝在看到这些东西的瞬间就想到了程暮,要是她看到了这东西肯定很喜欢。
军营里没有可以放这些东西的地方,而且他日后上了战场还不好携带,所以他挑了好久,最后挑了一个木雕的小人。
那小人是个小姑娘的形象,扎着两个羊角辫,可爱极了。尤其是眉眼,他总觉得和程暮有些像。
两人要是见不到的时候,这汹涌的感情还是要找些慰藉。
许临朝找了个长得像程暮的木雕的小人儿,程暮就把许临朝送的那盏“柿子灯”当做了慰藉。
不过即使是她已经好好保存了,那纸糊的柿子灯还是有些变了形。
程暮每天都很忙,可能是她的运气好,促成的第一对里的那位姑娘的母亲就是一位媒婆。
所以一时间很多家有还未嫁娶的女儿儿子的家庭都知道了这个地方。
而且这个地方比很多媒婆靠谱的点就是两位新人可以见到对方。
不同于很多有钱人家的三妻四妾,这种务农的人家一般都是到了该婚嫁的年龄,经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这么定下了决定了一生的事。大多在成亲之日之前,双方从未见过,最多也就是听说过罢了。
但是谁不想另一半是自己喜欢的呢,所以程暮的这家店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才流传开来。
就算最后没有找到合适的,也还能白得一盒胭脂和口脂,也算是赚了。
说到玫瑰味的口脂,这就少不了方夫人的帮助了。
方夫人的母家就是靠种花繁花起家的,所以玫瑰在他们那里一年四季都可以供应。
方夫人一直听到程暮需要玫瑰,直接告诉她想要多少都可以,至于价钱就按照成本价来。
程暮当然不能白占这个便宜,她决定每次都把成本付了,然后剩下的都算是方夫人入股,等到幸福馆挣了钱,到年底再分红。
来到幸福馆的人一日一日地多了起来,馆里只有程暮、六月和宁婉婉,她们三个人已经有些吃不消了,所以程暮在街上张贴了告示——招聘。
一日中午,程暮正晒着正在馆里的院子闭着眼睛里晒太阳,突然听见有人轻轻敲了敲门。
她睁眼一看,是一位姑娘。只不过她用面纱蒙着脸,让人看不见她的长相。但不管是露在外面的水汪汪的大眼睛还是高挑优美的身姿,都不难看出这是一位美人。面纱不仅没有阻挡她的颜值,相反,还给她整个人添了不少的神秘意味。
姑娘如莺啼一般的声音响起:“请问,是这里招人吗?”
程暮赶忙站起来迎道:“是这里。”
姑娘的眉眼一弯就踏了进来,“还以为我找错了,还以为这家铺子的老板会是一个老妈妈。”
程暮引着她坐下,还十分贴心地为她倒了一杯茶。
“姑娘是来应聘的吧?多大了?是临京人吗?可曾婚配过?家中还有什么家人吗?”
那姑娘十分乖巧地回答了。
“是的,在街上看到了告示所以来了,十九了。不是临京人,是小时候被家里人卖给了别人几经辗转就到了临京,原本是南方人。不曾婚配过,家中没什么人了,就我一个。”
程暮听见她的身世眼中也流露出了些同情,这么好看的女儿,这父母是怎么舍得卖掉的。
不知是被美貌所折服还是对她的身世感到同情,程暮当时就决定了,就她了!
“你叫什么啊?”
“海棠。”
程暮点点头,漂亮姑娘的名字都是花儿。
“那你对我们这边可能不是很了解,至于我们的待遇……”
还没等她说完,海棠的神情就有些着急了。
“我不要工钱也可以的,就是让我在这里有个住的地方,能吃饱饭就行的。”
程暮这才意识到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急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工钱还是要给的,你就放心住在这个地方就好,食宿都包的。”
她说完后海棠可算是放下心来。
“你还不知道我们这里是要做什么吧。”
程暮思考了一下,该怎么跟她形容呢。
“你不曾婚配……这有点难办啊,我们这里就是要有那种毒辣的看人的眼神,得懂人心啊,毕竟我们干的就是撮合人的活儿嘛,首先肯定看人要准。”
她说完这话后,就看见海棠的脸色有些不对,像是有什么事要说。
“怎么了?是有什么事要说吗?没事的,你说就好,都可以谈的。”
海棠犹豫了一下,摘下了脸上的面纱。
果然和程暮想的一样,是位美女。
“我本名不叫海棠,这个名字是坊里的妈妈起的。我原是……原是妓子……”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程暮到后面几乎没听清,只是含糊地听见了几个字。
又过了半晌,她才想明白她说了什么。
妓子……那不就是……
但程暮也只是惊讶了一瞬间,很快就恢复了往常的神情。
“那我悄悄问一句,我没有别的意思,”程暮把头伸过去,神情严肃,“那你是不是很了解人的心思?”
海棠愣了愣,随即点点头。
在坊里,别的本事没有,但是看人的本事这么多年还是有的。
她苦笑一声,“看人的这点本事还是有的,毕竟还要靠那些人的脸色才能活下去。”
程暮也想到了自己在孤儿院的日子,不一样也都是看着别人的脸色才能活下去。
她一拍桌子。
“好!以后你就是我们幸福馆的一员了!”
海棠没想到居然这么顺利,也有些惊喜。
“真的吗?!你不,不嫌弃我?”
“你有没有做错什么事情,有什么好嫌弃的?来,看见这上面的牌匾了吗?大声的读出来!”
海棠的视线随着她手指的方向上移,轻轻地念出了那几个字:“人人,平,等?”
许府内,许母正在为许父研墨。
“你不是不喜欢程暮?怎么听说她想要一副牌匾就亲自写了,让人做好了送过去?还非要借着我的名义。”
许父像是被戳中了心事一样,原本波澜不惊的脸上也变得有些红了。”你是想朝儿了吧?你这老东西,还学会了‘爱屋及乌’那一套。”
许父不想被她再用言语臊着了,只能谎称有事相谈,出了家门。
又过了几天,海棠和他们三个人熟络了起来。
海棠以前张扬的性格是因为在坊内的原因,现在出了坊,就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她从坊里没有带行李出来,只带了一把琵琶。
每次她一弹琵琶,程暮就会坐在一边听。
程暮没有什么艺术鉴赏的能力,但她就是觉得海棠的曲子里和别人的不一样。
她也问过海棠,海棠只是苦笑一声后说了一句“都是生活所迫。”
程暮这人有什么心事都挂在脸上,旁人谁都看得出,海棠这种看人极准的更是能猜出个大概。
其实程暮也没想瞒着她,反正早晚都会知道的。但她还是有些私心,只说她喜欢的人现在在战场上。
海棠点点头,随即思考了一下,“我给你换个曲子弹。”
不同于刚才的悲戚婉转,现在的曲风让人感觉温暖和煦,让人听了后不自觉地就露出了娇笑。
听着这曲子,程暮不自觉地就想起了和许临朝之间的那些甜蜜的事情,心中越发的想念。
信已经有段时间没有送过来了,她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
不知道他穿的暖不暖,吃的饱不饱。
边境上的异域美女那么多,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多看别人一眼。
到了傍晚,不知是白天听海棠的曲子听多了还是怎地,程暮心中的思念已经满的快要溢出来了。
她撇在了六月,独自一个人悄悄地跑到了许临朝的院子里。他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所以他不在,除了会有专门的人来这院子里打扫以外,这院子平常是见不到人的。
程暮这是第一次做这种翻墙的事情,还有些不太熟练,再加上紧张,等爬进屋里的时候整个后背都湿透了。
好在这是在府里,只是门上落了锁而已。不然以她的能力还真的爬不进来。
程暮歇着喘了两口气,凭着透过窗户洒进来的月光勉强能看清屋里的摆设。这些东西对于她来说既熟悉又陌生。
她这才意识到,原来人还在这里的时候,她的视线一直都是在他身上的,以至于他屋子里的这些摆设她都没太在意。
“人总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这句话程暮总算是明白了。
她这还没失去呢,就已经想的心肝疼了。
这几天她晚上日日祷告,佛祖、上帝、观世音菩萨,甚至连月老都求了,不求大富大贵,只要能让人平安回来就行。
她躺在许临朝的床上,睡意模糊之间嘴里还在念叨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羌州城墙上,许临朝满脸都是血,拿着刀立在那里。他的前方乌央乌央,看不到头的夷狄大军。
夷狄,快要攻来了。
第74章 酣战
就在几天前,前方探子来报,夷狄边境颍川秘密汇入了大量军队,最近应该是有所动作。
建安王在前方早已有所防范,让羌州城也做好准备。
虽是已经慢慢临近春季,但边境的天气却依旧没有回暖的意思。每天外面的水缸里还是要结上厚厚的一层冰。
在这几天里,许临朝在城中选了最好的泥瓦工来修补城墙。
这些工作其实士兵们也都能干,但毕竟“术业有专攻”,还是找些专门的人来做这种事情比较好。
他这几天巡查的时候就和做工的人聊了起来,原来边境的一天一直是这样的。羌州城不比临京,这风大雪也大,有的时候五月都还要飘雪。
这话一直记在许临朝心里,等回了家,他提笔想要做画,又想了想,还是算了吧,还是写信更适合他。
前些日子程暮写给他的信已经被他快要看破了,日日等日日盼,还是没有等来下一封,他这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他让人送回去的信也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送到。
他原本就没什么书香文气,还沉浸在这样焦灼的情绪里,所以他这次写出来的信就不如之前的含蓄了,要是旁人看了,就会说,这封信里写了这么多,总结下来只有两个字——想你。
字里行间的露骨,是许父看见了要把他的背打断的程度。
“呼~”
他放下笔的那一刻长舒了一口气,果然咬文嚼字不适合自己,还是这样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比较好。
把纸细心地折好,许临朝的嘴角掩饰不住的笑意,不知道程暮看了这封信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也写一封同样露骨的给自己呢。
想到这儿,他的嘴都要笑咧开了。
在羌州的这些日子,只有想到程暮的时候许临朝的心中才能得到那么一刻的放松的甜蜜,其他的时间,他都绷紧了脑中的那根弦。
羌州即使在边境上,经济不是很发达,这也和气候有很大的关系。
这里雨水要少,气温低,作物的生长期长,所以城中百姓种地,缴纳完赋税过后也就仅仅只够自家温饱罢了,就别提拿出去卖了。
所以在羌州城内还存在“以物换物”的交易方法。城中民风淳朴,每次许临朝走在街上都会撞上很多善意的眼神。
他们没有去过临京,更没有见过皇上,在他们的心里,许临朝就是救他们于水火中的人。
更不要论建安王在他们心中,那是近乎于神的存在。
这几日天气又开始阴晴不定起来,有时正午时分天上没有半点光,厚重的云块压在脑袋上,让人心中烦闷。
城中的粮食要省着些吃,所以日日都是粗粮,餐餐白馒头都变成了奢侈,许临朝和将士们吃一样的东西,虽是瘦了些,但脸上刚劲俊朗的线条清晰了不少,更添了几分刚毅的男儿气。
一日凌晨,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城中的安静。
加急战报,夷狄军队夜袭建安王的驻地。
好在建安王一直有多防范,在敌人攻来的第一时间就整理军队防守,因为来的人不多,所以还做出了反攻。
双方都明白,今天这一战就是信号。
这场仗终究是来了。
自从夷狄攻打了建安王的驻地后,他们也从别的地方出兵,羌州和嘉城都收到了不同程度的攻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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