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珩川点头表示肯定:“是的,在零几年,电竞行业刚刚兴起的时候……”
喻珩川接下来的话,都好像被风吹散,从谭悠悠的耳畔逃离。
她刚才只是稍微碰了一下那台老式电脑,就有一团熟悉的白雾遮目而来。
眼前的白雾还未散去,谭悠悠就听到嘈杂的人声。
这种人声她很熟悉,但又觉得相当遥远,是硬生生从回忆里挖出来的声音。
眼前的景象和谭悠悠的记忆一起,飘荡回了十多年前。
狭窄的小巷,油腻腻却闪着炙热霓虹灯的招牌,拿一张折叠桌,几把塑料凳子就能吹一宿的年轻人们。
这一切都是十多年前的夜宵摊该有的模样。
这条街谭悠悠不喜欢走,因为嫌弃太过拥挤,太过脏乱。
按理说,谭悠悠感觉不到这个回忆里的温度,但她却分明吹到了零几年夏天的热浪。
在那几桌人里,谭悠悠一眼就看到了周朔。他那桌一共五个人,都是差不多的造型。
那时候的周朔也还不是西装革履,头发是乱糟糟的葬爱家族造型,身上则穿了件破旧的T恤,颜色也是非常跳脱甚至土气的明黄色。但他已经戴上了眼镜,只不过是当时流行的大黑框,镜片看上去很厚,把他的眼睛都缩小了一圈。
此刻他正从身边一个伙伴手里夺下烤串,不顾同伴的高声怒吼,就把那串烤里脊送进了自己嘴里,啃得嘴角都是油渍,他也毫不在意。
他随手抽了张纸巾,往嘴角一抹,就丢在了已经满是垃圾的地上,展臂一挥,“来来来,我跟你们说件事儿啊。”
刚才还在抢烤串的那人趁机偷了周朔手边一串鸡心,洋洋得意地一口全给撸进了嘴里。
周朔可能觉得接下来要讲的事更加重要,只是作势白了他一眼,没多说。
“咱们今晚跟那个什么飞机队……嗨,反正咱们赢了!但接下来呢,我们要冲出临江区,冲向整个明市!”
“冲冲冲。”另外四个大男孩纷纷应和。
周朔虽然穿得不像样,但说起话来已经有了很强的领导气质。只见他站起身,举起手里那瓶可乐,声调愈发高亢:“虽然我们已经称霸了临江区,但还是不能松懈。从今天起,每天都要进行训练,天道酬勤啊兄弟们。”
几位听众刚才还埋头吃着,一听这话,一个个满嘴肉串地点着头,眼神里多了几分坚毅。
不过很快,其中一个看上去最老实,没有染发的男孩就垮下脸来,“可我期末考试没考好,我妈给我报了一个暑假的辅导班呢……”
听到“辅导班”这个词,不知谁没忍住,先发出“噗”的第一声,其他几个年龄稍大的就跟着拍桌狂笑起来。
这样的欢声笑语在这种街头巷陌太过常见,周围几桌也只是稍微回头看了一眼,就自顾自笑得更大声。
周朔作为领军人物,率先抬起手,做出了个噤声的手势。几个年轻人的笑声总算平息,他才继续往下讲:“桔子,我早就告诉过你,期末好好复习。你要是不行,咱们就换人了。”
那个叫桔子的小男生涨红了脸,不服气地瞪了其他人一眼:“我能行!我下次会考好的!”
“行啊,你自己说的自己做到啊。我可不想被你妈问候十八代祖宗。”周朔的话又引来一阵哄笑。
“诶,朔哥,你那压枪技巧教教我呗?”另一个染了蓝发的年轻人对着周朔挤眉弄眼,“我好去……”
周朔干净利落的吐出一个字:“滚!”
然后他又拿起一串骨肉相连,在嘴里嚼得嘎嘣响,但神情却分外严肃:“别怪我提醒你们啊,虽然咱们现在只是个小队伍。但万一以后火了呢?你,桔子,不好好学习,常年挂科。”周朔点名批评完桔子,又转向蓝毛,“还有你,死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打游戏也好,泡妞也好,菜就去练!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桔子和死鱼都结结实实被周朔批评了一顿,不敢动弹。刚才抢周朔鸡心的那个心态还不错,不受影响地埋头苦吃。
谭悠悠看那人大口吃串的样子,感觉自己的肚子都开始咕咕叫,很馋那一口蒜蓉金针菇。
然而周朔满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当下就开始给他布置任务:“别吃了,肥鼠,今晚就跟我刚枪。”
肥鼠忽然觉得嘴里的金针菇不香了,耷拉下眼,哼哼唧唧地拒绝:“我才不要,整个临江区谁不知道你这位枪神。我不干,我……我只要给你打好掩护就行了。”
周朔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你怎么那么没出息!万一哪天我……”
“呸呸呸!”其余四人及时打断了周朔的乌鸦嘴,“别乱说!”
周朔也意识到这话不能乱讲,只好重新坐下,姿态松弛地继续撸串:“不是说我怎么样,肥鼠你真的是可塑之才,年纪也比我小。你就是懒,胆儿又小。只要你就肯练,哥把枪神的名号给你都成。”
“我不干。”肥鼠还是没停下啃玉米,他抱着玉米不撒手的样子,确实像极了一只仓鼠。“不干就是不干。”
“朔哥,他不干,还有老嘎啊!”
蓝毛这么一叫,谭悠悠才注意到角落里还有个人。他长相没有任何特点,一直没发话,吃得也不多,眼神也始终躲躲闪闪,没敢正视过桌上任何一个人。所以存在感极低,让谭悠悠完全忽略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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