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中可并无坦诚,慕枕安曾见过朝堂许多人,皆是如此,却也未有一人如他这般冷性,这般凶兽,若能当真臣服,何尝不是好事?
他,终会是她手中之刃。她这样想着,还了他一笑。
“我晓得你是谁。”慕枕安顿了顿,轻描淡写垂眸抚琴,“李将军家的暗卫,是也不是?”
刺客不做声,似乎是默认了这推测。
李将军与慕大人素来不和,却也只是摆在台面上的,也绝不在私底下使绊子,二人都是人尽皆知的光明磊落,都是为国为民而有的分歧,可这慕枕安不同……
“你晓得慕大人身后有个幕僚,却不想是个姑娘吧,我是他的女儿,慕枕安,明面上是慕家的嫡女千金,私下里,他们称呼我一声夜叉。”慕枕安笑着说,似乎对自己这恶名并无在意,又指了指身旁站着的人,“你不敌他们也是应当,这是我手里的剑刃,没有谁能在老天之前将我命夺去。”
她抬手招了招,身旁高大男人便单膝跪下,她似是抚摸着爱犬一般在他发上轻抚:“公子,你就此多考虑考虑,如何?”
刺客嫌恶看了眼那个男人,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应当不是面首,却又格外得像,他看那男人低眉顺目模样,思忖一会儿,确信了,确实是条狗的模样,好忠诚的狗。
慕枕安不想多言,懒懒伸展一下身子,就由采薇仔细梳妆打扮一番,向门外走,毫不避讳问道:“今儿,可是叔父又来了?”
“回小姐话,正是呢,那位爷不知又去哪儿招惹了是非,被人好生收拾了一番,此番来还拄着拐。”采薇搀扶着自家小姐答话。
“这个废物。”慕枕安银牙紧咬啐了一声,显然是极瞧不上这个叔父的,“许舸泽,拿钱打发他去。”
门外候着的侍卫微微躬身,丝毫见不到恭敬姿态,抱拳应了声就离去。
刺客看在眼里,忽然觉得慕家这夜叉,竟还有些意思。
第2章 一月之约
城里繁花似锦,只可惜这千金小姐能出门的时日少之又少。
慕枕安晨起时就有人来报关于刺客的身份,能查到的内容甚少,但至少从他的衣着招式能窥见一斑,唐门弟子为何会心甘情愿成官家之刃?
“唐公子,是不是?”慕枕安只着里衣披了件长袄,对着铜镜任凭几个婢子梳妆,她在铜镜里看向被锁链束缚着手脚困在房里的男人,那是她最为信赖的情报网,从未有错过。
屋外步履匆匆闯入一人,进来就忽视了那刺客,先握住慕枕安的肩头,上下打量了一遍才长舒一口气:“妹妹没事就好!”
“慕玢瑜,你这废物来做甚?不知千金闺房男子不得擅闯么?庶子就是庶子,没半点儿规矩!”慕枕安横眉冷目,一口气说完这些,咳了几声,才接上话,“就是来瞧瞧我是否还活着?多事。”
“妹妹慢些骂,哥哥就在这儿洗耳恭听的。”慕玢瑜被这样羞辱也不恼怒,轻柔拍抚妹妹背脊,轻车熟路为她顺气,又是回头看向刺客,“这就是那刺客?这回怎么活捉来了?”
“看着有趣,想驯服。”
“驯兽妹妹素来是有一手的。”
兄妹二人一言一语接着话,将刺客全然视作玩物一般。
慕枕安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站起身来走向刺客,他身上仍有血污,那腥气扑面而来,惹得娇贵千金掩了掩口鼻才开口:“枕安素来不愿强求,你若心不甘愿,我也是将刀悬在头顶,危险大过安心也不划算。不若这样,我与你以一月为期,若届时你不愿俯首为臣,我便放你离去。”
“一言为定。”刺客势在必得似的应下,也知道这千金身旁的几位都不是好惹的主,自幼的教导让他明白量力而为的道理,他不是死士出身,不必为那点忠心送命。
如果到时候小姐不愿放他离去,那就……另寻他法。
慕枕安亲自解开了束缚他的锁链,又替他挽起散乱垂落的鬓发,向着他柔声细语:“你要忠心于我,在这一月之间。嫡小姐不喜欢被忤逆,唐公子可懂?”
“唐久翛。”
“何?”
“我的名字。”
慕枕安一愣,掩口笑开,直起自个儿纤弱的腰身,连说三个好字,摆手让人带着唐久翛下去沐浴更衣,待到人远去,才咳了几声。
又是几声伴着干呕的咳喘,小姐弓起挺直的背脊,泪眼朦胧间看着衣袖上沾染的鲜红。
“主子!”总伴她身侧的男子急急从门外跑过来搀扶住她,将她安置在椅子上才松手,“主子可要热茶?药还温在药炉上,我去端来。”
“四十一……”慕枕安唤他,“我的好犬儿,可切莫去招惹他。庶兄……”
慕玢瑜笑得如沐春风,素面折扇轻轻摇着:“我在呢。”
“近日来家中可有事?那不中用的叔父可还惹过事?”慕枕安热茶过喉,已然缓过劲来,掌权人的姿态端起,嫣红面色掩盖了那几分病弱模样。
“无。”慕玢瑜折扇一合,在嫡妹跟前躬身,“妹妹操心那些,不如操心自个儿身子,一十有九了吧,还有多少日子可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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