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准备摸清这里的情况后,里应外合,把天狼寨一锅端了。”
“来之前我已经做好了应付这些山匪的准备,不会让自己被欺负的。刚才如果换成其他人,扑过来的时候就被我勒死了。”
她不由自主地解释这些,潜意识里希望乌沐不要误会。
叶楚颜的话在乌沐听来,变成了另外一个意思。
因为是自己,所以她没反抗,任由自己扑了上来。她就对自己这么信任吗?
乌沐的脸在黑夜里变得滚烫,心乱如麻。
怎么回事?说好要把她从心里赶走的。
可是,和她并排躺在这里,闻着她身上萦绕的若有若无的香味,根本没法静下心来。
这种心动的感觉如饮鸩止渴,明知道不可以,还是身不由已。
乌沐半天没有出声,屋里异常的安静。
叶楚颜甚至能听到乌沐的心跳和呼吸声,伴着他身上的沉木香,不停侵袭着自己的一切感知。
这让她有些心神紊乱。
她暗暗吸了一口气,强行镇定道:“你下面计划怎么办?”
乌沐缓了一下情绪,沉声回答道:“你不必冒险去探听天狼寨的布防了,回头我画给你。”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天狼城府极深,他虽让我做了五当家,却根本不信任我,一直让下面的人监视我,他的院子从不让我进。”
“寨里人说天狼寨有秘密武器才能长期屹立不倒,我怀疑他山洞里藏着的东西不光是抢来的珠宝,还有所谓的秘密武器。”
“没弄清楚那个山洞里面的东西之前,你不能冒然让人强攻。”
“这两天,你待在这个院子里别到处跑。放心,有我在,不会让那些杂碎来骚扰你的。等我找机会进到洞里弄清楚一切,你再给山下的官兵发信号。”
“若是我不幸被山匪发现,我会找机会拖着他们,你抓紧逃走。”
“你虽有一身武艺,可是山上有三千山匪,双拳难敌四手,你带着我给你的布防图,先下山再说……”
乌沐说的头头是道,安排的有条不紊,把叶楚颜安置的很好,不让她冒任何险。
他的声音很低沉,清朗中伴着微微的沙哑,在这寂静的夜里,犹如海妖的歌声,引人心驰向往。
叶楚颜忽然想起叶楚卿曾说过的一句话:乌沐极其聪慧,有一颗七巧玲珑心,对情忠贞,不染世俗,实属罕见,是个良配。
当时她在想什么?
她不屑道:“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比得上裴修衍。阿兄莫要再说了,这辈子我非裴修衍不嫁。”
于是,她嫁给了一个凉薄至极的人。
第69章 上弦月
叶楚颜在黑暗中自嘲地扯了一下嘴角,这就叫自食恶果!
她收起了回忆,打断了乌沐的话。
“你一个人进洞穴,万一被发现很危险。你带我一起,我们两个人相互有个照应。”
她的语气很坚定,乌沐的心莫名一暖。
“不行!此事过于冒险,你安心等我消息即可。”
叶楚颜正要反驳,窗外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细小声音,在这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俩人都是习武之人,耳力极好,瞬间明白了,这是那个听墙角的人又回来了!
乌沐闷声说道:“得罪了……”
说完翻身覆在叶楚颜上面,身子并未触碰到她。用手臂撑住自己,用力晃了几下床榻,床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叶楚颜扭过脸不敢直视乌沐,捏着嗓子呻/吟几声。
声音又甜又腻,乌沐浑身肌肉紧绷,额头青筋直跳。
叶楚颜感觉到乌沐喘息声加重,顿了一下,听到外面的人还没走,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
外面的人终于走了,叶楚颜紧绷的情绪放了下来,扭头刚好对上乌沐的脸。
适应了黑暗的两个人,透过窗外淡淡的月色,看到彼此在黑夜中灼亮的双眸。
乌沐犹如被下了蛊,忍不住俯身,吻在了那个最近在他梦里反复出现的娇唇上。
叶楚颜的脑子轰然炸开,少年的气息在她唇齿间肆意游荡。
她僵住了身子,一时间思绪全无。
乌沐猛然回神,松开叶楚颜,慌忙跳下床榻,垂首站在床边,像个做错的孩子,双手微颤,惶恐道:“对,对不起。”
他攥紧了拳头,狠狠砸在自己的心口上。他干了什么?简直猪狗不如。
叶楚颜竭力敛起自己如擂鼓狂击的心,板着脸不悦道:“我一直当你是我阿弟,你以后莫要对我动这种心思。”
乌沐的心沉甸甸的,啜诺了一下嘴唇,半响也说不出话。
叶楚颜见他神色哀伤,心跟着窒了一下。
最终还是淡定道:“我们现在还不能暴露身份,不知道外面偷听的人还会不会过来,你总不能这样站一夜吧?”
乌沐惊讶地抬头看着叶楚颜,见她双眸清凌,神色严肃,知道大局当前,现在还不能暴露身份。
于是掏出一把短刀递给了叶楚颜,满脸坚定。
“若是我一会再对你有歪心,你尽管杀了我。”
叶楚颜嗤笑道:“不用,我带的有,这里的银针足以毒死一匹马。”
说完扬了一下手,纤细洁白的手腕上挂着一个雕花镯子,看样子,里面暗藏机关。
乌沐讪讪收回刀,小心翼翼地跳上床。
俩人合衣躺在一起,虽然同盖一床被子,不过中间隔着半尺的距离,谁也不愿再开口说话。
屋里安静又诡异。
“你去山洞必须带上我,否则我就想办法自己去。”叶楚颜还是没忍住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乌沐还在懊恼悔恨中徘徊,不敢反驳,低声「嗯」了一下。
然后又支支吾吾道:“你,好像中了无魂散。”
他在外闯荡三年,见过很多江湖毒药,刚才吻叶楚颜的时候,似乎尝到了一点无魂散的味道。
“嗯,我知道,不过我提前吃了解药。”
叶楚颜想到张靖,顿时冷了脸。
张靖递来水的时候,她就起了警惕心,幸好提前吃了几颗解毒药丸,只是还没弄清楚水里是什么东西。
原来是无魂散。
若是自己没提前吃解药,遇到的也不是乌沐,说不定今日真的被欺负了。
张靖可真是好样的。
“谁给你下的?”天狼寨的山匪一般喜欢给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下春药,不会下这种无魂散。
“不记得了。”叶楚颜知道乌沐即将和张家结亲,不想告诉乌沐是张靖下的药。
叶楚颜不愿意说,乌沐也不好再追问,俩人就这样再次陷入了沉默。
今夜是上弦月,月如钩,院中夜色静谧,一切美好无比。
只是,这里是匪窝。
屋内的两个人明明彼此都将对方刻在了心里,却同床不语,各自心如油煎。
※
清王府外巷子里,严削正在打马狂奔。
到了府门口,刚刚下马,前面忽然冲出来一个黄衣女子挡在了他的面前。
严削定睛一看,是赵语娇。
他微微蹙眉,“赵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赵语娇咬着下唇,期期艾艾道:“严侍卫,我有事求你帮忙。”
“何事?”
严削的语气有些急。
刚刚收到时鹿传来的信息,说王妃非要独自潜入天狼寨里面了解情况,下午已经上山了。
他正赶着把这个信息汇报给主子,现在实在不想和赵语娇纠缠。
赵语娇见严削有些不耐烦,立马眼圈微红,泫然欲泣道:
“我知道王爷左眼受伤后,每天心疼得彻夜难眠,可我卧病在床,一直找不到机会来看他。”
“现在,我的膝盖虽然好了,但是走路不利索,天冷就疼。我准备去江南那边养伤,想在临走前和王爷告别,望王爷以后好好对待妹妹,我在江南也替他们俩开心。”
她长得本就娇弱如柳,今日特地穿了一身嫩黄色衣衫,更显楚楚动人。
不过,严削不吃这一套。
“王爷说了,不见你。”
赵语娇「噗通」一声跪在了严削的面前,啜泣道:
“我知道王爷现在对妹妹一往情深,不见我是因为怕妹妹误会。我的确很难过,不过也打心眼里替王爷和妹妹开心。今日一别,我以后也不会对王爷有任何非分之想了。严侍卫,求你帮帮我……”
严削不为所动,绕开赵语娇,抬脚就要走,赵语娇扑过去抱住严削的腿,哭的悲伤欲绝。
“严侍卫,你今日若是不帮我见王爷最后一面,我这一辈子死不瞑目……”
严削动了一下腿,发现赵语娇搂得死死的,本来冷漠的脸更加阴寒了。
如果换成其他人,他早已一脚踢死了。
赵语娇毕竟是主子的救命恩人,也有过感情,他不能对赵语娇动手。
只好忍住不悦,握紧了拳头,冷声道:“起来!进去后主子是否愿意见你,我不管。”
赵语娇缓缓起身,擦了一下眼角,感激道:“谢谢你,严侍卫。”
然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严削后面进了府。
这一切都是她盘算好的。
叶楚颜在清王府的时候,她害怕叶楚颜,不敢来找裴修衍。
现在趁着腿好了,叶楚颜剿匪没回来,她必须想办法见到裴修衍,夺回自己失去的一切。
她上午过来一次,莫娘子不让她进府,她在门口等了一天也没遇到裴修衍,没想到这会遇到了严削。
机不可失……
她今日无论如何要成功,否则一旦叶楚颜回来,她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想到这里,赵语娇垂着的双眸中染上了得意和疯狂。
第70章 算计
裴修衍正在书房翻看叶楚颜这段时间写给他的信。
这些信每隔三天飞鸽传书一封。内容很短,基本都是这几天灭了哪个山寨,缴获了哪些东西。
末尾加上一句:念君,祝好。
落款是一个「颜」字。
叶楚颜的瘦金体结合了内力,写的劲道又豪气,裴修衍越看越是欢喜。
他每日在朝堂上和百官周旋赈灾事宜,几乎筋疲力尽。
回到府里,唯一开心的事就是把这些信全部拿出来看一遍。
这是俩人成亲后第一次分开这么久,他这段时间疯狂想念她,细细算了一下,现在应该就剩最后一个天狼寨了,剿灭后,阿颜就回来了。
裴修衍想到这,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他现在发现叶楚颜犹如一轮皎月,不争不抢,就那样遗世独立,静静散发出自己的光彩,让人惊艳又心动。
他摸了一下自己的左眼。
曾经双眼未瞎,对阿颜的好视而不见。现在瞎了一只眼,反倒能看清很多事,真是天意弄人。
“王爷,赵姑娘说想见你一面。”
门外传来严削的声音,打断了裴修衍的思绪。
裴修衍打开了门,见赵语娇眼尾猩红,神情凄切地站在严削后面,不禁抿紧了嘴角。
严削面上带着愧意,拱手道:“王爷,赵姑娘说要和你告别,在门口拦住了属下,属下只好带她进来了。”
严削话刚落音,赵语娇瘸着右腿缓缓走到裴修衍面前,眼底带泪,声音包含着无限的委屈。
“王爷,你便如此嫌弃我吗?连见我一面都不肯。”
裴修衍原来觉得赵语娇梨花带雨的样子让人心疼,现在只觉得心烦。
为何不能像阿颜一样坚韧英飒,哭哭啼啼地好吵人。
“你为何要和我告别?”裴修衍蹙眉问道。
赵语娇将自己腿瘸想去江南休养一事如实相告,裴修衍沉思片刻,开口道:
“江南路途遥远,我安排几个侍卫送你,我会让人格外给你准备些钱财银两,足够你在江南衣食无忧,以后你好自珍重。”
这番话客气又疏离,将两人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没有丝毫挽留之意,完全在赵语娇的预料范围内。
她朝着裴修衍盈盈一拜,再抬首,仿佛世间所有悲伤都盈满了她的眼眶。
“王爷,我自知你已对我无心,我也不敢奢想什么,只盼今日再陪你吃最后一顿饭,喝一杯道别酒,其他别无所求。”
裴修衍正要拒绝,赵语娇抢先一步道:“王爷,当初我救了你一命,这段饭就当你还我的救命之恩可好?”
裴修衍压下心里的躁意,微微点了一下头。
这顿饭吃完,他算是和赵语娇彻底两清了。阿颜回来后,应该不会再拿这件事打趣自己了。
赵语娇心中大喜。
严削有点着急,“王爷,属下有要事禀告。”
赵语娇看向严削,祈求道:“严侍卫,你能否让我与王爷告别后再禀告?算我求你了,不会耽误很长时间的。”
这话说得格外心酸。
裴修衍挥手道:“无妨,待会汇报也可。你去安排厨房准备几个小菜和一壶酒水。”
最近汇报的,无非都是江南赈灾和难民的事,一时半会也不着急,先打发了赵语娇再说。
严削欲言又止,最后极度不情愿的拱手领令退回下了。
饭菜和酒水都准备好了,严削守在门外,赵语娇和裴修衍在屋内相对而坐。
赵语娇举起一杯酒,咬了咬下唇,怯生生地看着裴修衍,“王爷,这杯酒敬你,感谢你这么多年对我的照拂。”
裴修衍端着酒,目不转睛地盯着赵语娇。
他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赵语娇长得很美,是那种带着破碎感,让人忍不住怜惜的娇弱之美。
她此刻看自己的眼神有悲伤,有不甘,有怯懦,可是并没有纯粹的爱意。
这么多年,她真的爱自己,还是爱自己清王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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