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赵姑娘说叶家出事,担心王妃身体撑不住,命奴婢推着她去送千年人参给王妃,谁知王妃不但不领情,还让白芷赶我们走……”
红缨似乎回想到了可怕的事情,边说边抖。
“我还没来得及推赵姑娘走,白芷姑娘就猛然将赵姑娘的轮椅掀翻在地,奴婢看不过,就和白芷扭打了起来。”
“后来李管家去了,教训了白芷,王妃突然就发火打了李管家,然后又打了我们赵姑娘。”
“王爷,你一定要为我们赵姑娘做主,王妃又打又骂,赵姑娘不堪受辱,今日差点活不成……”
红缨虽然身子颤抖,但说起话来有条不紊。
裴修衍攥紧了拳头,走到跪地的李福面前,“抬头让本王看看。”
李福抹了一把眼泪,抬起头看着裴修衍,“王……王爷……”
他一抬头,裴修衍被他右脸惊住了。
叶楚颜居然把李福一把老骨头打成这样!
李福见裴修衍的双眸越来越暗,知道效果已成,老脸再次哭的皱成一团。
“老奴没想到,王妃打了老奴还不出气,又打了赵姑娘。是老奴无能,没护住赵姑娘,老奴无脸面对王爷……”
李福似是下定决心一般,“老奴今日得罪王妃,以后必定没有好日子了。王爷,请允许老奴自愿告老还乡……老奴只想安度晚年……”
说完,伏在地上,长歌当哭,不能自己。
裴修衍见红缨,李福,赵语娇哭成连成一片,只觉得额头青筋猛跳。
他从牙缝里狠狠挤出了几个字,“好!叶楚颜,很好!”
白芷上次顶撞他,现在出手打人。叶楚颜若不是有伤在身,以她的身手,恐怕一掌能打死所有人。
叶楚颜这主仆二人,很好!
裴修衍俯身轻抚赵语娇的发顶。
“娇娇不哭了,答应我。以后不管什么情况,都不准再做出伤害自己的事。今日你受的委屈,我会一一替你讨回来。”
赵语娇双眸带雾望着裴修衍,咬唇不语。
裴修衍捏了捏眉心,怒到极致,反而冷静了下来。
“李福,你带几个功夫好的侍卫将王妃带过来,若是王妃不愿,绑也要绑过来。把白芷关到柴房,等候本王发落。”
李福心中狂喜,脸上不敢表现出来,只恭敬道:“是,王爷。”
叶楚颜安慰好白芷,喝了药就沉沉睡了。
白芷正趴在叶楚颜床边昏昏欲睡,被李福带来的人惊醒了。
李福恶狠狠道:“把白芷绑走!”
白芷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被几个人如恶犬般的侍卫连拉带扯弄走了。
叶楚颜被惊醒,质问道:“李福,谁许你带走白芷?”
李福对上叶楚颜的冰眸,不知为何,气焰瞬间低了下来。
“王妃,是王爷下的令,王爷还请你去趟赵姑娘那边。”
第13章 自愿
叶楚颜挑挑眉,裴修衍比她预想的还要快。
赵语娇当真是他心尖上的人,估摸着这边出事,那边他就赶回来了。
她强撑着起身,唤来屋外的丫鬟给自己更衣。
李福恨不得立马将叶楚颜拖走。
只是,他敢想不敢做,憋着口气在院子门口等着叶楚颜更衣完毕。
心中暗狠狠道:叶楚颜,看你还能嚣张多久!
叶楚颜更衣完毕,忍着伤痛,亦步亦趋的跟在李福的身后,缓缓走向赵语娇的院子。
神态从容不迫,如去花园散步。
李福带着叶楚颜进来时,裴修衍还在软言宽慰赵语娇。
曾经的叶楚颜,看到裴修衍和赵语娇走在一起都会嫉妒发疯。
现在看他对赵语娇极尽温柔,只觉得恶心反胃。
赵语娇似乎有些害怕叶楚颜,往裴修衍怀里又缩了一下。
裴修衍怀抱赵语娇,望向叶楚颜的眼神凌厉如刀。
“本王问你,娇娇去给你送东西,你是不是不领情,还打了她和管家李福?”
叶楚颜淡淡道:“是……”
只要碰到赵语娇的事情,裴修衍从来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就像现在一样,只是问她是不是,并不问为何。
裴修衍见叶楚颜表情淡然,满脸不在乎,似乎并未把此事放在心上。无名之火更盛,上去一巴掌打在叶楚颜的脸上。
“跪下!”
叶楚颜将脸转过来,舌头舔了一下嘴巴里面的鲜血,腥甜的味道刺激的她更加反胃。
她直矗矗的站着,丝毫没有屈膝跪下的意思。
“王爷上午给我解除禁足,送了新仆人和名贵药材,府里人都说王爷有情有义。下午就为了府里一个无名无分的女子和一个管家老奴打我,传出去不怕毁了你清王的名誉吗?”
“你……”裴修衍被猛然一噎。
他开始重新审视叶楚颜。
叶楚颜出门前披了一件雪白的狐裘毛领披风,雪色毛领衬的她原本苍白的面色,如玉般近乎透明,让原本鸦黑的眉眼更显英飒。
即使刚才被打了一巴掌,她依然冰眸寒光四射,傲立室内。
她的美和赵语娇的不一样,赵语娇是如菟丝花一般,需要人怜惜和照顾。
她是如青竹,有着旺盛的生命力,只要她想,不管经历多大的风雨,她都能宁折不弯,清高自立。
裴修衍觉得心中那只躁动的猛兽又开始四处冲撞。
他不喜欢叶楚颜用这种厌恶和嘲笑的眼神看着自己。
口口声声称呼他为王爷,眼里却满是厌恶和冷漠。
裴修衍眉头紧蹙,面色复杂,抿唇不语。
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屋内气氛一时间诡异无比。
李福微微抬眼看了一下赵语娇,赵语娇会意,立马娇啼一声,翻滚着下床去拉扯裴修衍的袖子。
“王爷,你千万不能打妹妹,你打在妹妹身上,疼在我心上……”
裴修衍这才注意到,赵语娇急的咬破了自己的嘴唇,粉嫩的娇唇上被鲜血染红,像是成熟的浆果,等人舔舐。
他抱起赵语娇,“你什么时候能改掉心软的毛病?”
赵语娇抬眼看着裴修衍,紧紧抓住裴修衍的袖口,哀求道:“王爷,你能答应我不打妹妹吗?你不答应,我就不松手。”
裴修衍无法想象到,赵语娇如此心软,到现在还在为叶楚颜求情,叶楚颜居然狠心把她的脸打成这样。
赵语娇还在满眼祈求的望着裴修衍,裴修衍的眉头却越拧越紧。
他最终敌不过赵语娇的祈求,微微点头应下了。
裴修衍将赵语娇抱回到床上,走到叶楚颜面前,在她耳边轻声道:
“叶楚颜,本王答应了娇娇不惩罚你,但是你的丫鬟白芷曾以下犯上,清王府容不下她,王妃为了丫鬟白芷,可愿跪在娇娇院子里祈求本王原谅?”
叶楚颜面色忽变,攥紧了拳头,一声不吭地走出门,跪在了屋外院子里。
声音不卑不亢,“丫鬟白芷以下犯上,是我管教不利,还请王爷原谅。”
裴修衍对着屋里人道:“王妃为了一个以下犯上的丫鬟,非要跪在雪地中自罚,你们记住了吗?”声音冰冷至极。
下人们噤若寒蝉,连呼记住了。
赵语娇忙道:“王爷不可,妹妹身子骨未好,如此下去,她必然落下病根。你答应了我不惩罚妹妹的。”
她又急又慌,话一说完,就连连咳嗽几声。
裴修衍端着水杯送到她唇边。
“是她为了白芷,自愿求本王的,和你无关。你不必自责,更不准为她求情。”
赵语娇还想说话,被裴修衍一个眼神制止了。
她只好双手不停的搅动被角,似是在为叶楚颜担忧。
赵语娇垂首喝水时,迅速和李福交换了一个眼神。
李福刚才给她分析了种种利弊,让她以退为进,不管王爷如何发怒,她都要拼死为叶楚颜说话,王爷怜惜她,必定加倍处罚叶楚颜。
这招果然管用,外面天寒地冻,叶楚颜若是这般跪一夜,非死即伤。
裴修衍将人都赶了出去,要亲自留在屋里照顾赵语娇。
叶楚颜就这样在院中一直跪着。奴仆们匆忙走过,谁也不敢和叶楚颜说一句话。
时辰一点点的过去,鹅毛大雪随着夜幕而来,凌厉的寒风如刀一般割在人的脸上。
叶楚颜抬头看着漫天雪花,想到父兄被处斩的那天,也是如此。
她伸手接了几片雪花,冰凌瞬间融化在手心,留下似有似无的一滴水痕。
她曾在七岁的大雪天,对裴修衍一见钟情。
如今她年方十九,在今年的大雪天,和裴修衍中间隔了丧子之痛和杀父之仇。
从此,爱随风而逝,恨如冰凝结在心。
她今日打赵语娇的时候就想好了后路,料定裴修衍必定会为了名声不会惩罚她。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裴修衍无耻到用她身边仅剩的白芷威胁她。
远处传来打更人的声音,子时到了。她已经跪了整整五个时辰了。
从最开始的浑身疼痛到现在,全身早已失去了全部直觉。
她恍惚间似乎看到父亲朝着自己走来,叶晋一如既往的从容不迫,走到她面前轻轻唤了一声,“阿颜……”
第14章 决不允许
叶楚颜强行扯了一下嘴角,“爹爹,我好想你。”
她的脸被冻到发麻,她能想到,自己这个笑一定比哭还要丑。
叶晋淡然一笑,“阿颜,你和爹爹一起走吧。”
叶楚颜忍不住鼻子一酸,“嗯,我跟你走。”
※
屋内干燥温暖,赵语娇喝完药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裴修衍站在窗边,烛光将他的背影拉的修长。
他看着外面跪着的叶楚颜,双眸微敛。
他站了一个时辰了,看着叶楚颜从腰身直挺,到最后微微弓身,唇色也苍白的吓人。
她面上无悲无喜,伸手接了几片雪花后,双眼开始变得迷离起来,嘴巴里似乎还在低喃什么。
他曾在牢中答应叶晋,护叶楚颜平安,也仅是护她平安。
所以,他没有向叶楚颜解释任何事情,只是用叶家女眷逼着叶楚颜活下去,任由她被自责悔恨和恨意啃噬。
现在,他做到了。
叶楚颜靠着对他的恨,和叶家女眷的思念以及自责,重新变成了曾经竹般坚韧的叶楚颜。
他今日知道赵语娇被打很生气,但是他更恼的是他当面拥着赵语娇时,叶楚颜居然毫无反应。
他明明不喜叶楚颜,今日惩罚叶楚颜,内心深处却是想让叶楚颜明白,自己是她唯一的依靠。
想让叶楚颜如曾经一般,看自己的时候带着无尽的缱绻。
他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见叶楚颜忽然斜斜的歪倒在地上。裴修衍想也没想,直接跳出窗户,将叶楚颜抱在怀里。
叶楚颜浑身的热气早已散尽,手脚凉如冰柱。
若不是鼻息之间还有一丝微弱的呼吸,裴修衍怀疑自己抱的是一尊冰塑。
他抱起叶楚颜运足轻功飞向自己的院子。
一出院子就看到刚办事回府的严削,他急声道:“严削,去给本王把卫大夫带过来!立刻!马上!”
声音中竟带着隐隐的微颤。
严削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他从未见主子如此失态过,来不及细问,火速出府去寻卫大夫。
卫大夫的医术远超宫内御医,在京都算是数一数二。
裴修衍连飞带跑将叶楚颜抱回自己床榻上。
“叶楚颜!快醒醒,本王不准你死!你只要不死,本王就放了白芷。”
平日冷静低沉的声音再也没有了冷静。
见叶楚颜依然毫无反应,他试了一下叶楚颜的鼻息,越来越微弱,渐渐有消失的趋势。
他将手心贴上叶楚颜的后背,将内力源源不断的输给她。
内力输入进去如同泥沉大海,裴修衍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慌,叶楚颜要死了!
他对着屋里的奴仆怒吼道:“都是死人吗?没看到王妃冷吗?去加碳火!”
奴仆们吓得瑟瑟发抖,火速加了好几盆碳火。屋内很快燥热起来。
严削是一路轻功飞到卫大夫的医馆,不由分说,将卫大夫拉扯起来,带着他的药箱,背着他一路轻功飞回来的。
卫大夫在严削背上嚎嚎大叫,“严侍卫,你这样要折腾死老朽了。快放我下来。”
严削绷着脸不吱声,硬是在一炷香内将卫大夫背到了清王府。
卫大夫进屋后大喘粗气,还没等他大骂严削,见依偎在裴修衍怀中已经气若游丝的叶楚颜。
他大骇,“快放她下来!”
裴修衍不敢耽误,赶紧把叶楚颜平放在床榻上。
卫大夫上去把脉后,面色渐渐难看。
他眉头几乎皱成了川字型,裴修衍素来俊朗的眉眼跟着皱了起来。
“卫大夫,如何?”
“老朽上次给王妃把脉,王妃尚且有孕在身,并无大碍,为何短短一个月不到,小产,肋骨断裂,五脏受寒,身子严重亏损成这样?还望王爷将王妃所经历之事如实相告,方便老朽诊治。”
卫大夫的语气颇为生硬,带着些许不快。
他当初辞去御医职位时,太后大怒,御医辞官为布衣看病,乃是对皇家大不敬,一度准备斩杀了他,是叶晋求情保他一命,还助他开了医馆。
不管叶家如何,他始终对叶家人心存感激。
加上医者父母心,他从给叶楚颜把脉确诊喜脉以后,听闻叶家被抄,听闻叶楚颜大闹刑场,还曾担心叶楚颜腹中胎儿是否安妥。
如今再次诊脉,叶楚颜竟然只剩一口气吊着。
严削下意识看了一眼裴修衍,见裴修衍表情僵硬,脸色颇为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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