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礼监掌印陈亦行,非但没有扶良臣,反而与奸臣狼狈为奸、搅和在一起。
他大惊,却在惊讶后收到一些现处偏远小地的良臣来信,感激他的庇佑......
李毅这才恍然大悟,掌印竟是给他在铺路。
——他与奸臣贪官周旋,假意将忠臣赶尽杀绝,再以李毅之名救其于危难。如此,忠臣良将必定以命相报。
这不,如今他初登大位,这些臣子便是他巩固帝位最好的基石。
思及此,李毅不禁扼腕,陈亦行原本该是多好的将相之才......
可就因惨遭横祸,便要永远困于宦臣身份,还要遭受世人指指点点。
既然如今他已继位,便想着替陈亦行正名。前两日召他前来商议,却不料被他一口拒绝。
“为何?”李毅不明白,“如今朕已登基,你又何必再背这些骂名?那些忠臣良将不知你我先前所布下的局,都一心认为你是奸佞小人。我才登基几日,参你的奏折已经堆积如山了。”
陈亦行是他登上帝位的最大功臣,他不允许不清楚真相之人随意谩骂他。
“陛下初登大座,更当小心谨慎。”陈亦行沉声道:“忠臣虽忠心,却也有缺点,比方说顽固。如今他们拥护陛下,大有报当年之恩的意味。若陛下将实情道出,在他们看来,便有了被人利用的感觉,难保他们不生异心。”
顿了顿,他又喟然:“时过境迁,人自是会变,所谓忠与奸,有时不过就是一念之差而已。再者,水至清则无鱼,所以这朝堂上仍旧需要少数奸臣,来维持朝堂的平衡。这当中的奥秘,陛下将来自然会慢慢知晓,变得游刃有余。”
“那你便要一直背负这骂名,甚至记入史册,遗臭万年,这样你也不在意?”
遗臭万年?
陈亦行忽然想到自己的父亲,他坦然的笑:“人活一世,最终都将变成一抔黄土。后人的评说我必然是听不到的,那又有何妨呢?”
他说的坦荡,让李毅哑然。
“行吧。”李毅不再勉强,继而换了个话题:“那方家的冤案总得重审重判吧?”
提起方家,陈亦行的眉头蹙起。当年姜林的目标是他的父亲,却是累及方家满门。
方伯伯一家,对他的父亲有知遇之恩,相交之谊,却落得如此下场,实在无辜。父亲若是地下有知,必然会自责不已。
陈亦行郑重点头,“得翻案。还望陛下念及方氏一族无辜蒙难,让方家仅有的血脉方佑之承袭其父亲的官位,以慰方氏亡魂。”
他略微思考片刻,又补充道:“陛下此次准备起事前,方佑之也出了不少了,军械物资也提供了不少。还请陛下好好考虑,他的确是个可用之才。”
李毅点点头,算是默许。可听见他的这番话,他又觉得甚是奇怪。
——陈亦行似乎在交代什么临行的话一样。
不等他多想,陈亦行的声音响起:“趁此机会,臣也正好向陛下求个恩典。”
“但说无妨。”
“臣心愿已了,愿就此离开朝堂,去过那云游四方的闲散日子。”
......
李毅的思绪回笼,眉头却紧紧锁住。
一旁的内侍惴惴不安地瞧着新帝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将桌上凉透了的茶撤换下去,又端了新的香暖花茶呈上。
这时,皇后驾到。伺候的内侍顿时松了口气。
“泠泠!”李毅忙起身去迎,牵着她的手掌朝软凳走去,“夜寒霜重,你又怀有身孕,怎地过来了?”
“皇上还知道夜深了吗?”
闻言,李毅抱歉的笑笑,“朕想事情,一时忘了时间。你大可差人来告诉我,何必跑这一趟。”
“陛下心中有困扰?可否说与我听听?”
“还不是掌印的事。”李毅叹息,“亦行说要离宫,不再涉朝堂事。朕原本以为他是开玩笑,可这几日他竟连早朝都不来了,看来所言是真啊。”
说起早朝不见人影,李毅蹙眉望向边上的宦侍:“掌印这几天在做什么?”
内侍颤颤巍巍地跪下回禀:“回陛下......听说掌印夫人病了,掌印紧张照顾着呢!”
这宫里的奴才个个都是人精,知晓新帝不喜先太后,与先帝也没多少感情。那位公主如今身份尴尬,他们便学聪明了,只称其为掌印夫人。
“胡闹!”李毅拍了拍桌子,震得茶杯中的花茶溢出。
跪地的内侍把头埋地更低。
新帝初登位,他们也不知他是个怎样的脾气,生怕哪里做错,丢了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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