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子们面面相觑,艰难地朝她点了点头。
她不禁晃了下身子,边上的番子虚扶了她一把,她才站定。
遇事不能乱,这是她从小便懂的道理。
可是瘟疫...曾经她以为离她是那么遥远。她从前在庵里时,也曾听人说过瘟疫,这疫病传染速度快,且药石难医。有些小城,若是一人得疫,全村乃至全城都会沦陷,最后只得一把火烧了,防止疫情蔓延。
皇城是大褚最优渥的地方,无旱无涝,自然不会有什么瘟疫。
可如今...
她极力稳了稳心神,问道:“如今城中疫情是怎样的情况?”
“回姑娘的话,疫情应是刚刚开始,涴州城也已封城。封城前掌印派了人带话出来,说他自会处理,还请姑娘宽心。”
梵一手心握拳。
宽心个鬼!
在涴州临时府邸中的陈亦行,不禁打了个喷嚏。
他不禁失笑,一定是某个人知道了城中的情况,在暗骂他呢!
“掌印,”一旁的周远槐笑得谄媚,“是这些菜不合胃口?掌印怎地不用了?”
“周大人,这城中疫情...”
闻言,周远槐嘿嘿一笑,一副胸有成竹地样子,“掌印莫忧心,下官在这涴州多年,见过的瘟疫数不胜数。无需理会,那染上的人便是他们的命,染不上的便是运气。等到夏雨季一过,将染了病的百姓赶到一块儿,一把火,嘿,便完事了。”
“周大人。”陈亦行端起酒杯,缓缓晃动琉璃杯,勾起唇角淡淡笑,“果真是好法子。”
听到夸奖,周远槐脸上的笑意更甚,嘴上却谦虚着,“哪里哪里,掌印过奖了。”
府邸中笑语晏晏,城中一片哀嚎。
死亡,每日都有老百姓昏倒在街头巷尾,整座涴州城充斥了最阴沉的死亡气息。而那涴州巡抚的府门,却一直紧闭着。
涴州城瘟疫爆发的惨烈消息传到临近的夷州和昕州两座城时,两城的巡抚坐不住了。他们虽非涴州官吏,可作为大褚臣子,岂能见百姓在水火中挣扎。
当王立和吴慕两位大人跪在府外时,周远槐正陪着陈亦行在欣赏异族舞姬跳舞呢!
府中的内侍悄悄进屋,在周远槐耳边轻语...
他脸色微变,又瞥向坐在正中位的陈亦行,小声道:“那两个真是吃饱了闲的,我涴州的事务哪有他们插手的份,你赶紧将他们打发了去!”
内侍点头,正要悄悄退下——
“周大人,可是出什么事了?”
周远槐忙端起笑脸连说无事。
“哦?”声音虽淡,却是令人不寒而栗。
红木座椅上的人连忙颤颤巍巍地走到厅中跪下,将事情细细说明...
“所以掌印,这两人此时进城,怕是会坏了大人的事...”
“呵。”陈亦行嗤笑,“咱家倒是有些兴趣了,来人,带进来。”
“这...”周远槐本还想再劝几句,可看到陈亦行阴沉的眸子,便噤了声。
王立和吴慕跟着内侍进了正厅,刚好舞姬退至两旁,缓缓朝屋外走,与他们擦身而过,满屋的脂粉靡靡之气。
两人不禁蹙眉,但很快朝陈亦行跪下行礼,“下官王立/吴慕,拜见掌印大人。”
陈亦行面上有些醉红,懒懒地倚靠在座上,随口嗯了声,并未让他们起身的意思。
见状,一旁的周远槐心下甚喜,便狐假虎威般开口:“王大人和吴大人来我涴州,所谓何事啊?”
这狂妄的语气,一下子就使底下的王立怒意腾起:“周大人,涴州城中瘟疫肆行,你不想法子救百姓,却在府中饮酒作乐!”
“王立!你管的也太多了。我才是涴州巡抚,再不然还有圣上特派的钦差大人在此,何来你说话的份?”周远槐咬牙切齿道。
王立被噎住,倒是吴慕,直直望向陈亦行,不卑不亢:“掌印既是奉圣上之命前来涴州赈灾,如今百姓被涝灾后的疫病所困,还请掌印想法子救救百姓。”
良久,轻笑声响起,陈亦行双眸明亮,神色清明,哪里还有方才的醉态?
周远槐心口一滞,难道这掌印大人被吴慕的说辞给说动了?
“吴大人所言甚是有理。”
吴慕心中一喜,他们虽早知司礼监掌印是个怎样的人,却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前来,为了这城中这数万的百姓,便是死了又何妨?只是,见了这掌印大人,仿佛和传言有所不同,毕竟他神采英拔的外貌实在与那恐怖如鬼魅的恶人联系不到一块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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